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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豪,溫老師來了。”林雋拿起電話撥了內線。

  這時候,溫絨又發現了個問題,這麼大的家,竟然沒有傭人。

  過了會,只聽噔噔的腳步聲從樓梯傳來,下一刻,穿著睡衣,赤著小腳的小惡魔出現在她面前,小惡魔看到她愣了下,隨即兩道秀氣的眉毛一豎,鼓起包子臉,一臉嫌棄的表情,偏偏他長得太過可愛,這情景實在很抽象。

  “她來幹什麼?”

  “溫老師來給你補習。”

  溫絨期待著下一刻小惡魔破口大罵:“我才不要瘋婆子給我補習!”

  然而,小惡魔只是沉默了一會,又拿紫葡萄般圓潤的大眼睛盯著溫絨看了會,然後還是很嫌棄地說:“上來吧。”

  “……”

  林雋微笑著跟溫絨解釋說:“溫老師,我們家子豪害羞的時候總是會說些不好聽的話。”

  “……”

  小惡魔大驚大怒:“爸爸,不要侮辱我!”

  林雋淡淡瞥他一眼,說:“那你腳上的鞋呢?聽到溫老師來了太激動了,連鞋都沒穿就下來了。”

  “……”

  事情脫離了她計劃的軌跡,首戰不成,溫絨決定再接再厲。

  林子豪的房間大得有點誇張,這麼一顆小豆丁竟然擁有近100平的臥室,比她和丁姑娘合租的房子還要大。顯然林雋打通了兩間房,做了三個隔斷,最裡面放著床,中間架著白色的鋼琴,最外面算是書房……溫絨半是嫉妒半是不屑,心情很複雜。

  林子豪進屋後看都懶得看溫絨一眼,心高氣傲地坐在一支畫架前,有模有樣地臨摹前方的花瓶。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陶冶情操,高雅藝術,通常在富裕人家裡最吃香。

  林子豪視溫絨於無物,溫絨也沒興趣找他說話,就自己在房裡轉悠起來。走到書桌邊,上面整齊地疊放著作業本,隨手拿起一本翻開,所有作業全是勾,就沒見到叉叉,還有一份數學考卷,油條加雙蛋,華麗麗的滿分,這小惡魔的成績真不是蓋的。舉頭望去旁邊有幾層書架,滿滿當當的書,沒看到孩子氣的小人書,竟然四大名著有之,詩詞歌賦有之,還有一摞外國文學……溫絨默默地從書架邊繞走。

  這孩子真的太早熟了,連畫畫都走印象派風格。

  溫絨突然覺著要讓小惡魔跟同學們打成一片確實挺難的,那幫孩子都是些臭屁的小娃娃,喜羊羊灰太狼的忠實擁壘,和這位的境界差太多檔了,簡直是一個活在二次元,一個活在三次元,無法銜接。

  “你看什麼!”

  忽然一聲怒喝,溫絨回過神來,只見小包子臉怒氣沖沖,氣得兩頰燙出兩朵紅雲。溫絨本來就站在他身後隨便張望兩眼,可他這麼一說,她反倒起了賊心,偏生搬來椅子,緊挨著林子豪坐下,一副熱心觀摩的樣子:“你繼續。”

  林子豪的包子臉像是放到鍋里蒸過一般,熱得能冒氣:“你幹嘛,走開!”

  有這麼生氣麼……溫絨轉念一想,立刻說:“我偏不走。”

  林子豪敖嬌地扭過頭:“哼,你又看不懂。”

  呀喝,這小惡魔真是沒一句話讓人不鬧心的。

  溫絨淡定地說:“不就是畫個瓶子麼,你畫的還不怎麼樣。”

  “什麼?”林子豪憋著紅臉,大眼睛瞪得快要脫窗了。

  溫絨淡定、竊喜、偷樂地等著他下一句:你滾。

  然而,林子豪只是頗為幽深地望了她一會,再次扭過頭:“我會畫好的。你要看就看,別吵我。”

  只見林子豪又開始一板一眼地畫了起來,溫絨傻了傻,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那種感覺如同眼看著到手的百萬彩票突然作廢,怨念很深。

  於是,接下來的一小時溫絨在似睡非睡之中度過。

  手機鬧鈴準時響起,溫絨登時清醒,拍了拍臉,說:“時間到了,我先走了。”

  “你要走了?”

  不知為什麼,小惡魔的臉色古怪得很,當然,溫絨不會自作多情地以為他是捨不得她。

  溫絨覺得還是要好言相勸:“其實你可以跟你爸說別讓我來,我在還妨礙你畫畫,是不是?”

  林子豪笑了笑,包子臉容光煥發,眉眼間頗有種邪惡的味道:“你讓我課上難過,我又為什麼要讓你過得舒服?”

  溫絨一呆,這孩子如此扭曲的心智到底是怎樣煉成的!

  小惡魔笑眯眯地替溫絨打開房門,如同赦免囚犯一般:“聽我爸說你每周一三五來,後天記著別遲到。”

  溫絨走到樓下,林雋正坐在沙發上看書,聽到聲音立刻轉過頭來,然後看了看時鐘,笑道:“溫老師真準時。”

  這父子倆,真是如出一轍。

  溫絨無視掉他這句溫柔的諷刺,在玄關穿好鞋,林雋走到她身後,已經穿上了大衣,看樣子是打算送她。

  溫絨擺擺手,客氣狀:“你不用送我。”

  林雋打開門,回頭,夜色與燈光在他臉上奇異地划過一道分界線,蒙在暗處的臉看不清,露在亮處的臉上被落下一層柔軟的光暈,看得人心痒痒,林雋桃花眼眸光淡淡,微微一笑:“溫老師,我不是送你。”

  只有兩個字能形容溫絨此刻的心情,丟臉。

  溫絨走了幾步,突然停住:“林雋。”

  林雋聞言回過頭,不說話只看著她。

  “大叔。”溫絨斟酌了會,難得嚴肅地說,“我們是不可能的。”

  林雋神色依舊,聽她說下去。

  “我們年齡不合適,個性不合適,身份也不合適,還有我先前說過,我不給人當後媽。最重要的……”溫絨頓了頓,說,“我有喜歡的人了,我不會嫁一個我不喜歡的人。”

  終於輕鬆地吐了口氣,醜話要說在前頭,她可沒興趣跟老男人糾纏不清。

  林雋安靜地聽她把話說完,一動未動,只有風微微凌亂了他的短髮,他的臉色太平靜,溫絨有點吃不准他,強作淡定的心開始惴惴不安。

  末了,林雋隨意笑了笑:“說完了?”

  “嗯。”

  “溫老師喜歡的是那個姓秦的老師,還是,”林雋晃過半張側臉,曖昧不明地說,“付家公子?”

  溫絨一愣,心中小鼓亂打,忙道:“這不關你的事。”

  林雋卻再沒說什麼,走到門口,有車子停在外面,司機正候著。

  “上車吧。”

  溫絨不滿意他的態度:“你聽清楚我說什麼了嗎?”

  “溫老師。”林雋幫她打開車門,一臉紳士,微笑卻疏離,“不要想太多。”

  溫絨自認為說得夠清楚了,作為一個成熟男人,林雋應當知難而退,若是以後他在煩她就是他沒人品,亂糾纏,惹人嫌,到時候她對他不客氣就不要怪她翻臉無情。

  溫絨也不推脫,坐上車後,司機立即開車帶她離開。從後視鏡能夠看到林雋一直站在門口,過了會才走進去。這時,車前方似乎有人走來,司機立刻打開大燈,那人見著光下意識遮住臉。但溫絨還是捕捉到一瞬,這是個漂亮的女人。

  道路比較窄,車子停下來等那個女人走過去。

  溫絨看到她低著頭匆匆經過,然後一直向前走……走到林家門口停下,過了會,進去了!

  溫絨目瞪口呆。

  已不知是今晚第幾次,溫絨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複雜的心情。

  丟臉,還丟大發了!

  自作多情一次也就算了,還接二連三!

  溫絨支著頭撫額,難怪林雋讓她不要想太多,這世道真悲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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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絨到底沒能逃脫給林子豪家教的命運,林雋好像全然忘記她的那番話,還是要溫絨準時上崗。溫絨不肯,他竟然上告溫老爸,你說多大的人了還玩小報告這套把戲,但這把戲確實有效,溫老爸yín威不足,磨工一流,溫絨權衡再三,覺得還是去看林子豪畫畫,受的折磨少一些。溫絨和林禽獸討價還價之後,由原來的一周三次減為一次,但溫絨還是覺得這一次猶如酷刑。

  好在倒霉的事過後,總算有那麼件值得高興的事安撫受傷的心靈。

  溫絨拜把子的姐妹段如碧終於順利完成學業回國,溫絨難得小有激動,又是接機又是幫忙提行李,殷勤得不得了搞得段如碧受寵若驚,沒倒回時差的腦袋更加暈乎了。

  待兩天後如碧姑娘養足精神,兩個人終於好好坐下來,然後溫絨終於有機會把這段日子匪夷所思的遭遇跟她傾訴了一番,感慨沒有戰友的日子是多麼的悲催。

  段小姐聽後沉思片刻,乾脆利落地總結道:“也就是說你現在被一個禽獸大叔纏上了,你爸還希望你跟他保持一腿的關係,如果不結婚,你們家就要破產?”

  段小姐的理解能力超強,溫絨顛三倒四的敘述竟能被她精準地提煉出精華。

  溫絨點點頭:“沒錯,你說怎麼辦?”

  “不對呀。”段如碧摸摸下巴,抬手掰過溫絨的臉仔細看了看,“沒道理,他看上你沒看上你老妹?”

  溫絨淡定地拍掉她的爪子,深以為然地說:“就是,你說這事是不是蹊蹺?”

  “也不一定。”段如碧的爪子沒閒著,又摸上溫絨的短髮,“有些人的審美取向確實非主流。”

  如碧姑娘的調侃和溫雪的攻擊不一樣,她說得難聽,卻沒有惡意,是兩人感情好的象徵。

  過了會,段小姐收回爪子笑道:“開玩笑哈。”她朝溫絨勾了勾小指,溫絨湊過去,“依我看,這事有內情。”

  “什麼內情?”

  段如碧鳳眼一眯,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你是戀愛小透明,他是情場老狐狸,你說看到有女人出入他家,不是情人就是情婦,再有可能就是一夜情對象。他執意要跟你‘談朋友’,八成目標不是你,是你家。”

  “我家都快破產了!”

  “笨,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現在退居二線,誰知道有沒有狼子野心。”

  喝過洋墨水的果然不一樣,分析起來頭頭是道。

  溫絨尋思了片刻,覺得有道理,可又想到一個問題:“那他跟小雪談不是更好?”

  “笨!”段小姐戳了戳她的腦門,“要跟小雪談,他就是第三者,還是一個有難度的第三者。跟你就不一樣了,你一清二白,不存在障礙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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