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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輕聲說:“剛才在換衣服。”

  陳爍不高興地嘀咕:“換衣服也該跟我說一聲啊,電話打著打著忽然就沒聲音,不知道別人會擔心啊?”

  余田田彎起嘴角無聲地笑,聲音軟軟的:“好,我知道了。”

  她破天荒地這麼聽話,陳爍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原本想多吐槽幾句的,這下也卡在嗓子裡沒法往外吐了。

  頓了頓,他問:“要回家了?”

  “嗯。”

  “把門關好,衣服扣嚴點兒,圍巾帽子口罩該戴的都戴上,別感冒了。這個天容易感冒,一感冒還准發燒。”他又犯起了醫生的職業病。

  余田田依言照做,陳爍還不願意掛電話。

  他兇巴巴地說:“我初來乍到一座陌生的城市,思鄉情結嚴重,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

  余田田語塞,只得一邊往家的方向走,一邊問他到底怎麼個思鄉法。

  陳爍扯來扯去盡說些無關緊要的話:什麼今天坐飛機的時候旁邊一對小情侶一直卿卿我我,看得人渾身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什麼酒店的飯難吃死了,貴就算了,味道居然不如熱狗的狗糧;什麼酒店的床不夠軟,睡在上面腰酸背痛腿抽筋……余田田基本沒有什麼搭話的餘地,只能聽著,間或嗯嗯啊啊地響應一下。

  最後她走到了樓下,這才說:“陳醫生,我到家了。”

  那邊的人戛然而止。

  她剛想說:“你要是思鄉情結嚴重,睡不著覺,那我們繼續說好了。”

  可是話還沒說出口,陳爍就特別慡快利落地說:“哦,到家了,那可以掛電話了。”

  她一愣,腦子一轉就明白了他的意圖。

  她一個女孩子,天寒地凍地大晚上一個人回家,他擔心她。

  可他那脾氣那麼彆扭,擔心也不會說,所以就沒話找話說,居然一口氣說了這麼一路……她走進電梯,四周安靜下來。

  彎起唇角,她輕聲說:“陳醫生,你不用擔心我的,你家離我家又不遠,二十多分鐘的路程而已。”

  陳爍語塞,片刻後才打著嗓門兒理直氣壯地說:“誰,誰擔心你了?都說是思鄉情結了啊,你這人怎麼盡瞎想?!”

  她笑著點頭,“嗯,我瞎想。”

  “那可不是?誰擔心你了?我說余田田你這人怎麼這麼自戀啊?”

  她繼續點頭,“嗯嗯,我自戀。”

  “……”

  陳爍在那邊氣得不行,臉也漲得通紅。

  這余田田簡直是沒法交流!

  誰擔心她了啊?

  她不就一女漢子嗎?有什麼可擔心的?他擔心的明明是她身邊那些有可能被她的漢子氣概荼毒的無辜人士!

  他氣了好半天,才聽見手機那頭傳來她輕快的嗓音。

  “陳醫生,你今天舟車勞頓的,早點睡吧。”

  一時之間,像是有人把針管扎進了他的身體裡,手指一動,所有的火氣都被抽走。

  他的心慢慢地搖曳起來,晃啊晃,像是兒時聽過的那首童謠,《外婆橋》。

  余田田輕聲說:“那我就先說晚安啦,你好好休息,明天還要開會呢。”

  他不是那種會溫柔回應別人的人,從來都不是。

  小時候熹熹抱著他撒嬌,他也頂多露出嫌棄的表情,“好啦好啦,真是服了你。”

  就算心裡是快樂的,他也總是裝出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就是這麼彆扭的一個人。

  但就是這麼彆扭的一個人,這一次沉默了好幾秒,卻破天荒地放輕了聲音。

  他低聲說:“晚安,余田田。”

  把手機放在枕頭旁邊,他安心地入睡了。

  思鄉情結算什麼呢?

  他思念的,分別另有其人。

  作者有話要說:

  出差結束陳醫生就要開始傲嬌大王追妻記了^_^。

  戀愛的每個階段都會寫到,純粹一個談戀愛小甜文,我已經快被自己給甜暈了。

  ☆、第35章

  為了每天晚上給余田田打電話,陳爍已經變身成了一個標準狗控。

  “余田田,我家熱狗可還安好?”

  “余田田,你今晚給我家熱狗做什麼吃了?”

  “余田田,你讓熱狗叫兩聲來聽聽,我想知道它現在是不是還活著。”

  ……

  他的開場白十有八九離不開熱狗,可話題總是進而陡轉,最終離題萬里,和熱狗一點邊也不沾。

  “余田田,你今天中午吃的什麼啊?我跟你說上海的東西簡直太難吃了,甜膩膩的一點兒也不適合我這種純爺們兒。”

  “余田田,我現在快要餓得在地上到處爬了,等我回來你必須請我吃頓大餐呀!”

  “余田田……”

  話題的開始總是熱狗,可每一次的對話一旦進行下去,最終都只和余田田有關。

  余田田,余田田。

  她屢屢嫌棄自己的名字很難聽,可是當有一個人每天在電話那頭語氣輕快地這樣叫她時,她又覺得這名字似乎沒那麼難以接受了。

  出差的第四天,余田田敏感地察覺到陳爍的情緒不對。

  他撥通了電話,破天荒地沒有再提熱狗,而是叫了一聲余田田,接著就沉默了。

  她奇怪地坐在他家沙發上摸著熱狗的頭,問他:“怎麼不說話啦?”

  陳爍沉默了片刻,才說:“我現在在美國。”

  ***

  前三天開會,開完會後的當天夜裡,陳爍就踏進了浦東機場,坐了八個小時的飛機從上海飛去芝加哥,早晨七點抵達了目的地。

  車停在了一幢紅白相間的二樓洋房前,屋前的糙坪被厚厚的積雪覆蓋,屋頂也白茫茫的一片。

  陳爍熟知這裡的地形,輕車熟路地繞過房子,走進了一樓後面的庭院,卻停在長廊旁的法國梧桐後面,借著茂密的樹蔭擋住了自己。

  在那裡,在晨光熹微的寬敞庭院裡,有個女孩子坐在輪椅上,在醫生的指導下做康復治療。

  陳爍看見她時,她正熟練地停住輪椅,用手扶住支架,一點一點費力地撐起整個身子。

  她搖搖晃晃,搖搖晃晃,在醫生的攙扶下,撐著架子努力地想要邁開步子。然而只是一小步的距離,她身子猛地一晃,又重新坐回了輪椅上。

  芝加哥的冬天很冷,地上的積雪被掃在了兩旁,可她一次一次地嘗試著,額頭上的汗珠亮晶晶的。

  太陽把汗珠變成了透明璀璨的鑽石,刺痛了陳爍的眼睛。

  她每跌回輪椅一次,陳爍的臉色就陰沉幾分。

  雙手緊握成拳,隨著她每一個動作越來越緊,越來越緊。

  女孩子失敗好幾次之後,她面前的高個子男人對她說:“不要急,急是沒有用的,你要更穩才行。”

  她坐在輪椅上慢慢地低下了頭,半晌才輕聲說了一句:“我不急。”

  她當然知道急是沒有用的。

  “我這輩子大概也就只能這樣了,我倒是沒什麼好急的,我只是怕……”半晌,她才用輕到難以辨認的聲音說出了下半句話。

  “我只怕,只怕哥哥會失望。”

  他站在樹蔭後面,要用盡全身力氣才能阻止自己踏上前去。

  他的妹妹。

  他的妹妹今年只有二十三歲,正處於人生最美好的年紀上。

  可是在這樣的年紀里,她殘疾了,不能行走了,更不能重拾畫筆完成她曾經的夢想了。

  陳熹背對他,所以陳爍看不見陳熹的表情。

  他只能隔著遠遠的距離望著她,視線落在她那雙細得不正常的雙腿上。

  心如刀絞。

  他在樹後站了很久很久,久到陳熹的康復治療結束,準備轉身回屋時,他才落荒而逃。

  離開以前,他坐在巴士里給陳熹打電話。

  小姑娘在那頭語氣輕快地問他:“哥,你在幹什麼?”

  他聽著那個活潑歡快的聲音,腦子裡浮現出來的卻是幾分鐘前陳熹在院子裡艱難掙扎的模樣。

  他閉上眼睛,穩穩地回應說:“我啊,忙了一天,剛餵完熱狗,正準備睡覺。”

  他與她應該相隔著一整個太平洋,十一個小時三十七分鐘的時差。

  他的夜晚應該是她的早晨。

  他的美夢應該是她的晨練。

  而她此刻言語裡的歡樂,也理所當然成為了他所有的痛苦之源。

  陳熹開始開心地跟他說起前一周的趣聞。

  她去了市立圖書館,看書看得忘了時間,最後急匆匆地往外趕時,有個好心人幫她把輪椅推出大廈了,而那個好心人竟然是個中國人。

  隔了幾天,她去咖啡館喝下午茶的時候,粗心大意地把錢包放在桌上,忘了拿走,有好心人追出來把錢包還給她——“哥,你猜怎麼著?居然就是上次在圖書館幫我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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