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落地窗外的無數封家人的目光,都無聲地注視著一切。

  死了……他死了?

  安安驚愕地瞪大眼,幾乎不敢相信,就在幾秒鐘之前,自己的雙手開槍,結束了一個鮮活的生命。儘管她知道他該死,儘管她知道,他必須死。

  恍恍惚惚中,她聽見封霄的嗓音在空蕩蕩的會客廳里響起,像一個最後的宣判,冷凝而沉穩有力,朝耳麥道:“告訴所有人,封刑已經被夫人就地格殺。”

  高度緊繃的神經在剎那之間鬆懈下來,她腦子空白了一瞬間,驀地天旋地轉,陷入了一片沉重的黑暗。

  封霄將她軟綿的身子一把抱起,轉身面無表情地走出了別墅大門。徐梁和羅文神色凝重地迎上來,視線在昏過去的田安安臉上流轉一遭後,抬起,看向封霄,神色恭謹而嚴肅:“先生。”

  兩人的目光看向會客廳里的黑色沙發,相視一眼,都沒有說話。

  他抱緊田安安,邁開大步走向停在庭院中的黑色轎車,眼也不抬地沉聲下令:“封刑的屍體,帶走。”

  當一切風浪平息時,瀰漫在夜色之中鉛雲終於不堪重負,電閃雷鳴之後,落下了豆大的雨滴。連綿成串,珠玉一般簌簌落下,沖洗著整座山頭,整個世界。

  深秋以來,第一場鋪天蓋地的大雨,就這麼不期而至。

  喧囂的B市在大雨的沖刷下煥然一新,仿佛一切黑暗與罪惡都會被沖得乾乾淨淨,日升月落,再重新到日薄西山,太陽和星月周而復始地重複著亘古不變的規律,送走舊景,迎來新生。

  距離田安安昏迷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白天,封宅主臥的黑色大床上,白皙嬌小的女孩兒雙眸緊閉,安安靜靜地躺著,臉色略微蒼白,秀麗精緻的眉目無意識地緊皺,像是陷在一場夢魘當中。

  私人女醫師來過,診斷的結果並無大礙,只是高度緊張之後神經不堪負荷,所以才會陷入久久的沉睡。她身上雖然有多處淤青和傷痕,但是沒有被侵犯的痕跡。

  封霄沉默地坐在床邊,微涼的指腹一遍遍地撫摩她柔滑的臉頰。

  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幫她清洗身體,手腕上的淤青,甚至脖子和耳後的齒痕,都像是一記重拳硬生生打入他的心臟。世界上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封刑,為達目的,封刑一貫無所不用其極。

  很顯然,他那位兄長曾經試圖染指田安安,最終沒有得逞。

  封霄可以想像,面對封刑,她是做了怎樣激烈的反抗,才能保住清白。

  他薄唇緊抿,低頭在她的眉心處落下重重的一個吻,然後起身,臉色陰沉地走出了主臥房門。下樓梯,徑直走向封宅的地下室。

  與往常的冷清不同,地下室里端立著兩個面容沉肅的高大黑衣男人。端著突擊步。槍,神色冷漠地立在地下室最里側的密碼門前。羅文捧著一個遊戲機坐在單人沙發上,聽見腳步聲後抬起頭,頓時恭恭敬敬地起身:“先生。”

  封霄表情冷淡,冷冽的視線落在那扇密碼門上,低聲道:“醒了麼?”

  “四個小時前,麻。醉槍的藥劑就已經過了。”羅文恭謹答道,“他十分安靜,醒來之後沒有請求過見任何人,也沒有要求食物和水,甚至沒有說過話。”

  封霄淡淡嗯了一聲,羅文往旁邊讓開一步,密碼門的兩個黑衣人低低地喊了聲先生,隨之,其中一個轉過身,快速地在密碼鎖上按下一串數字,鎖“咔噠”一聲開了。高大的黑衣青年推開房門,恭恭敬敬地比了一個手勢。

  光影一閃即逝,房門開啟,又合上。

  與大廳里慘白通亮的世界不同,密碼門的另一端,光線黑暗壓抑到極點。這個屋子的地板顏色不一,黑色地板上,有些地方呈現一種偏黯的褐色,像是被鮮血浸泡過。屋子裡的擺設簡單得過分,一盞黯淡的白燈,懸掛在天花板的正中央。

  往下,是一把質地堅硬的金屬座椅,上頭坐著一個男人,四肢被縛,神色譏誚。

  封霄眸色冰冷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呵……”封刑低低地笑了一聲,抬眼,目光仿佛在看一隻怪物,“你騙了所有人,究竟想做什麼?冠冕堂皇地宣告我的死刑,又不打算真的殺我?封霄,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心慈手軟。”

  英俊的男人臉色漠然,短暫的沉寂後,他冷冷一笑,拔出腰間的配槍扣動扳機,消音器掩蓋了槍聲,只聽一陣悶響,幾顆冰冷的子彈已經從封刑的左右手臂上穿she而過。

  汩汩血水順著傷口流出,封刑痛得冷汗涔涔,卻咬緊牙關沒有發出一絲聲響。良久,他抬起蒼白的臉龐勾了勾唇,嗓音透出幾絲虛弱,“我的手抱過她,也摸過她,另外你一定不知道,我還吻過她……”

  兩聲輕微的悶響之後,子彈從封刑的肩胛骨穿透出去。封霄語氣冷到極致,“不用急著逼我殺你,這只是早晚的事。”

  所有的傷口都不在要害位置,汩汩鮮血順著幾個彈孔流出,將他身上的黑色襯衣染得暗紅一片。封刑詫異的挑眉,強忍著身上各處的疼痛低聲道:“你究竟在等待什麼?”忖度了一瞬後眸光微動,“你不希望我真的死在田安安手上?”

  封霄面無表情,靜了一瞬後並不反駁,淡淡道:“你能活到現在,只是因為,我不想她有陰影。”

  封刑一陣怔忡,然後不可思議地笑了起來,半晌過後,他長眉微挑,“所以你打算怎麼做?在她醒來之後讓她看見我活著,並沒有被她殺死,讓她不承受任何心理負擔?我感到非常驚訝,封家的女主人懼怕殺人,你竟然能容忍?”

  “她很好,很乾淨。”他沉聲道,“只要她希望,她就會一直這麼幹淨下去。”

  “我無法理解。”封刑冷眼看著他,“大費周章做這種事這為了保護一個女人,封霄,你變得越來越不像我認識的你。封家的男人根本不需要愛情,那種東西愚蠢得可笑。我們從小接受的教育里,也沒有這一項。”

  封霄微微彎起唇角,“刻板鐵血的道路有時太過無趣。不過十分遺憾,我親愛的哥哥,你的路已經到盡頭。”他暗沉深邃的黑眸一寸寸冷下去,“七年前的事情不會再發生,這一次,你必須死。”

  田安安是在一個噩夢中被驚醒過來的。

  窗外的大雨還沒有停歇,雨珠子重重擊打著窗戶玻璃,像陰森鬼魂的手臂揮舞撞拍。她驚動地瞪大眼,身體不自覺地蜷縮起來,將自己抱成小小的一團。

  察覺到她醒來的瞬間,環在她細腰柔肩上的修長雙臂用力收攏,迫使她的背脊緊貼著背後那副寬闊堅毅的男性胸膛。

  安安嚇了一大跳,幾乎是本能地開始掙扎。然而抗拒的動作剛剛擺出來,頭頂就響起一個低啞的嗓音,“安安,是我。”

  她身形一頓,這才想起他已經把自己救了出來。她回家了,回到了她熟悉的房子,熟悉的臥室,回到了封霄身邊。

  眼眶驀地一紅,田安安幾乎是不受控制地開始流淚,他將她嬌小的身體翻過來正對自己,粗糲的指腹輕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淚水,啞聲道,“怎麼又哭了。”

  在安安的認知里,喜歡哭的女孩兒不是太嬌氣就是太矯情,她一貫不是淚腺發達的人,這時卻破天荒地收不住眼淚。她說不出話,這半天的時間很短,但是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他輕柔地將她嵌在懷裡,手掌在她的脊背上輕輕撫摸,細密的吻輕柔地落在她的眼角眉梢。然後在她低低的抽泣中,抬起她的下巴,找到她的小嘴吻了上去。

  田安安抽了抽鼻子,之後的嗚咽聲就全部到他嘴裡去了。他輕輕含住她的唇瓣來回啄吻,然後舌尖往裡探入,柔和並挑逗地勾了勾她鈍鈍的小舌頭。

  她輕輕顫抖了一下,他清冷的眼底情。欲漸濃,翻身將她安全禁錮在了身下。重重地一番吮吻啃咬之後,薄唇游移,親吻她的耳朵和脖子。

  安安迷迷糊糊的,只感到他捏住她兩隻手腕的大手越來越用力,有種憤怒的意味。她猛地回過神——封刑差點強了她,她的身上一定留下了很多痕跡……

  封刑!封刑死了?

  腦子裡嗡了一聲,她渾身一僵,在山腰別墅的一幕幕無法克制地浮上心頭。她渾身開始劇烈的發抖,腦子裡的畫面停留在黑洞洞的槍口,可封刑倒下的身軀上。

  ……她殺了封刑,她殺了人,她殺了一個活生生的人。

  就在不久之前,一個鮮活的人命,在她手裡消失。

  田安安的臉色越來越慘白,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對他的親吻撫摸表示抗拒,只是躺在床上的嫵媚嬌軀,是那樣的僵硬。

  未幾,封霄英挺的眉蹙起,從她的頸窩處抬起頭,低眸俯視著她。沉默了片刻後,他看著她難看到極點的臉色,嗓音低柔道,“封刑沒有死。”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