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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埋在哪裡了?”

  “不知道。”

  第三部分

  秘密更深了(2)

  停了停,李庸突然說:“是不是……埋在家裡了?”

  蔣柒愣了一下,說:“你真能開玩笑!”

  “那天,你對我說,有些事別人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事?”

  “這是人命關天的事,我不能亂講。”

  “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我不會說出去。”

  “那我也不敢說。”

  “你怕誰?”

  “我怕我說了之後,就活不長了。”

  “你覺得我也有危險?”

  “你很危險。我提醒你是好心,你不要再強迫我了。”

  李庸感到有一雙巨大的手在背後晃動著,晃動著……

  “好了,我不問這些事了。”李庸看著蔣柒的眼睛,說:“我問另外一個問題——你記不記得黃太死的那天半夜,你在胡同里見到了我?”

  “記得。那天晚上比今夜還黑。”

  “你說——天亮之後,你見了我,我就是蔣柒了——是什麼意思?”

  “我說過嗎?”

  “說過。”

  “因為當時天太黑,你看我不像人。到了白天,你看我就像人了。”

  “你越說我越害怕。”

  蔣柒掀開窗簾看了看外面,說:“喲,天又黑了。”

  李庸不自然地笑了笑:“都快十一點了。”

  蔣柒突然說:“你又開始害怕我了吧?”

  “我怕你幹什麼呀。”

  “我把燈關了呢?”

  “你不怕別人說閒話?”這麼緊張的時刻,李庸竟然想起了一句玩笑。

  “那好吧,既然你不怕我,就在這兒多待一會兒。”

  “我還有事,得走了。”

  蔣柒看了他一會兒,說:“那你就走吧。”又想起了什麼:“想理髮的時候,你就過來。”

  外面起風了。

  李庸步履沉重地朝家走。

  他摸了摸口袋裡的遺書,它還在。

  他知道自己難逃一死,反而有些平靜了。

  這時候,他倒有了另外一些擔憂。

  很多人都去過自己家,都接近過那個洞口,他們難道一個個都得被害死?

  進了門,他又拿出朱環和她亡夫的合照,在燈光下認真端詳這個男人。

  他笑眯眯的,甚至有幾分和善。

  可是,端詳久了,李庸就感覺到了一種兇惡。

  這兇惡藏得很深很深,包裹得嚴嚴實實,還是被李庸識破了。

  他掏出火柴,把它點著了。

  朱環和亡夫在跳動的火焰中一點點消失……

  第三部分

  真相(1)

  燒完了照片,李庸坐在了床上,又一次和那個黑糊糊的洞口對視。

  是蔣柒嗎?

  不是。他這樣想。

  這個憨直的人回想著蔣柒的眼神和舉動,終於察覺到了一種挑逗。

  黃太死的那天,她在胡同里和李庸相遇,一定是想和他多聊一會天。她說:“你看,今晚好像要下雪……”

  剛才,她說:“既然你不怕我,就在這兒多待一會兒。”

  她和丈夫常年分居,肯定寂寞。

  意識到了這一點,李庸的心情產生了一些變化,恐怖的黑白生出了愛情的五顏六色……

  可是,他已經沒有機會培植這些美好的胚芽了。

  死亡已經逼近。

  如果是蔣柒乾的,那不過是人為的謀殺。

  如果不是蔣柒乾的,那一定就是地下墳墓里的人所為了。誰都救不了他。

  他靜靜地等待著。

  除了等待,他無事可做。

  那個洞口靜悄悄,還不見貓的蹤影。

  四周靜極了,只有鍾在滴答滴答地響。

  李庸忽然意識到,應該想一想還有什麼身後事需要處理。

  對了,還欠單位三千元錢。

  沒關係,抽屜里有定期存摺,三千五百元。

  他死了後,大家整理遺物的時候,會發現它。他沒什麼嫡親,這存摺正好充公。

  還剩一點,就當殯葬費吧。

  還有,交給那個陰陽先生的三千元錢似乎應該索要回來。算了,人都沒了,要那錢還有什麼用?

  還有什麼事呢?好像沒有了……

  不,還應該找蔣柒談一談。

  李庸在家裡端坐了一夜。

  天亮後,他給蔣柒打了個電話。

  蔣柒的髮廊收工晚,此時,她應該在睡覺。

  “蔣柒,我是李庸。你起床了嗎?”

  “起床了。”

  “你能不能來一下?”

  “怎麼了?”

  “我還想跟你談一談。”

  “你最近怎麼總是神叨叨的?什麼事?”

  “……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跟你說話了。”

  蔣柒似乎從他的話語中感覺到了嚴重性,想了想說:“好吧,你等著。”

  十多分鐘之後,蔣柒來了。她穿得整整齊齊。

  李庸坐著說:“你坐下。”

  蔣柒就坐下了。

  “我活不久了。”

  “是不是誰要害你?”

  “是。”

  “誰?”

  “我說不清。”

  “你還是想問我那件事,對不對?”

  “要不然我死了心裡都有疙瘩。”

  蔣柒低頭想了半天,終於說:“好了,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不過,你得答應我,不管我說了什麼,你都不要生我氣。”

  “我不會。”

  “你知道周大壯這個人嗎?”

  “不知道。”

  “朱環有沒有告訴過你,她被人強姦過?”

  “……她說過。”

  “她有沒有告訴你那個人叫什麼?”

  “沒有,我也沒有問。”

  “那個人就叫周大壯。”

  周大壯。這個陌生的名字第一次進入李庸的耳朵,他馬上感覺到所有的事都惡狠狠地轉了個彎。

  “其實,周大壯和朱環的關係並不是強姦。”蔣柒定定地說。

  李庸一下就蒙了。

  第三部分

  真相(2)

  蔣柒認識周大壯的母親,她就住在蔣柒的髮廊後面,經常到蔣柒的髮廊剪頭。

  周大壯以前沒什麼劣跡。

  他在一個工廠當鉗工,長得很健壯,很帥氣。

  公審他那天,他的脖子上掛著大牌子遊街,很多女孩都在議論他,感到很惋惜。

  實際上,他跟朱環早就發生過幾次肉體關係。

  歐利不在家的時候,周大壯還曾經在朱環家過過夜。

  這件事歐利一直蒙在鼓裡。

  朱環告周大壯強姦她的時候,兩個人已經相好一年多了。

  周大壯是個情種。

  情種分兩類。

  一類是只愛一個人,至死不渝。

  這類情種就像一顆忠厚的種子,傾注全部汁液,一生只開一次花。這種花當然是奇光異彩,令人讚嘆。

  還有一類情種,像雨滴,漫天飄灑。

  和這個異性在一起,他是一滴痴淚;和那個異性在一起,他還是一滴痴淚。

  左難割捨,右難分離……

  周大壯屬於後者。

  他雖然很黏糊,但是,本性卻是善良的。

  他和朱環的關係,很多鄰居都知道。

  周大壯雖然比朱環大,卻沒有結婚,是個小伙子。而朱環是個有夫之婦。在鄰居們眼裡,是朱環勾引了周大壯。

  蔣柒也知道這件事。

  有一天半夜,蔣柒從髮廊回來,還在朱環家門口撞見了周大壯。

  朱環卻以為大家都不知道。

  但是,蔣柒不知道朱環為什麼突然把周大壯告上了法庭。

  朱環對警察講的經過是這樣的:

  那天,她丈夫歐利不在家。

  朱環在睡夢中被一個聲音驚醒了。

  她睜眼看去,發現一個黑影從窗子鑽進來。

  她知道來歹徒了,轉身就跳下地,朝門外跑,一邊跑一邊喊救命。

  那個歹徒猛地撲上來,把她摁倒在地……

  那天晚上有月亮。

  在歹徒對她實施強姦的過程中,她認出他來——她以前認識他。

  朱環說,他一定是從哪個鄰居的口中知道了她老公出差了,就動了邪念。

  被警察抓走之後,周大壯不承認他強姦了朱環。

  他說,他愛朱環。他和她同居過幾次了。

  警察:“你什麼時候和被害人發生過性關係?”

  周:“從去年開始,時間我記不清了。”

  警察:“誰能作證?”

  周:“朱環。”

  警察:“她是告你的人!”

  周大壯緘默了。

  周大壯和朱環之間到底是不是強姦?

  有一個細節最重要,那就是有沒有人聽到朱環喊救命。

  警察走訪了朱環的兩家鄰居。

  西面是蔣柒。

  蔣柒說她沒有聽見半夜有人喊救命。

  東面是黃太家。

  第三部分

  真相(3)

  黃太說:“我聽見了,喊了三四聲,是個女人的聲音。當時我沒聽出是朱環。我還出去看了看,又沒有動靜了,我就回來睡覺了。”

  而那天晚上,風從西朝東刮。

  也就是說,如果朱環家傳出呼救聲,蔣柒家不容易聽見,而黃太家卻容易聽見。

  警察:“你是幾點鐘聽見有人喊救命的?”

  “大約十一點左右。我沒看表。”

  於是,周大壯的罪名成立了。

  警察再一次提審周大壯。

  才幾天時間,周大壯就瘦得不像樣子了,好像換了一個人。

  他承認了。

  他的神情變得麻木。

  警察擺出了黃太的證詞,然後問:“你還想抵賴嗎?”

  周:“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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