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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子都有不在場證明吧?”

  “火田俊介先生遇害時,青野和我在一起;赤木好像和小綠小姐在一起。”

  “聽說還有另一名弟子?”

  “是一個叫白石的人。我還沒見過。”

  “那人也有不在場證明嗎?”

  “火田俊介先生遇害前,講電話的對象就是白石。”

  “那麼他有不在場證明呢。”市長喝光咖啡,重重地嘆口氣。“這樣說或許會被指摘是不負責任、不檢點,但就我個人來說,您會如何解開這個謎團,我真是興味盎然。”

  “我還不曉得究竟解不解得開呢。”

  “您一定辦得到,您一定能夠解開兇手設下的人類消失之謎。”

  “我會努力。”我用右手捏扁空掉的咖啡紙杯。

  “對了,換個話題,火田先生找水島先生的理由問出來了嗎?”市長問。

  “不,他不願意透露。”

  我把我和火田俊介的談話內容報告給市長。

  “這樣啊。”日野市長一臉苦澀,靠坐上椅子。“他們與盜挖有關嗎?”

  “或許。兩人私下會面,可能就是在談這件事。”

  “原來如此。”市長又要伸手進內袋,卻中途罷手。他好像尼古丁不足。

  “我回皮拉圖斯屋看看。”我邊說邊站起來。

  5

  我回皮拉圖斯屋一看,門前聚成一道人牆。我向大門裡的警官說明自己與案子的關係後就被放行。

  火田俊介的房間裡還待著大河原警部等警方人士。這時,警部正好跟一名年輕人談話結束。年輕人體格中等,穿著白襯衫且皮膚光滑,頭理得精光,讓人聯想到剝殼的水煮蛋。

  年輕人向警部行禮後,略低著頭離開房間。他連看也沒看我一眼。我在錯身而過的時後聞到一絲肥皂香味。

  大河原一看到我就問,“市長的女兒怎麼樣了?”

  他神氣活現地坐在幾小時前還是火田俊介坐的安樂椅上。我難以判斷他到底是粗神經還是單純太遲鈍。

  “現在正在睡覺。醫生說可能是輕微貧血。”

  “這樣。幸好沒甚麼大礙。”

  “對了,剛才那人是第三號弟子,白石嗎?”我問警部。

  “對。他才剛回來,我大略問了他一下。命案發生時,他好像在舊書路上的電話亭里。他跟火田說著說著,對話突然中斷,後來就沒人接電話了,所以他急忙趕回來。”

  “你說的舊書路離這裡多遠?”

  “開快車的話,十幾分鐘吧。可是他是騎自行車回來的,所以花了快一小時。”

  “他的話難以證實呢。”

  “是這樣沒錯,但他不可能一邊與被害人通電話,一邊拿十字弓she穿對方的額頭啊。”

  我已經知道這個世界沒有手機這種東西。

  隔壁命案現場的火田俊介工作室里傳來聲響,還有人的說話聲。

  “現場還在勘驗中嗎?”我問。

  警部緩緩搖頭:

  “是出版社的人。他說要找東西,所以我讓刑警陪同他一起找。”

  “找東西?”

  “說是小說的原稿。”

  “原稿……”

  我打開房門窺看室內。一名微胖的男子捲起襯衫袖口,正拉開書桌抽屜翻找裡面。一旁的刑警擺出吃不消的表情。

  “應該要有原稿嗎?”我看著男子的背影問。

  男子轉動粗短的脖子回頭,“你是?”

  “我叫天下一,是偵探。”

  “偵探天下一……”男子確認似地說完後,微微歪起腦袋。“天下一?天下一……咦咦咦?”

  “怎麼了嗎?”

  “請等一下。”

  他坐到旁邊的椅子上,從外套口袋取出記事本,攤開夾在裡面的白紙。然後他望向那張紙,“哦!”的一叫,身子後仰。

  “那張紙是甚麼?我的名字怎麼了嗎?”

  “失禮。這是我的名片。我是火田老師的責任編輯。哦,應該說‘以前是’才對呢。”他遞出名片。沒聽過的出版社名稱旁印著宇戶川某某的名字。

  “聽說你在找原稿?”我交互看著方形的名片和宇戶川的圓臉。

  “嗯,是的。應該收在哪裡才對,我得把它找出來。”

  作家都被殺了,他最在乎的竟然是原稿,編輯的專業態度令我有些目瞪口呆。即便換個世界,編輯的特質仍然不變。

  “噢,你們委託火田老師寫稿嗎?可是還不知道他完成了沒吧?”

  就算今天是截稿日,原稿也不一定完成了,原來世界的經驗讓我很清楚這點。

  “但應該有些原稿才對。”宇戶川自信十足地說。

  “為甚麼?”

  “昨天我接到老師的電話。老師說他進度很不錯,要我過兩三天來拿他完成的部份。”

  “那麼就不是完成的原稿嘍?這樣也行嗎?”

  “當然。”他露出編輯特有的表情,“既然火田老師過世了,下月號一定會以追悼老師的企劃為中心,屆時怎麼樣都需要有老師的作品,即使是未完成手稿也行——不,未完成的稿子才有魄力。即使找到完成的原稿,也要把三分之二的內容當成未完成原稿發表,過陣子再以發現完整原稿為主題,再重新發表一次。”

  “哦……”我無法做出任何評論,只能敬佩地看著編輯。真教人服了。

  “所以,”宇戶川東張西望。“我無論如何都要在今天帶回老師的原稿才行,但到處都找不到。”

  “原稿大概幾頁?”

  “據說一百頁以上,標題是《斜麵館殺人事件》。”

  “殺人事件?”我好像聽到了甚麼新鮮的字眼。

  宇戶川晃著剛才的紙說:

  “這是火田老師先寄給我的劇情梗概,上頭這麼寫著:‘舞台是一棟建在山坡斜面上的洋館。一天晚上,館內舉行宴會,來了許多館主人的舊友與當地名流。不久後派對結束,幾乎所有客人離開以後,幾個關係親密的人聚在一起繼續喝酒。然而連接洋館與鎮上的道路卻被人破壞,電話線也被切斷,斜麵館完全被孤立起來。不巧的是外頭又下著大雪。就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名客人失蹤了。眾人四處尋找,卻發現客人在斜坡上遇害。洋館有自用纜車,搭乘纜車就可以前往山上,但來回要花上幾十分鐘。其他客人都沒離開過這麼久的時間,因此通通擁有不在場證明。兇手是誰?究竟如何下手?’”編輯一口氣念到這裡,露出觀察我反應的樣子。

  這是本格推理小說——我心想。

  圖書館中甚至找不到半本、完全缺乏本格推理概念的這個世界裡,火田俊介居然要寫這種小說?社會派的他怎麼會這麼做?

  “所以呢,解開這個謎團的人物就是主角,而這個人的名字就叫這個。”宇戶川說,把梗概的一部份指給我看。

  上面是這樣的一段文字:

  “偶然參加宴會的偵探天上一挑戰神秘謎團。”

  “咦!”我忍不住重讀。“天上一?”

  “是啊,而你不是叫天下一嗎?這不是單純的巧合。我想應該就是從你的名字發想的,你跟火田老師以前就認識嗎?”

  “不,我跟老師是第一次見面,也是今早才約好見面的。”

  “哦?那麼老師是在哪裡看到你的名字嗎?”宇戶川納悶地說。

  “應該是吧。”我說完後想了起來。是報紙。

  日野市長也說他是從報紙上看到我的。我記得是這樣的報導內容:

  天下一偵探神機妙算,大破壁神家命案——

  火田俊介或許讀到那篇報導。所以他在寫本格推理小說時才會把我的名字稍作改變,當成主角的名字。

  然而我提到這件事,宇戶川卻露出訝異的表情,歪起頭來說:

  “壁神家命案?報上有這條新聞嗎?我都習慣把報紙從頭讀到尾,可是沒有印象。”

  “可是我親眼看到報紙這麼寫。”

  “這樣嗎?那麼我漏看了嗎?”宇戶川無法信服。

  “重點是,”我說。“火田先生是甚麼時候寫起這種類型小說的?也就是……呃,解開與殺人事件有關的神秘謎團這種類型的小說。”

  “哦,這是第一次呢。因為過去從來沒有這種小說不是嗎?你也沒讀過吧?”宇戶川噘起嘴巴,一副你在耍甚麼寶的口氣。

  “火田先生本來會成為這類小說的先驅者呢。”

  “完全沒錯。”宇戶川用力點頭,像在稱讚我說得好。“如果這部作品發表,一定會造成大轟動。是全新小說的誕生。火田老師的名字肯定會在文學界流芳百世。”

  一口氣說到這裡,宇戶川突然垂頭喪氣:

  “啊啊,正因為如此,老師居然遇害,怎麼會有這種事呢?這可是莫大的損失啊。兇手實在教人痛恨。”然後他回望書桌,嘆了口氣。“可是沒時間為這種事悲嘆了,要是不儘快找到原稿,就無法向世人公開老師原本要做出多麼劃時代的挑戰。天下一先生,你好像是登場人物的藍本,難道沒有聽老師提過那份原稿嗎?”

  “不,完全沒有。”

  “我想也是。”

  宇戶川看看手錶,覺得浪費時間似地搖搖頭,再次投入找原稿的工作。

  我離開火田俊介的房間下去一樓。共同廚房旁邊並排著三名弟子的房間。門上掛著寫有名字的牌子。

  我敲敲寫著赤木的房門。

  “來了。”裡面傳來死氣沉沉的聲音。

  門fèng間露出赤木提心弔膽的臉。我說我有事想請教他。

  “請進。”雖然態度冷淡,但赤木讓我進房間。

  弟子的房間小了許多。床、書桌、生活用品等等的物品全塞在六張榻榻米大的房裡。我在他勸坐之下於書桌前的椅子入坐。他則在床鋪坐下。

  “警方好像對你死纏爛打地訊問。”

  “嗯……”

  “可是洗清嫌疑了吧?”

  “幸好小綠小姐跟我在一起。”赤木搔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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