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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到底經不住她這樣的央求,終究是妥協,揚了揚手道,“罷了,先禁了足,來日再發落!”

  桂嶸諾諾應了,這才領著兩個丫頭從寢殿裡退了出去。玢兒同音素兩個焦急不已,流著眼淚不住地回頭看陸妍笙。她睜著空洞的眸子,像是一具行屍走肉,仿佛再沒了任何生氣,無助又可憐。

  人都走了,寢殿裡總算安靜下來。她伏在他懷裡無聲地流淚,心中的痛苦無法用任何語言言說。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在某一世做了太多傷天害理的事,所以老天爺要這樣懲罰她。上一世的慘死還不夠,這一世還要讓她當一個睜眼瞎子!她越想越覺得絕望,抱著頭悲切地呢喃,像是著了瘋魔:“嚴燁,我瞎了,我成了一個瞎子,我什麼都看不見了,我成了一個瞎子……”

  這樣魔怔的模樣,令他心痛得無法抑制。他伸手將她狠狠壓在懷裡抱緊,薄唇印上她的發,柔聲道,“不會,你的眼睛會治好的,我向你保證。”

  她卻仍舊悲泣,搖頭道,“你不用騙我,我的眼睛好不了了,再好不了了。”說著想是自嘲似的,她苦笑,“你們說舍陀羅,以為我不知道麼?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讀書一定也不用功,連聞名天下的劇毒都不知道?”

  這個笑比淚更刺眼。她在他懷裡,渾身發抖,從未有過的悽惶,這時他多希望他不是那麼愛她,不是那麼了解她,可是偏偏他能感受她的一切痛苦,這才愈發令他痛不欲生。

  眼眶驀地赤紅了,他撫她的背,指尖帶著幾不可察的輕顫,他喉頭在哽咽,卻仍舊裝作若無其事,朝她溫聲細語地說:“還說自己讀書用功,萬物相生相剋,你難道覺著舍陀羅就沒有解藥麼?卿卿,你的眼睛會治好的,你相信我,不擇一切手段,我一定會治好你的眼睛。”

  他這麼說,讓她的淚流得更加洶湧。

  因為看不見東西,反倒令其它的感官

  格外靈敏,她摸索著抬起手撫他的臉頰,“可是若治不好呢?若是我真的就這樣瞎了,那怎麼辦,那我該怎麼辦呢?”天哪,若是從今往後她的天地只剩下了一片黑暗,她根本無法想像今後的自己會變成什麼樣!

  她 惶惶不已,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嚴燁是那麼驕傲完美的人,過去他說愛她,會一直保護她,她太了解自己,沒有足以與他匹配的頭腦與智慧,或許他能這樣對她的 最大原因便是她的美貌。她是大梁聞名遐邇的美人,可如今呢?她成了一個瞎子,今後連照顧自己都沒有辦法了,她只會是一個累贅,一個負擔,難道他對她的心還 會如初麼?

  她沒有那個自信。

  然而他語氣卻強硬了,夾雜幾絲不容置喙的絕決,抬高了音量朝他道:“什麼怎麼辦?即便你的眼睛治不好,你也無須懼怕任何事。更何況我已經說了,我會為你找到解藥,我會治好你的眼睛。”

  她的情緒卻激動起來,沖他揚聲道:“你總說會治好我的眼睛,你知道毒是誰下的麼?你知道問誰去討解藥麼!”

  她有些失控了,嚴燁低低嘆出一口氣,伸手攏她的雙肩,這樣的瘦小孱弱。她是那樣嬌弱美好的存在,如今卻要承受這樣的苦痛。他心痛至極,他從不願將她卷進這場紛爭中來,然而卻偏偏有人來利用他對她的愛情,從而致使她遭受這樣的傷害。

  最擔心的事仍然發生了,他的軟肋成了旁人拿捏他的手段。從知道她所中之毒乃舍陀羅起,今日的事他便已經能猜出大概。司徒徹鑽了他料理太后身後事的空子,對她下了毒手。他懊悔異常,一切都是他的錯,是他沒能保護好她。

  面 上忽地一涼,他只覺得視線有幾分模糊,將她的雙肩按進懷裡抱得死死的,聲音在顫抖,“卿卿,若可以,我情願如今看不見的人是我。”眸子抬起來看向遠處,他 吸了一口涼氣徐徐吐出來,神色驟然變得陰冷,“你放心,有朝一日,他們欠你的債,我會為你千倍萬倍地討回來。”

  她有幾分驚詫的模樣,聽他的語氣,像是知道是何人所為,因哽咽道,“你知道是誰給我下的毒麼?”

  他冷然一笑。當初選擇同漢南合作,便是看中漢南的國力。而愈強,也意味著胃口愈大。司徒徹的手段沒有半分的高明同磊落,卻恰恰捏住了他的七寸。用陸妍笙來要挾他,天底下恐怕再沒有什麼比這更有用。

  他緊抿薄唇,撫著她的長髮緩緩道,“這些都無需你擔心,一切交給我。”又喚了桂嶸入內,吩咐道:“那兩個太醫知道太多,不能留了。”

  ☆、第77章 暮暮朝朝

  盛夏的天,日光明媚異常,透過窗扉穿進來,灑在陸妍笙的身上。然而無法讓人感受到溫暖,哪怕一絲一毫。

  她被嚴燁抱著坐在他腿上,雙手緊緊地抱著他的脖子,頭埋在他的胸前。他面目沉冷如冰,將她牢牢地摟在懷中。桂嶸抬起眸子覷一眼兩人,他們的姿勢說不出的親昵,卻透出幾分詭異的和諧美好之感。

  這時嚴燁又沉吟道,“去告訴姚尉同秦錚,娘娘眼睛不方便,這段日子我會一直呆在永和宮,要披紅的票擬往後都直接送到合歡堂來,至於廠子裡的事,若非傷筋動骨的大事,都可由他們商量著拿主意。”

  桂嶸在心頭咀嚼這番話。師父這話是出於真心亦或試探教人無法分辨,他神情漠然面無表情,小桂子思來想去好半晌,諾諾道:“師父,府衙同永和宮離得也不遠,徒弟腿腳麻利,一天來回幾趟地跑也沒什麼打緊。不管是宮裡還是廠里,都須臾離不得師父呢。”

  聞言,嚴燁側目看了一眼桂嶸。這鬼小子真不愧是他親手帶出來的心腹,到底還是能體察他的幾分心思。他唇角挑起一個淡漠的笑,“既這麼,你自同兩位掌班交代便是。”

  桂嶸深深揖下去,口裡應個是,朝他道,“師父的吩咐徒弟記牢了,徒弟先退了。”說罷便貓著腰恭恭敬敬地旋身退出了寢殿門。

  聽見宮門被合上,妍笙方從他懷裡抬起頭,她心底的情緒百感交集極為複雜,沉吟半晌,因睜著迷茫空洞的雙目說:“廠公,你要處置兩位太醫,是不是擔心他們泄露什麼出去。”

  修長白淨的指節一下下地撫著她的背脊,他因為那個稱呼略微蹙眉,又似乎裝糊塗,語意不明說:“泄漏什麼?”

  陸妍笙皺起眉。在他心裡,她一定屬於笨得無可救藥的那種類型,其實卻並不然。這段日子發生了這麼多事,這一件件串聯在一起,其實並不難想明白。她神色有幾分淒涼的意態,朝他說:“你總覺得我又蠢又笨,其實並不是。許多事我不是想不明白,只是沒有去想。”

  其實她在許久之前就開始懷疑了,只是一直沒有一個機會給她當頭棒喝,如今中毒成了個契機,仿佛為她撥開了層層迷霧。

  嚴燁聽她這麼說,語氣禁不住柔和起來,俯身吻了吻她的左頰,帶著笑意道,“又蠢又笨麼?其實有時我真的這麼認為。”說罷微微一頓,問她道,“你說我擔心他們泄露什麼?”

  此時的妍笙已經完全地平靜下來,她眨了眨眼,平淡至極的口吻,輕聲朝他說:“你同漢南早有勾結吧。”

  不是一個問句,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他眼底的神色微變,卻並不反駁,只是垂著眸子淡淡地望著她,“繼續。”

  於是她又道,“你加害皇上,設計陷害前太子,除掉太后,是為了讓大梁天下大亂。你一直在為漢南出力,你希望漢南攻梁,最好是一舉滅了大梁。是麼?”

  看來這丫頭還不算太傻。嚴燁的薄唇抿出一個淡淡的笑,伸手將她耳機的髮絲捋到耳後,略帶薄繭的指腹摩擦過她嬌嫩細膩的耳垂,“說得很好。”

  她一個顫慄躲了躲,沒料到他會是這樣一個反應。在她的預想中,他也許會矢口否認,憑他的口舌,將她的所有論斷推翻簡直易如反掌。又或許會惱羞成怒,因為她將他陰暗的心思赤裸裸地袒露到了陽光下。

  然而他著實出乎她意料太多——說得很好?這算什麼,是在誇獎她麼?

  陸妍笙蹙眉,“你不辯解麼?”

  他低笑起來,“你說的沒錯,有什麼好辯解。”

  她愈發不解,既然這麼說,那她的推斷就沒有錯了,她看穿了他的心思,以嚴燁的性格,難道不該氣惱麼?又問:“你不生氣麼?”

  他將她拉過來貼得緊緊地摟抱著,修長的指一下下地順著背部柔美的線條往下滑,“為什麼要生氣?”

  這倒叫她無言以對了,索性也不再在這樁事上多做糾纏,又說:“我不明白你對大梁的憎恨從何而來。漢南許了你多大的好處?幫助漢南攻下樑,他們會封你極大的爵位?”說著又覺得這個理由簡直可笑,他分明已經提督東廠,執掌大梁朝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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