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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孩子是早產兒,所以被送進了新生兒觀察室,尤可意確定尤璐安然無恙後,就跟著護士又跑進了觀察室看寶寶。

  躺在育幼箱裡的嬰兒周身皮膚紅通通的,有的地方還皺皺巴巴的,像個小老頭子。他的眼睛基本還沒睜開,就這麼眯fèng著慢慢地動著,偶爾哇哇兩聲,像是孱弱的小貓。

  真的很醜啊……

  尤可意看了半天,然後回頭遲疑地問護士:“他,他是本來就長得不好看,還是以後會變個樣子啊?”

  護士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傻姑娘,剛出生的寶寶都長這樣,媽媽都長那麼好看,你放心吧,再丑也丑不到哪兒去的!”

  “哦,這樣啊。”尤可意懸著的心終於又放下去了。

  回病房的途中,她還沾沾自喜地想著嚴傾長得那麼好看,大概她也不用擔心將來自己的孩子長得不好看了。

  尤可意給嚴傾打了個電話,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嚴傾在那頭問她:“姐姐怎麼樣了?”

  她側過頭去看著玻璃窗內的尤璐,低聲說:“很好,母子平安。”

  嚴傾頓了幾秒沒說話,像是在消化這個好消息,片刻後才如釋重負地笑起來:“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如果尤璐因為他遭逢不測,不管是大人出了問題還是孩子出了問題,他這輩子大概都沒辦法原諒自己了。就算他能釋懷,也沒有顏面再面對尤可意。

  他很快有嘲笑自己的這種念頭……如果他坐牢了,尤可意真的會去看他嗎?

  最好不要去。

  她應該擁有一個安穩美滿的家庭,今後過著幸福的日子,而不是三天兩頭去監獄探望一個殺人犯。

  尤可意沒聽到他的下文,以為他還在擔心,所以很快用一種歡快的語氣問他:“猜猜看是男孩還是女孩!”

  嚴傾說:“男孩。”

  “……”怎麼一猜就中?尤可意鬱悶地問,“你怎麼知道?”

  嚴傾抬頭看看路邊就要消失的殘陽,微微一笑,“因為我們有心靈感應啊。”

  隨口一句玩笑話卻換得尤可意在電話那頭咯咯直笑,開心極了。

  “嗯,對,心靈感應!那還有沒有瞬間移動的技能呢?我想你了,趕快瞬間移動過來見我!”她笑著說,然後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你跑到哪裡去了?怎麼忽然不見了?”

  “我啊——”嚴傾停頓了一下,若無其事地說,“我回吳鎮了,有點事情需要處理。”

  “你去找那個男人了?”尤可意嗅到了一點苗頭。

  “嗯。”

  “然後呢?找到沒有?”

  “找到了。”

  “那你——”

  “回來再說吧。”嚴傾聲音溫和地說,“跟家裡報個平安,然後平安回來。”

  那聲音柔軟得不可方物,像是記憶里童年的棉花糖,潔白柔軟,光是看著都甜蜜美好。

  尤可意不安了好幾個小時的心就被這樣的聲音安撫了,她無聲地笑著,哪怕明知嚴傾看不見她,也鄭重地點頭應道:“好,我知道啦!”

  掛了電話以後,她忙著打給姐夫報平安,然後又去病床邊守著尤璐,等她醒過來。

  而吳鎮上,嚴傾用左手掛了電話,再用左手把它放進衣兜里。

  有人從門外進來,問了一句:“打完了?”

  嚴傾說:“打完了。”

  那人坐在嚴傾對面的桌子後面,皺眉說:“人已經送去醫院搶救了,還不知道是死是活。”

  嚴傾沒說話。

  “好端端的你為什麼要鬥毆?你為什麼要打他?他哪裡招你惹你了嗎?”那人敲了敲桌子,“嚴傾,你來鎮上半年了,所有人都喜歡你。看你老實、踏實,對老婆也好,所以沒把你當外人看!你,你說你怎麼……怎麼這麼糊塗啊?”

  嚴傾側過頭去看著窗外徹底消失不見的殘陽,閉了閉眼,想伸手抹把臉,卻苦於沒辦法做到這個動作。

  因為他的右手被冷冰冰的手銬銬住了。

  他只能隱隱約約回想起昔日的一幕,當他還在c市的時候,一個人坐在局子裡做口供,那個寒冷漆黑的夜晚卻有人冒著風霜匆忙趕來。

  他與她不過是隔著窗戶短暫地對視了片刻。

  他假裝若無其事,她有些不知所措。

  哪怕那一眼不過只有算算幾秒鐘的時間,他卻毫無阻礙地分辨出了她眼裡的痛心、慌亂與失望。

  他其實不想承認的,不想承認那樣的眼神令他有多痛心,多慌亂,多失望。可是那些情緒他都感同身受,就好像她的所有感受都被復刻在了他的心上。

  嚴傾回過頭來的時候,對那個警察說:“我能再打個電話嗎?”

  “已經破例讓你打了一個了,你別得寸進尺哦!”

  “打一個,就打一個。”

  警察忍無可忍,“剛才你也是這麼說的!”

  “所以剛才你不是讓我打了嗎?現在我也這麼說,你也再讓我打一個吧。”嚴傾從善如流,十分冷靜,片刻後又側過頭去看了眼院子裡的那輛警察摩托,“你上個月來加了幾次油,還沒給錢……”

  警察默默地起身出門,“我去抽根煙,什麼都不知道。”

  ***

  尤璐的丈夫第二天就趕到了醫院。尤可意當時還趴在病床上打盹,忽然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回頭一看,就看見了那個風塵僕僕的男人。

  他衝過來神色慌張地問:“尤璐怎麼樣了?”

  “她很好。”尤可意站起身來。

  跟這個姐夫有過幾次的見面,但印象並不深刻。

  他隻字未提寶寶,緊張地把尤璐所有情況都問了個遍,然後才鬆口氣,這才記起了自己的孩子。

  尤可意覺得很有趣,忍不住又觀察他片刻,最後得出結論:他真的很愛姐姐。

  她在醫院裡待了兩天,第三天,確定早產的寶寶也沒有任何異樣以後,才終於踏上回吳鎮的列車。

  她以為迎接她的會是一個大團圓結局,姐姐母子平安,她和嚴傾又能回到以前那種安穩無憂的日子了。然而等她踏下站台,一路走回那個家,才發現一切都變了樣。

  嚴傾不見了。

  門前有一灘暗紅色的像是血漬一樣的東西,她看見的時候愣了一愣,心裡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她在門外大聲叫了好幾遍嚴傾的名字,卻沒人來應。

  她只好掏出鑰匙自己開門,開到一半的時候,門從裡面被人打開。

  尤可意原以為是嚴傾來給她開門了,抬頭一看,卻驟然愣住。

  屋裡站著四個人:爸爸,媽媽,舅舅,舅媽。

  來開門的是爸爸,看到她的時候眼睛似乎濕潤了,有些亮晶晶的東西在眼眶裡。

  她的心跳戛然而止,在原地愣了半天,才囁嚅著叫出一聲:“爸,爸爸?”

  那是一種險些以為自己產生幻覺的語氣,她瞪大了眼睛呆若木雞地站在那裡,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嚴傾呢?

  他去了哪裡?

  為什麼家人會出現在這裡?

  在她一動不動地沉浸在驚愕中時,舅媽走了上來,拍拍她的肩膀,給了她一個輕輕的擁抱。

  她低聲說:“沒事的,跟我們回去吧,可意。”

  爸爸點頭:“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尤可意的視線接觸到了媽媽,卻看見媽媽似乎想說點什麼,然後又忍住了。

  她並不是很清楚現在是怎麼樣的一種狀況,只能茫然地又從舅媽懷裡後退一步,問道:“嚴傾呢?”

  沒有人說話。

  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加大音量問了一句:“我問你們,嚴傾呢?”

  她開始掏出手機打電話,可是一遍一遍,那邊都沒有人接聽。

  客廳里的人沉默地等到她掛斷電話,然後是祝語從茶几上拿起了一封信,慢慢地遞給她,“這是嚴傾留給你的。”

  信還沒打開,尤可意就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

  這封信就好像是個可笑的徵兆,預示著一旦打開,就註定了迎來一場分離。

  她退後一步,警惕地看著祝語,眼裡是一種仇視的目光。

  “你又來了對不對?你又想逼我們分開,是不是?這次你又使了什麼計謀,耍了什麼花樣才讓嚴傾離開的?”

  然後她開始有點情緒失控了,拿起鑰匙就想要奪門而去,卻被爸爸一把抓住了手腕。

  “可意,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那是哪樣?”

  “你看看信,你把信讀完好不好?”爸爸幾乎是在懇求她了,“你把信看完就知道了,看完如果還決定要走,我們絕對不會攔著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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