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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圍的感覺和剛才她過來的時候沒有半點的差別。只有那種氛圍變得有些紛亂。西洋棋、撲克和十五子棋的氣息全都混到了一塊兒。一口氣喝乾了杯中的水,菜穗子腳步匆匆地回到了房間裡。杯里的水被她的掌心捂得溫熱。

  回到房裡,菜穗子立刻便鑽回了床上。一種莫名的不祥預感向她襲來。雖然這種不祥預感的由來不明,卻讓她感到越來越不安。

  就在這時,隔壁傳來了一陣響動。

  聲音就來自隔壁的房間。關門的聲音,有人在屋裡走動的聲音。菜穗子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是‘聖·保羅’那間吧。”

  黑暗中突然聽到真琴的說話聲,菜穗子被嚇得輕輕尖叫了一聲。

  “左邊隔壁那間不是‘聖·保羅’嗎?”

  腦海中回想起旅館的俯瞰圖來,菜穗子不禁點了點頭。但黑暗之中,真琴是不可能看得到她剛才的動作的。

  “那間房裡住的是誰?”

  這些事菜穗子早就已經調查得清清楚楚。她大大地打了個呵欠。

  “是大木。三更半夜的,也不知是和誰約會去了。”

  翌日清晨,菜穗子被噩夢給嚇醒了。那噩夢雖然嚇得她冷汗直流,但醒來之後,她卻完全忘記了自己夢到了些什麼。菜穗子覺得有些不甘心,坐在床邊拼命回憶,可腦海里就像是大霧被風颳過一樣,什麼也沒有留下。

  真琴的床上已經空無人影。她的包大開著,裡邊露出了個藍色的塑料小包。菜穗子之前也曾看到過。那是真琴用來裝洗漱用具的。大學的勤工儉學商店裡就有售,三百五十日元一個。看到那東西,菜穗子也連忙從床上跳了起來。

  剛走兩步,正巧碰到真琴洗漱完歸來。雖然當時她正在用白毛巾擦拭著臉,但看到菜穗子後,她還是輕輕抬了下右手,沾在額發上的水珠,在清晨的陽光下散發著光芒。

  “早上好。”

  見菜穗子沖自己打了個招呼,真琴輕輕點了點頭,沖裡邊努努嘴。裡邊站著的人是大木。

  大木擰開水龍頭,一邊往盆里放熱水,一邊怔怔地望著窗外。也不知他在沉思什麼,甚至就連水從盆里溢了出來,他都沒有覺察到。

  菜穗子緩緩走到他的身旁,沖他說了句“早上好”。他就像是如夢初醒一樣,全身打嗝似的抽動了一下,連忙關上了水龍頭。

  “啊……早上好。”

  “你這是怎麼了啊?”

  見菜穗子把臉湊了過來,大木連忙笑著搖了搖頭。

  “沒什麼,就只是發了下呆罷了。”

  “是因為昨晚睡得太晚嗎?”

  “也許吧。”

  “你昨晚好像出去過?”

  菜穗子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而大木卻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他的黑眼珠不住地晃動,狼狽的神色在他臉上顯露無遺。

  “你都看到了?”

  “也不是,那個……”

  這一次輪到菜穗子感到手足無措了。儘管她知道該感到狼狽的人不是自己,但面對著大木那副嚴肅的表情,昨晚那種不明就裡的不祥預感又再次在心中復甦了。

  “我聽到你昨晚從外邊回來。”

  菜穗子好不容易才擠出了這麼句話來。大木回答了句“是嗎……”,但臉上那種倒吸一口涼氣的表情依舊沒有絲毫的改變。菜穗子就像是被對方的氣勢給壓倒了一樣,低下了頭。

  “昨晚我有點失眠,”過了一陣,大木用生硬的語調說,“所以就出去散了會兒步。”

  “是嗎?”菜穗子說。兩人間的氣氛感覺有些凝重。

  大木拿起自己的洗面奶,沖菜穗子說了句“過會兒見”,之後便逃也似的走過了走廊。

  等到大木的身影消失不見之後,真琴湊到菜穗子身旁說:“有點蹊蹺啊。”

  “是啊。”

  “他大概有什麼事瞞著我們吧?”

  “嗯……”

  菜穗子點了點頭,兩眼怔怔地望著大木留下的那隻裝滿了熱水的臉盆。

  牛奶黃油炒雞蛋、熏豬肉、蔬菜色拉、南瓜湯、羊角麵包、橙汁、咖啡——這些就是這天早上的菜單。與菜穗子她們倆一起用餐的是大夫夫婦和上條。江波和大木早已用過早餐,出門去了。高瀨不時現身,為眾人補充羊角麵包和咖啡。

  “昨晚睡得還好嗎?”

  鄰桌的大夫太太向兩人問道。她那張未經化妝的臉,看起來感覺就像是鎮上居委會的大媽似的。

  “睡得很好。”

  真琴回答。而菜穗子卻默不作聲。

  “真厲害,居然能在那間房裡睡著。年輕就是好啊。”

  一邊把撕開的羊角麵包塞向嘴邊,大夫一邊羨慕地說道。

  菜穗子心想,這是個與他們兩口子聊聊的絕好機會。自己雖然很想找他們這些常客聊聊哥哥的那件案子,但若是貿然發問的話,反而會讓對方覺得有些奇怪。

  “去年鬧出自殺案件的時候,大夫您都在幹什麼呢?”

  雖然菜穗子儘可能地想以拉家常的語調和夫婦倆聊聊,但聲音聽起來卻還是有些興奮。然而對方卻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自然的地方。大夫一邊嚼著嘴裡的食物一邊點頭,之後他的喉頭微微一動,咽下了嘴裡的食物。

  “還能幹什麼?當然是幫忙做屍檢囉。這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聽說住客中恰巧有位醫生,那些刑警們全都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

  “大夫當時可真是帥呆了。”上條在一旁揶揄道,“感覺就像是刑警連續劇似的。”

  “就是,還對那些刑警們指手畫腳地。”太太說。

  “我可沒對他們指手畫腳,不過只是把檢察結果告訴了他們罷了。”

  “那,最後得出的自殺的結論,是大夫您做出的判斷嗎?”

  聽到如此一針見血的問題,菜穗子不禁扭頭看了看真琴的側臉。大夫一臉有苦難言的表情,連連搖頭。

  “客觀來說,我就只能說是不清楚。屍體的身旁放有毒藥,很明顯,死者就是喝下了那毒藥而死的。但能做出清楚判斷的情況也就僅止於此。死者究竟是自己喝下的毒藥,還是被人給強行灌下的。再或是誤服了毒藥,這一切全都無從考證。當時我的面前,就只有一具一動不動、默無聲息的屍體。”

  “聽起來就像首詩似的。”

  上條端起咖啡杯來說道。菜穗子瞅了他一眼,之後便不再理會他,扭頭望著大夫。

  “那就是說,自殺這結論是警方做出的判斷?”

  “那是當然。只不過我也曾經向他們表達過自己的意見,認為他殺和事故死的可能性不大。把毒藥誤當成藥服下的可能性很小,而且我們這些人中,似乎也沒有哪個瘋狂到會對剛認識的人痛下殺手的地步。”

  “與其說是意見,倒不如說是一廂情願。”

  或許是早就對上條的這種冷嘲熱諷習以為常的緣故,大夫不動聲色地衝著他說道。

  “是一廂情願。也可以說我相信是這樣的。當然了,正如你所說的,警方還沒有天真到會把我們的一廂情願記錄到搜查筆記中去。當時起到關鍵作用的,還是現場的狀況和一些與死者相關的情報。所謂狀況,指的就是房間的門鎖……”

  “當時房門是從屋裡上的鎖。”

  或許是不想讓丈夫獨占風頭的緣故,大夫太太也搶著說道。

  “而且備用鑰匙保管得很嚴密,並非輕易就能弄到的。如果人是被殺的話,那麼這案子就是一場密室殺人了。”

  太太兩眼放光,洋洋自得地說。

  太太剛閉上嘴,大夫便立刻開口說道。

  “警方當時也曾找相關人員詢問過各種情況,但最後他們還是只能認定,將門上鎖的就是死者本人。而且死者當時正處在精神崩潰的狀況下,完全具有自殺的動機,因而警方也就順便以此結案了。”

  “那大夫您自己是怎樣認為的呢?”

  菜穗子也在不經意間提高了嗓門。當她發現自己的情緒有些激動之後,她又壓低嗓門繼續說道:“也就是說,死者當時已經開始有些精神崩潰了嗎?”

  或許是她的說法太過有趣的緣故,大夫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往常那種平靜的表情。

  “就我這個醫生來看,當時他的精神狀況應該沒什麼問題。警方告訴我這事的時候,我甚至還大吃一驚。至少在我的面前,他從沒有表現出精神崩潰的樣子來過。”

  “我也這麼覺得。”

  太太說,“那小伙子感覺挺不錯的。當時他還和我們一起打過牌,只不過牌技倒是很一般。”

  “這裡的人就只有大木君贊同精神崩潰的說法,我也同意太太的意見,覺得他是個不錯的小伙。”

  上條的話聽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麼太深的含義,但是卻在菜穗子的心裡留下了影子。

  “大木先生覺得死者當時的確有些精神崩潰嗎?”

  “倒也還沒到那地步。他那人頭腦靈活,曾經在眾人面前展現過他的博學多才,讓大伙兒都對他感到欽佩,所以靠身體吃飯的大木君或許會看不慣他。大木君那人挺喜歡標榜自己的,所以他才會贊成精神崩潰的說法,藉此來詆毀死者在眾人心目中的形象。”

  “……”

  當真如此嗎?菜穗子心中暗想。大木那樣說,會不會其實另有目的?

  見菜穗子默不作聲,真琴趕忙圓場道:“嗯,人在旅途,自然少不了會發生些事情的啦。如果發生的都是好事那就好了。”

  “的確如此。”

  夫人啜著剩下的湯汁說道。菜穗子還在替她擔心那湯是不是涼了,卻見太太美美地喝乾了湯,開口問道:“對了,今天你們打算上哪兒去溜達呢?稍微走遠一些的話,還可以去溜冰的哦。”

  聽真琴說還沒決定,之前一直在默默地喝著咖啡的上條突然露出一臉猛然想起些什麼似的表情。

  “說起來,大木君昨天還躊躇滿志地說,今天要帶你倆四處走走呢。他那人向來是個積極分子。”

  真琴在菜穗子的身旁縮了縮脖子:“的確是個積極分子。”

  “那大伙兒今天都打算幹嘛呢?”

  菜穗子衝著大夫兩口子問道,可回答她的人卻是上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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