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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遠處糙叢中,一對情侶悉悉簌簌地慌亂起來,我聽到低低的聲音:“天哪,瘋子!”

  瘋子?我不由自主地大笑了起來,直到笑得他們落荒而逃。

  這是怎樣一個瘋狂的世界?

  “何言青,該知道的,我已經告訴你了。”

  “您不是在開玩笑吧?” 隔了很久,我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

  “不。”媽媽的神色很平靜。

  “不,我決不相信。”我有些憤怒了,“您要是反對,也不要編造出這麼拙劣的藉口。”

  “你要是不相信,”她緩緩地站了起來,“跟我來。”

  “……”

  “你現在知道了,媽根本沒必要騙你。”

  “……”

  “何言青,你爸爸到現在都不知道,為了我們這個家,為了所有人,你必須保密。”

  “何言青……”

  “何言青……”

  ……

  ……

  只是片刻,我的世界,已經完全坍塌。

  從那天以後,我一直在獨自趟過一條湍急的河流。

  左岸是我無法忘卻的回憶,右岸是我明明滅滅的未來,而中間流淌的,是我那段一去永遠不回的青春。

  她已經逝去,永遠不可能重來。

  桑筱,我寧願你恨我怨我不能原諒我,那也總比你的世界跟我一樣瞬間轟然坍塌要好。

  你所擁有的,原本就已經不多。

  我跟謝恬嘉在參加社團活動的時候早就認識,但是,僅限於認識而已。她長得很美,聽說她是外文系的,聽說她很高傲,只是我一直沒怎麼在意她。

  那段時間,我天天拉著宿舍的胖子出去喝酒,喝了將近一個月,後來,有一天,我又約他出去,他跟我說:“我看你最近不對勁,失戀啦?”

  我笑了笑,過了一會兒之後:“有事就走吧,沒關係。”

  他不再追問,揮了揮手:“哥們兒,想我當年莫明其妙被范小美甩掉,高考前你陪了我整整三個月,現在你有事,兄弟我要是說一個不字,還算人嗎?!”

  我轉過頭去不吭聲。

  又過了幾天,他提出來請我吃飯:“何言青,我也不能總是吃你的。”他眨眨眼,“走吧。”

  到了餐館我才發現,原來他還請了一大撥人。我們社團的,還有其他一些熟悉的朋友。吃飯前,胖子梆梆梆連敲了好幾下桌子:“各位,老大最近心情不好,大家的任務就是逗他開心,聽見沒有?”

  我哭笑不得。還有些感動。

  後來,我們又聚過幾次,每次,她都在。她的眼睛總是隨著我轉,她的笑容總在我面前綻放,還有,她的臉紅。

  一次聚餐後,胖子終於對我開口:“何言青,我們大伙兒要一起去通宵唱K,你送謝恬嘉回家吧?”

  我沒有作聲。然後,我看到她的眼睛,她看著我,眼底閃著瑩瑩的光。她耳根有點紅。

  一陣難堪的沉默。我一直沒有說話。

  我即便低著頭,也可以感受到所有人略帶責備的目光。

  很久很久之後,我站了起來:“走吧。”

  幾乎是立刻,我似乎又聽到夏天聲聲蟬鳴中,那個清脆略帶頑皮的聲音:“你總是委屈自己想面面俱到。所以何同學,以後,你要吃虧的。”

  我似乎感覺得到那隻纖纖小手在我頭上粗魯地蹂躪著我的頭髮。

  我閉上眼。

  你錯了,桑筱。

  如果可以,我不想回頭。可是,世事往往難料。

  縱然齊眉舉案,到底意難平。

  終有一天,我厭倦了這樣的生活,我為自己選擇了一條全然不同的道路。

  媽媽不願讓我走,但最後,她眼淚婆娑,卻仍然無計可施。

  爸爸一直沒有說什麼。直到走前那晚,他找我長談了一次。

  那是兩個男人之間的談話,他喝了點酒,籍著從未有過的薄薄醉意,他的過往,他的青春,在淅淅瀝瀝的春夜裡一點一點濡濕開來。

  儘管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提到過那個名字,但我終於知道,原來,每個人都有少年時。

  原來,每個少年都會死去。

  我走了,桑筱。

  可以從此不見。

  然後,或者,我會偶爾想念。

  (全文完)

  ☆、關大律師的良心發現

  小牧從生下來那天開始,身體一直不好。

  先是經常發燒,然後就是小兒肺炎,後來又得了哮喘,從他出娘胎開始到四歲,簡直就沒消停過。涓涓後來忍不住跟我抱怨:"肯定是你幫人家打官司,虧心事做得太多!"

  好在,從他上幼兒園開始,也許是戶外活動多了,再加上幼兒園老師拉扯著一堆學生,怎麼也不可能像在家裡爺爺奶奶呵護得那麼周全,摔摔打打的他身體竟然奇蹟般好起來了。

  我實在很開心,抽了個空免費幫小牧的班主任打了場大獲全勝的離婚官司。

  參照歐洲標準。

  所以,那個才三十歲出頭的瘦弱女人一夜就變成了足矣傲視全幼兒園的小富婆。

  雖然只是場小官司,但我居然非常有成就感。

  而且,我還很興奮。

  因為我的良心發現,我兒子的身體一天天茁壯了起來。

  我某日無聊,喋喋不休地打電話告訴俞桑筱,她居然跟我說:“等下,我找個東西。”

  我聽到電話那頭窸窸窣窣的聲音,無限好奇:“你在找什麼?”她敷衍地:"找筆。"爾後大言不慚地開口要求,“把你剛才跟我說的重複一遍,說得越詳細越好。"

  “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她居然笑了起來,口氣輕鬆地,“當然是記下來以備不時之需。”

  我仿佛感覺到了無數芒刺在背,立刻打了個寒戰:“那個,桑筱,我最近身體有點不舒服,改天再聊哈。”

  放下電話,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龍斐陌,這你可不能怪我。我怎麼知道你這個寶貝老婆這麼會舉一反三。

  話又說回來,你自找的,這又怪得了誰呢?

  我跟龍斐陌,是多年好友。

  我們在美國的時候曾經做過兩年的大學同學,直至我後來棄商科而轉去念法律。

  我們是怎麼逐漸關係親近起來的呢?

  慢著,讓我好好想想。

  我剛去美國的時候,龍斐陌已經在那兒生活了挺多年的了,除了頭髮皮膚的顏色而外,他的思維方式跟一般美國人已經沒什麼兩樣。

  其實一開始我是看不慣他的,到了美國之後我才發現,其實美國人的勢利一點也不亞於我們的同胞,要不然,同樣是開車的,憑什麼龍斐陌的奔馳遠遠就比我的二手小福特更能打動那些金髮碧眼的洋妞們的芳心?

  我不止一次看到學校里的漂亮女生跑過來邀請他:“Do you want to have a cup of coffee with me after class?”

  剛到美國對花花世界還暈頭轉向著的我當然嫉妒他,誰叫他死樣怪氣的也能得到美女青睞。到後來的某一天,連我們高雅如奧黛麗赫本的小助教也對他笑得很燦爛的時候,我終於有點是可忍孰不可忍了,我記得我覷了個空裝作不經意地走到他面前:“Anne跟你說什麼了?”

  他抬頭看著我,唇角噙笑:“這跟你有關係嗎?”

  我看著他那一臉的篤定,恨不能撕掉他臉上的假面具。他就像一塊磁石,微笑著往那兒一坐,就自然會有人自動貼上去。

  憑什麼?

  驕傲如我,當然不會承認他有狗屁的個人魅力,無非是仗著幾個臭錢而已。

  沒想到,很快我竟然也被他那幾個臭錢給征服了。

  你以為我想嗎?

  誰叫我TM的走霉運??

  回宿舍的路上遇到一群黑人,趁著夜深把我身上所有的現金、信用卡還有證件洗劫而空。

  那裡面可是我全部的家當。

  我去校警那兒報案,可是,那個足有兩米高兩百公斤重的大塊頭看看我,聳聳肩,抖動著足有臨盆孕婦那麼大的肚子對我攤開手:“Sorry,你說不清楚具體相貌,又沒有任何旁證,我愛莫能助。”

  我泄氣。

  他可以愛莫能助,我卻不能一籌莫展。

  證件尚可補辦,信用卡也可以掛失,可是,我這個月怎麼辦?虧我那晚還興沖沖地剛取出2000美金,預備交房租還有這幾個月的生活費。

  我家裡條件一般,怎麼都沒臉因為這樣的原因而回去要。

  怎麼辦?

  我只能到處找工作,準備去刷盤子。

  才幾天我就發現,原來刷盤子也不是件輕省的活兒,要動作快,要乾淨,還要省水省洗滌劑。廚房裡刻刻都站著一個廣東老太太,店主他老娘,虎視眈眈地盯著我,刻薄,尖酸,動不動還要訓斥我幾句。

  我當然很想衝著那個老地主婆甩塊破抹布過去豪氣干雲地說不干就不干,但是,不幹了,我明天的飯錢在哪兒?

  學校就這麼大,中國人就這麼多,龍斐陌很快聽說這件事,那會兒我已經轉去念法律不跟他同學了,但是他居然來找我,開門見山地:“聽說你缺錢?”

  我酸溜溜地看著他:“是啊,如此精彩絕倫的滋味,你這種人是不會有福氣享的。”他竟然笑了起來:“那我是要遺憾你或者很快就要享受不到這種快感了呢,還是如你所願地拍巴掌鼓勵你繼續就這麼精彩絕倫下去?”

  嗯?我那麼聰明,當然聽得出他話裡有話,窮追不捨那是當律師的本能,我當即緊緊追問他:“什麼意思?”

  他露齒而笑:“我還以為你清高得已經兩袖清風滿身仙氣了呢,”他不動聲色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現在看起來,仙氣未必,油煙氣倒真不少。”我當然聽得出他口中的挖苦,還沒來得及惱怒呢下一秒鐘又聽到他微笑地,“誰叫你成績這麼好,十次有八次搶在我前面,總得讓我找點兒平衡。”

  我撓頭,也跟著笑。第一次覺得,這龍斐陌,真陰險,就連損人都不帶髒字。

  還有,真TM夠義氣!

  他很快把我安排到他義父公司打工,待遇不錯,時間也合適,關鍵是,還能學到很多東西。

  我自此跟他越走越近。

  有一天工作完畢,我倆去喝點兒小酒,談著談著,我仗著酒勁一時嘴賤:“你到底是喜歡Christina還是Matina那樣的?”龍斐陌身旁的女孩子們以那倆人出現的頻率最高。一個是金髮碧眼的美德混血,一個是盤亮條順的英法後裔,都是美得冒泡的靚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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