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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時也只是個二十歲的小姑娘,她從來沒有經歷過這些,她也會害怕,本能地對那些冷冰冰的器具感到恐懼與彷徨。
也是這個時候,於鶯和蘇青友來了。
於芮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她都沒想到姐姐和姐夫會過來。看見他們的時候,於芮整個人僵住了。
於鶯二話沒說抬手就甩了她一巴掌,然後拉著人往外走:“跟我回家!”
經紀人都沒能拉住氣勢洶洶仿佛羅剎降世一般的於鶯。
於芮一半是姐姐拉扯大的,從小就怵她怵得慌,雖然於鶯很少干涉她的一些決定,但她身上的那種威嚴,是最讓於芮不敢反抗的。
然而在這件事上,於芮頭一次和於鶯鬧了起來。
於鶯從不知道妹妹玩得多開,知道她意外懷孕,與其說震怒,不如說為她這對自己不負責的行為恨鐵不成鋼的痛心更多一些。
對妹妹打胎的決定她很慎重:“你知道你這麼草率的行為會對身體損害多大嗎?你了解這個診所的各項設施的衛生條件了嗎?你想過之後怎麼做了嗎?還有,你肚子裡懷的是個生命,不是一個隨隨便便就能處置掉的玩具或垃圾!”
當時於鶯和蘇青友已經有了蘇筱,為人母的於鶯說這些話時身體都在顫抖。
蘇青友攬著她的肩膀,安撫妻子。
於芮崩潰大哭:“那你說我該怎麼辦?難道要我貼個尋人啟事去找他讓他回來娶我嗎?!我的未來就要被這個孩子給毀了!”
年輕美麗的面容被淚水打濕,屋子裡一時間只有她的哭聲迴響。
於鶯沉默著,被小姨哭聲吵醒的小蘇筱迷迷糊糊地打開虛掩的房門揉了揉眼睛:“媽媽。”
聽見女兒的聲音,於鶯緊繃的神色有所鬆緩,蘇青友鬆開妻子,過去抱起女兒輕聲哄。
“爸爸,小姨為什麼哭了?”小孩子聲音奶糯,說起話來還有些口齒不清。
於芮看著外甥女天真懵懂的樣子,慢慢停止了哭泣。
她忽然冷靜下來。
“姐。”她的手放在小腹,輕輕摸了摸,嘶啞的嗓音變得平穩,“我可以把孩子生下來。”
“你幫我養她,好不好?”
“我還有大好前程,我不能因為這個孩子失去未來。”
“姐,你幫幫我,好不好?求求你……”
於鶯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在原地震愣許久。
半晌,她看著於芮,問:“如果我收養這個孩子,你就願意生下她?”
“我願意。”於芮說,“只要你和姐夫養他,我會和經紀人說,暫停一年的演藝活動,把孩子生下來。這一年我會讓經紀人對外宣稱我出國進修,將來生產的時候也能想辦法堵住醫生護士的嘴,好處而已,我現在給得起。”
“只是,這個孩子,絕對不能成為我的孩子。”
於芮搭在腹部的手緩緩握成拳,固執地和於鶯四目相對。
良久,於鶯疲憊地放鬆脊背:“好。我來養他。”
“我也有條件。”她眸色沉沉地看著妹妹,“這個孩子一旦生下來,永遠就是我和你姐夫的孩子,你只是他的小姨,一輩子都是,不會再有別的任何關係。”
“於芮,你想要前程,就儘管去要,勸你留下孩子有我的一份,所以這個責任我接過來。”
“只是你要知道,一旦做出了選擇,以後就不要後悔。”
於芮緩緩搖頭:“我不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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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鈴聲忽然在車廂內響起,於芮抹了抹眼角,接起電話應了幾聲就掛了,重新帶上墨鏡遮住通紅的眼眶:“我的司機來了。”
她聲音還有點兒啞,要去開門的手遲疑了一下,對顧昭行說:“小顧,不管怎麼樣,我相信你,才會跟你說這些。你多幫我勸一勸鯉鯉,你跟她很像,你的話她一定能聽進去。”
車門打開,涼風灌進車廂里,攪亂了壓抑沉重的空氣。
“於老師,你說我跟她很像。”
顧昭行倏地出聲。
於芮停下,轉頭看他。
顧昭行說:“那你應該知道,很多事情我們的看法是一樣的。”
“……什麼意思?”
“於老師,”男人抬頭,灰霾下一雙黑眸清明透徹,他望著蘇鯉的那層樓,“我從來都不是來給你當說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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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鯉送走於芮,忍著一肚子無處發的脾氣好歹沒用力把門摔上。
怎麼說也是自家門,摔壞了還得自掏腰包修。
屋子裡,焦糖感覺到它媽心情不是很好,沒有像往常一樣帶著風撲過來,小跑小跑地晃悠過來在她腳邊坐下,抬起右抓,討握。
“給你能的。”
蘇鯉沒握,比了個手槍的手勢隔空對它一抬。
焦糖:“嗷嗚……”
焦少爺隨聲而倒,翻出白絨絨的肚皮。
蘇鯉薅了兩把,把裝著合同的牛皮袋放到茶几上,去廚房給它準備晚餐。
焦少爺埋頭猛吃,蘇鯉沒什麼心情吃飯,正打算上樓睡覺,門鈴響了。
可視屏上顯示出顧昭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