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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故事中,再比如,作家在錄製節目時,講到網戀的男孩女孩相約見面,男孩早早來到了見面地點,可是,過了半個鐘頭,也沒見女孩出現,他就撥通了她的電話,笑著問,你到哪兒了?

  女孩說,不好意思,路上堵車,你再等我一會兒,馬上就到了。

  男孩說,不會堵在玄卦村了吧?

  腳本里沒有最後這句話。

  作家又講到男孩女孩在大街上說著話,突然,有一輛44路公交車開過來,女孩說,44路的末班車是9點半,現在都快10點半了,你說這是44路嗎?

  腳本里同樣沒有這句話。

  作家講到兩個人在咖啡店分手時,男孩有些傷感,說,姐,我怎麼覺得……這輩子我們再也見不著了呢?

  這句話也和腳本上不一樣。

  “不會堵在玄卦村了吧?”這是撒爾幸舉行婚禮的時候,一個賓客開玩笑說的。當時,作家並不在場。

  “44路的末班車是9點半,現在都快10點半了,你說這是44路嗎?”這是撒爾幸和由輝在公交車說的,當時,作家也不在場。

  “姐,我怎麼覺得……這輩子我們再也見不著了呢?”這是由輝和姐姐在嘈雜的火車站的對話,當時,作家同樣不在場。

  他為什麼莫名其妙地說出了這些話?

  是口誤?

  是巧合?

  撒爾幸到了玄卦村之後,打算把由輝吊起來,那時候,伏食正趴在公交車頂上。它的手指向岔路,是在暗示他:你一定要被抓住的……

  以上只是假想,我為你打開一扇門,門裡呈現的東西是真是假,你要自己判斷。還是那句話:伏食到底是什麼,沒人知道。

  下一章節,我們把“它”改成“他”。

  十一:兩個好朋友(1)

  所有人都沒看見,只有你看見了——這是恐怖的。

  但是,所有人都看見了,只有你沒看見——這是更恐怖的。

  這天早晨,伏食把早餐端上桌來。

  麵包,火腿,煎蛋,牛奶。

  作家低頭盯著雙腳,一步步走過來。

  米嘉和伏食坐在餐桌前,一致看著他。

  突然,米嘉笑起來。

  作家停下腳步,抬頭看了看她。

  她越笑越厲害,最後趴在了餐桌上。

  作家繼續盯著雙腳朝前走,一直走到餐桌前,坐下,問:“米嘉,你笑什麼?”

  米嘉止住笑,對他說:“你還能不能繼續講故事了?”

  作家說:“我再休息一些日子吧……”

  米嘉說:“也許,我該帶你們去看看心理諮詢師。”

  你們。米嘉說的是“你們”。房子裡只有三個人。

  伏食抬頭看了看米嘉,極具深意地笑了一下。米嘉感覺這個笑有點熟悉,想了想,一下又想到了夢中那個毛烘烘的東西,兩個笑真的很像……

  她避開伏食的臉,看作家——在米嘉的心裡,如果說,這兩個男人都不正常,那麼,作家並沒什麼攻擊性,只是一個畸形的可憐蟲。而伏食不同,他是危險的,就像一個異化的毒蟲,他一直蟄伏著,說不定什麼時候突然撲上來,咬住自己的眼皮。

  作家觀察了一下米嘉的臉色,說:“謝謝你。要不,讓心理諮詢師來家裡吧?”

  米嘉想了想,說:“也好,那就今天吧。”

  晚上,米嘉真的帶回了一個心理諮詢師。

  這個人面色黝黑,身材高大。

  米嘉把他帶進作家的臥室,連介紹都沒介紹,只說了一句:“你們談吧。”然後就出去了。

  臥室里只剩下了作家和這個心理諮詢師。

  心理諮詢師沒有坐,就在床頭站著,他盯著作家的眼睛說:“你講講,近來都受到過什麼刺激?”

  作家就簡略地講起來:

  在西京大學的見面會上,我認識了一個大學女生,叫顧盼盼。有一天,我聽說她被人害死了。接著,就發生了一連串的怪事:

  在剛剛出版的新書上,我的名字被圈上了黑框……

  我在電影廠道具樓拍節目,一個女人披頭散髮從我背後冒出來……

  我在QQ群里跟讀者聊天,出現了一個人,名字叫“目分目分”,她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可是,怎麼都查不到她的聊天記錄。後來我跟她視頻,竟然看到了死去的顧盼盼……

  我到西京大學搞第二次見面會,親眼看見顧盼盼坐在第一次出現的位子上,遠遠地看著我……

  後來我知道,發生這些事的時候,顧盼盼並沒有死。不過,她後來還是死了……

  她死之後,我接到一個沒有號碼顯示的簡訊,說我再走199989步就到了人生的終點……

  聽完之後,這個人說:“對於心理疾病,在哪裡受到刺激,就要到哪裡去醫治。在你誤以為顧盼盼已經死了的時候,唯一一次見到她真人,就是在西京大學,因此,你在那裡受到的驚嚇是最嚴重的。你要再去搞一次見面會,這樣才能消除心理上的陰影。”

  第二天,米嘉上班走了後,作家很偶然地在客廳的一個夾子裡,看到了那個心理諮詢師的名片——西京精神病院的副主任醫師。

  這時,電話響了,是米嘉打來的。

  “今天晚上,公司在西京大學再搞一次見面會,按照心理諮詢師的囑咐,淡化一下你在那裡受到的刺激。在這個見面會上,我們將宣布,你在消失了一段時間之後,馬上要復出了。”

  “我不行……”

  “午夜節目必須開播了,如果你覺得自己不行,我們就要物色新人。你聽明白了嗎?”

  “……好吧。”

  這天晚上,作家走出別墅,數著步子,走向停車場。

  一陣風吹過來,他的喉嚨痙攣了一下。

  一個婦人牽著兩條小狗走過來,一隻像狐狸,一隻像獅子,兩條狗你咬我,我咬你,玩得很高興。

  他遠遠地繞開了。

  鑽進那輛灰色桑塔納之後,他回頭看了看,只看到那個婦人的背影,還有狐狸狗的屁股

  ,而獅子狗卻朝向他,一雙眼睛在長毛的遮擋下,陰森地望過來。

  他把車發動著,開了出去。

  來到西京大學後,公司的人告訴作家,現場都是他們布置的,燈光和音效都費了很大的心思。電視台還來了記者,他們要拍一些現場鏡頭,回去播新聞。

  作家走進見面會現場時,裡面一片漆黑。

  他被人扶到主席台上,坐定,就響起了主持人的聲音:

  “一個月來,深受觀眾喜愛的午夜恐怖小說家,突然在電視上消失了。那麼,他怎麼了?他去哪裡了?這是大家最關心的問題。”

  學生們在黑暗中聆聽。

  “現在,我告訴大家,在現實生活中,老師遇到了一連串的恐怖事件,這些事件跟最近被害的兩個同名女生密切相關……”

  現場更安靜了。

  “因此,老師受到了強烈的……”說到這裡,主持人憋不住咳嗽了一聲,從音箱裡衝出來,特別震耳,她清了清嗓子,說:“對不起……不過,現在老師已經從陰影中走了出來,重新回到了大家面前!我來數一二三,他就會在黑暗中顯形……一!二!三!”

  一束探照燈的光柱,突然照在作家的身上,顯出了一張無比蒼白的臉。

  剛才,他還能看到台下影影綽綽的人影,現在,光柱之外就是一片無邊的黑暗了。

  他慢慢地說:“對不起,讓大家久等了。”

  沒人鼓掌,這有點反常。

  他繼續說:“這次,我在復出之前,要給大家講一個最恐怖的故事……”

  這時候,黑暗中緩緩響起了很低很低的音樂,聽起來讓人骨頭髮冷。白晃晃的光柱離開了他,把他藏在黑暗中,開始滑到台下,慢慢在聽眾中移動。一張又一張的臉出現在光柱里,又消失在黑暗中……

  全場只有這一束光柱,它照的永遠是一個局部。

  光柱移到後面,大部分座位空蕩蕩的,聽眾很少。

  白晃晃的光柱再次移回來,照在作家的臉上,他繼續說道:“這個故事的主角是兩個女生,她們一前一後都被殺害了……”

  不知是不是燈光師的原因,這束光柱在作家身上抖了一下。

  “我不說她們的名字,大家也知道她們是誰。她們都喜歡穿一件紅T恤和一條綠色牛仔褲,她們的名字一模一樣。她們甚至都在這裡聽我講過故事……”

  音樂聲一下就大了,好像砸碎了一個玻璃瓶子。

  光柱再次照向台下,從前面一顆顆腦袋上滑過,從後面一排排空座上滑過……作家盯著最遠最偏的兩個座位——還好,它們空著。

  “在她們被害之後,我總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她們就在我身邊……”

  這時候,光柱已經慢慢移回來,投到了作家身上,台下的人似乎看到了什麼,突然響起一片尖叫聲。作家聽到那個主持人在黑暗中聲嘶力竭地喊道:“老師,她們在你旁邊!”

  作家的身體猛地一抖,轉動腦袋,前後左右看了一圈,什麼都沒有!

  可是,其他人都看到了!全場已經大亂,大家紛紛朝外逃去——尖叫的聲音,哭泣的聲音,奔跑的聲音,碰撞的聲音……

  學生們跑了。

  金像影視公司的人跑了。

  主持人跑了。

  電視台的記者跑了。

  燈光師扔下探照燈,也逃了——那束光柱定定地照在作家身上……

  很快,幾個保安就跑進來,打開了燈——空蕩蕩的T型教室里,只有作家一個人,孤獨地坐在講台上,臉色像個死人。

  十二:伏食的最後一夜(1)

  一匹狼,很老很老了,漸漸變成精怪。

  這一天,它走出深山老林,慢慢站起來,變成了人形。

  它遇到的第一個人,是個樵夫。它假裝問路,接近樵夫之後,幾口就把他咬死了。接著,它吃了他的肉,擔了他的柴,換了他的臉,穿了他的衣——徑直來到樵夫家。

  樵夫的媳婦正在為丈夫熬粥……

  正規媒體不會報導鬼事。

  那天,在西京大學,所有參加午夜節目見面會的人,幾乎都在現場看到了那兩個被害的女生。她們一左一右站在作家兩側,臉色蒼白,面無表情,像兩個忠實的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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