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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與凌越山和水仲楚談了很久,他願意用自己的性命來為他們交換王楚盈,為自己兒子犯下的惡事贖罪,但他懇求這二個年輕人在他與宗秀萍離世後,幫忙收助西牙清。

  西牙朗與西牙清這二個人,自小被西牙拓虐待。西牙拓把他們當成西牙朗清,想的時候對他們好的不行,惡起來的時候就拳打腳踢,殘虐施jian。西牙拓把自己對西牙朗清的愛與恨,都發泄到這二個孩子的身上。也這導致了二個孩子心靈上的扭曲,他們覺得人世無望,唯有暴力與施虐才能痛快一場,自己受過的苦也要別人承受。

  他們從小就互相扶持,在母親被西牙拓丟給族人群暴虐死後,這種相互的精神的依靠就更為緊密。他們做什麼事都在一起,一起學武,一起偷東西,一起受虐,一起被打。終於有一天,他們找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逃出了苗疆,原來外面的世界這麼大,原來外面的人這麼弱,他們也可以讓別人痛苦嚎叫,他們也可以主宰生死,他們喜歡看那些人的驚慌與恐懼。

  分離並不在他們的意料中,在他們心裡甚至都不會有死別,因為一早兩兄弟就說好了,死就死在一起。所以西牙清獨自一人被囚在水府的時候,他是相當痛苦的,要不是守著同生共死的這個諾言,他早捱不住了。可是誰曾想到,有一天,他們也會有父親。

  西牙清就站在屋外,聽著屋裡西牙朗清與凌越山他們的談話。他的父親居然在苦苦懇求別人收留他。哼,他不需要收留,不就是死而已嘛。

  他想念哥哥,非常想,但哥哥不願跟他走了。哥哥居然有了新生活,他要重新再做人。

  那他呢?他可不象哥哥這麼傻,以為這世界真會給他們新的機會。不會了,不會再有機會了。

  父親很快也會去苗疆被西牙拓那個變態惡人折磨,西牙拓太可怕,他們鬥不過的。他怎麼辦?他不願意跟這些陌生人一起,他只想跟哥哥在一起。

  水若雲捧著茶盤過來的時候,被站在屋門口的那個黑影子嚇了一跳。是夜香!水若雲看到他還是怕,手抖了抖,茶具在托盤裡嘚嘚的晃著響了幾聲。凌越山一下從屋裡沖了出來,看到水若雲在門口與夜香你看我我看你的,皺了皺眉,過去伸手接過茶盤,摟著她進了屋。

  西牙清哼的一聲,轉頭就走。他又沒做什麼,是那小娘們自己嚇一跳的,關他什麼事。西牙朗清也出了來,看得此情景,心情沉重,唉聲一嘆。

  水若雲看西牙朗清的悲傷表情,心裡很不好受,生怕會是自己的膽小讓凌越山不肯幫忙了,她拉著凌越山一個勁的解釋就是沒想到屋門口站著個人,才會一慌,其實什麼事都沒有。

  凌越山和水仲楚當然對收留夜香這個事,是有保留意見的。先不說他倆自己與夜香的仇怨,光是夜香在江湖上犯下的這麼多命案和惡行,以後那可是麻煩事不斷的。況且夜香本事不小,若他並沒有改過自新,如果輕易收留,引狼入室又如何是好?

  好人是可以做,濫好人卻是切忌不可為的。但西牙朗清為人父的心情他們也理解,何況人家也說了用自己的命去換王楚盈,所以他們也得想個好說法婉拒才好。於是二個年輕人都沒有正面回應這個問題。正好水若雲進了來,給他們解了圍。

  凌越山捏捏水若雲的小鼻子,親昵的笑話她:“膽小鬼。”藉機把話題轉到進苗疆後如何應對上。水仲楚也順著意思道:“朗清叔,苗疆之行我們未必會輸,楚盈我們會安全帶回來,你也一定會平安無事。到時你們父子還是可以團聚,夜香小時受了這麼多苦,也必定需要父親在旁陪伴指導,方有可能慢慢回正道不是?日後也才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言下之意,這夜香可不是普通的壞人,誰能保他日後就會放下屠刀,不再犯惡?這兒子還是需要當爹的自己管教的好。水仲楚這一席話說的不慍不火,條條在理,也沒有絲毫冒犯之意,但也讓西牙朗清明白了,這個重託,他們可不會輕易接受。

  西牙朗清當然知道這事不容易,他心裡悲苦沉痛,但也只能暫時作罷,只盼著日後若有機會能再商求。他心裡想著,或者再跟宗秀萍商量商量,如若他真有不幸,求她莫隨他而去,照顧照顧他留在這世上的可憐孩子。一想到這,又覺得自己太過自私可惡。他這一生,果然是無用無能。

  西牙朗清悲苦的情緒讓幾個年輕人很不好受,他離開後,幾個人坐那久久不語。

  水若雲有些心軟,道:“要不……”

  凌越山點點她的唇:“若若,不要因為一時的心軟而做錯誤的決定。那夜香,我們不知道他到底是否已有向善之心。雖然他到現在為止都沒有再犯事,但這是否與他沒有找到他的兄長有關?西牙拓不是說過,他們要一起才會犯案的嗎?”

  水仲楚也道:“若雲,越山說的沒錯。而且退一步說,就算他有向善之心,但為惡已成習慣,萬一哪天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再犯下錯事,我們若是輕易收留,到時豈不是引狼入室,害了家人。”

  水若雲知道他們說的對,心裡不覺也難過的很。凌越山揉揉她的發頂表以安慰。

  她現在是小婦人的打扮,梳著簡單的小墜髻,背後垂著一束秀髮,雅致大方,他無事時也纏著要學為她挽發,他喜歡她軟軟順滑的髮絲在他手指fèng里滑過去的感覺。他也總喜歡去揉她頭髮,然後看她拍他的手瞪眼睛的可愛模樣。

  果然他揉亂她的發,她又急了,凌越山嘻鬧著耍著賴說既弄亂了,那他幫她再重梳一個。水仲楚沒臉看這妹婿調戲自家妹子,慌忙出了屋,讓他們兩口子自己鬧去。

  妹妹是嫁對了郎君,水仲楚心裡是著實替她高興的。凌越山雖然魯莽沒規矩,但卻是實實在在的真心實意,有時兩人甜蜜的都讓他做哥哥的心生妒意,而他自己的佳人卻還杳無音訊。他當初是有些端了架子,卻沒想到回頭再看不到人時,才發現心裡的酸澀。

  明月高掛,夜空靜寂,水仲楚心裡也只能唏噓。這一次上苗疆,他無論如何,一定會傾盡全力將她救出來,無論她遭遇過什麼,他都會對她好,守護在她身邊,他會讓她成為水家少夫人,讓她幸福。

  正當他思緒亂飛,突然一個人影閃了過去。水仲楚心念一動,是西牙清!這麼晚他偷偷摸摸的一個人要去哪?水仲楚不及細想,悄無聲的跟了過去。

  西牙清一路施展輕功,跑得很快,水仲楚這一年功力精進,居然也跟得上了,他遠遠的尾隨,跟著他出了鎮子,進了旁邊的一個叫齊安城的地方。西牙清進了城,迅速的潛到一個小鋪的後院裡。水仲楚心中有了怒意,才想著他是不是改邪歸正了,居然又想再度犯惡。

  他壓著怒火,也悄悄的潛了過去,可目光所及,令他大吃一驚,居然有兩個夜香。西牙朗剛才似乎還在砍柴,一堆柴火堆在旁邊,腳邊還擺了把斧子。這兩個人顯然不是第一次重逢了,沒有久別的激動,也沒有不可抑制的情緒,只是摟靠在一起坐著,小聲的說著什麼。

  水仲楚心裡咚咚咚的狂跳著,西牙朗在這裡,那王楚盈呢?他手心出汗,竟覺得腿也有些顫了。楚盈,楚盈又在哪裡?

  他壓著心裡的激動,儘量悄無聲息的退了出來。不行,他得冷靜,如果有什麼狀況,以他一個之力恐怕有失,他要回去找幫手。

  他回頭看了一眼這鋪子的招牌,決定把凌越山他們帶過來。月光下,那招牌上四個大字清清楚楚:刀廚食鋪。

  再見楚盈

  刀小七這天不打算開鋪子,因為他娘子前兩日有些發燒,所以他這個當老闆的決定歇業三天。可一大早天剛蒙蒙亮,鋪子的小二便咚咚咚的來敲門,說是有一個叫凌越山的年青人,帶著幾個人來拜訪,那凌越山說是老闆的舊識,有很著急要緊的事。

  刀小七心裡有些不樂意,雖然苗兒已經好些了,但還是沒什麼精神,燒的有些反覆,他想陪陪她,一點見客的心思都沒有。偏偏來的人卻是凌越山,他是不能不見的。於是囑了小二說一會就過去,讓他先招呼著客人。小二應著聲去了,刀小七正欲回房,看見阿朗端了藥走過來。

  西牙朗一大早就去廚房煎藥,苗兒已經病了二天了,聽說燒也沒退利落,他也很擔心。他端了藥過來,遞給了刀小七。若是刀頭沒同意,他是不敢進屋的,刀頭教訓起人來那可是下手毫不留情。

  刀小七看了他一眼,這阿朗對苗兒真是小駒兒戀母似的情結。他拿了藥轉身進屋,敞著門,走到裡間輕輕搖醒了苗兒,一口一口慢慢餵她喝了藥。西牙朗在門口聽著苗兒說話的聲音,聽起來還是有些精神氣的,於是也放心了大半。

  刀小七餵了藥,囑咐了幾句,說自己先去鋪里招呼幾個朋友,很快回來,讓苗兒再接著睡,起身了就喝灶上溫的粥,午飯他回來做。苗兒迷迷糊糊的應了,接著睡去。

  刀小七閉了門走了,西牙朗便守在門口,他經常這麼呆著,也覺得挺舒心。天慢慢大亮了,西牙朗發著呆,又想起那個捕獵的夜晚,還有屋裡這個只會花拳秀腿的女人,那是他這一生的轉折。

  他到現在,還會時常想起那一晚,他追那輛馬車而去,從來沒有獵物能從他們倆兄弟的手裡逃脫,那些個阻攔他們的烏合之眾,根本不堪一擊。他自信滿滿的,那兩個女人,以為駕著馬車就跑得掉?

  可他沒想到,那個樹林裡,居然有那個綠眼魔鬼。他害怕了,躲了會,想著退了算了,那個水靈女娃娃不要也罷。但那個綠眼魔鬼居然讓他手下人開始侵侮這個女人,這個勇敢的女人一直擋在那個水靈娃娃的前面,就好象當年他的娘親擋在他跟弟弟的前面。於是娘親被綠眼魔鬼手下人輪暴至死的悲慘情景好象要重現了,這個女人被拖到林里,她不斷的反抗,慘叫聲與當年他母親的聲音重合了,他腦子一熱,居然沖了出去。

  那幾個手下被他砍倒,他對上她驚慌的眼睛,他想告訴她別怕,他是大人了,能夠保護娘了。但是等他反應過來,她並不是娘親的時候,綠眼魔鬼抓住了他。

  他又回到了地獄,地獄的折磨也不過如此吧。他想死,但他還有弟弟。綠眼魔鬼滿足了,居然把他賞給手下人。他心裡念著阿清的名字,他撐不住了,他好痛苦,很害怕,死了就好了。可這時候她來了,她居然敢,她竟然想救她。她有著跟娘親一樣的眼神,她沒有把他當怪物。於是,他把她帶走了。他不會再讓娘親落在那個魔鬼手裡,他已經長大了。

  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但他想叫她苗兒,這是娘的名字。魔鬼派人一直追,他帶著她一直跑,她還掙扎,她想回去找那個水靈娃娃,回去又有什麼用呢,不過就是多死一個人而已,他不想她死。追逐中,他們跌下了湍急的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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