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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邊鬆口氣,一邊低頭打開那藍色袋子,下一刻,虎軀一震。

  陳聲:“什麼東西?”

  路知意從袋子裡拎出她的純白色少女內衣:“……”

  陳聲:“……”

  第八十三章

  千算萬算, 沒算到這遺落在陳聲宿舍的內衣。

  路知意崩潰地打開自己宿舍的門, 將袋子扔在桌上, 羞恥到沒臉見人, 半捂著臉來回踱步。

  “凌師兄他是不是知道了?”

  “他一定知道了!”

  “要不我這會兒追上去, 就說這玩意兒不是我的?”

  “不行。這整棟樓里除我之外,壓根兒沒其他女人。”

  “我的天,虧我剛才還說了一堆通馬桶什麼的, 簡直像個傻子!”

  陳聲就倚在門邊, 靜靜地看著她抓狂的樣子, 末了輕描淡寫說:“你什麼時候不像個傻子了嗎?”

  路知意揪著頭髮絕望地瞪著他。

  “你還有心情說風涼話?姦情被人發現了,你怎麼一點也不害臊?”

  “遲早要公開, 早一點, 晚一點, 區別不大。”門邊的人平靜地說。

  路知意一下子愣住了,抬頭看他, 張著嘴的樣子頗有些傻氣。

  陳聲沉默片刻,依然是那樣淡淡的神情,聽不出情緒的語氣, “或者你不打算公開,只想來個一夜情, 然後就翻臉不認人?”

  路知意沒說話, 只是與他對視著,試圖從他面上找出點蛛絲馬跡來。可重逢後,陳聲變得極為沉穩, 總是波瀾不驚的樣子,叫人猜不透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她乾脆走到他面前,充滿期待地看著他。

  “所以你打算既往不咎了,對嗎?以前的事情就一筆勾銷了?”

  她背對窗戶,正對他。

  那扇方方正正的玻璃窗外,朝陽投入耀目的光輝,將她的背影也納入其中。

  床鋪還有些凌亂。

  她素顏站在他面前,短髮清爽率性。

  陳聲與她對視片刻,掀了掀嘴皮子。

  “我看起來像是那麼大度寬容的人?”

  是的,既往不咎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胸口。

  “一夜情就想償還三年的債務,這麼天真?”

  早就輸了吧,從她踏入基地面試的那一刻起,舊帳就一筆勾銷了。她笑一笑,朝他投來一個溫柔的目光,他就再不記得她虧欠他的三年時光。

  看她下意識抱了抱胸,有些緊張的樣子,他又說:“擋什麼擋?路知意,用不著這麼警惕,你是有多自信才會覺得別人看你一眼就想犯罪?”

  根本用不著看這一眼。

  他光是看著和她差不多的背影,就已經犯罪整三年了。

  帶她出門吃早飯的路上,陳聲一路都是這個態度。

  冷淡是必須的。

  尖酸刻薄是改不掉的。

  誰叫他錙銖必較,有仇必報?

  可路知意不跟他計較,相反的,他說得越起勁,她就笑得越開心。

  陳聲眯起眼,“路知意,你有點自尊行不行?”

  他說這麼多,可不是想看她笑得一臉幸福,仿佛他在誇她似的。三年的苦,三年的怨,他真是巴不得一天之內還給她,因為他說不出口,只想讓她也痛一痛,這樣才能表述清楚。

  誰知道路知意大度地說:“自尊什麼的,我就不要了,全都給你。”

  她仰頭沖他笑半天,然後才斂了笑意,“過去就是太要面子,太愛自尊,所以錯過了整整三年,一路追來這裡。”

  陳聲不說話,低頭看著她。

  她抿了抿唇,“今後不會了。我現在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不需要的是什麼。”

  “所以,不要自尊了?”

  “不要了。”

  “面子也不要了?”

  “不要了。”

  “自負要強,事事非得當第一的勁頭呢?”

  “統統不要了。”

  他審視她,“這些都不要了,那你要的是什麼?”

  她笑了,拉拉他的衣角,“你啊。”

  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是過去不曾有過的小姑娘姿態。

  過去是她稜角太分明,凡事一板一眼,總以自尊為中心。那時候總覺得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所以天塌下來,都要用面子去撐著。

  而今才明白,在他面前,面子和自尊都是放狗屁。

  陳聲一路把她帶到基地外面,沿著沙灘走了一小段路,又穿街走巷去吃早餐。

  基地人多,此刻卻只適合獨處。

  濱城的早晨陽光熱烈,溫度怡人。沙灘被日照曬成了金黃色,而海面仿佛綴滿鑽石,熠熠生輝。

  偶有海風拂面,肆意歡快。

  海鷗從頭頂飛過,嘹亮高歌。

  這座城是坦蕩自在的海濱小城,不同於蓉城的溫軟柔情,它明亮而率性,要麼日光燦爛,要麼暴雨連綿,沒有中間地帶。

  陳聲吹著海風,問路知意,是什麼讓她選擇把自尊和面子都排在他的後面。

  她答,因為那三年裡,她無數次想著,如果當初沒有撒謊就好了。

  如果沒有否認對他的心意就好了。

  如果早點說清楚就好了。

  如果沒有那麼膽怯,不拖那麼久就好了。

  如果沒有那麼多如果,如果他們從來沒有分開過,那就好了。

  “後悔的事情太多,疼了三年才醒悟,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什麼都擁有。每個人都想要維持驕傲,想要金錢,想要權力,想要地位,想要愛情。可世上哪有那麼好的事?面子裡子都是你的,不好的都是別人的,純屬扯淡。”

  她走到一半時,蹲了下去,在沙灘上攏了一堆濕乎乎的細沙,可一個浪頭拂過來,凹凸處就被撫平。

  她仰頭看他,笑了,“喏,自尊就是這麼回事了,我曾經以為它重千斤,結果它不堪一擊,風一吹會散,浪一拍會碎。”

  陳聲不說話,就只看著她。

  她把手遞給他。

  他一邊冷冷淡淡地說:“自己沒長腿,起不來?”一邊還是接過那隻手,把她拉了起來。

  路知意蹦起來的那一瞬間,沒有鬆手。

  繼續往前走時,也沒鬆手。

  她低頭看著腳下的沙灘。

  “我也沒想到我抓住了一些易碎又沒有用的東西,一抓就是二十年。”她側頭看著他,“事到如今才明白,父母會老去,會提前離開;子女會成家,會陪伴他人;自尊會破碎,哪怕辛苦維持多年,坍塌卻只要一瞬間。這個世界上很少有什麼會永恆不變,所有事物都只是滄海桑田,包括容貌,包括身體,包括我們一輩子追求的物質財富、美麗事物。”

  “三年了,頑固的高原紅不見了,昔日好友各奔東西,曾以為的民航公司死活進不去,爸爸出獄了,和仿佛永遠對彼此看不順眼的室友也沒有任何瓜葛或怨恨了……好多事情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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