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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光挑了挑眉,涼涼地說:“有人如今身價幾百億還不知足,真是令人痛心。”

  疏影在邊上忍著笑,邊邊站在一旁也不幫我,只顧著給小洽圍圍巾,我只有拿眼睛橫他,瞪了半天,凌光漫不經心地回看他,一來一往,最後終於憋不住大笑了起來。

  真好,又見故人,故人依舊。

  我們依次給凌若塵上了香,鞠了躬,滿滿當當地為他擺上了他最喜歡吃的食物,又為他燒了紙錢,每一個步驟疏影都做得非常認真,她讓兩個孩子都毫不馬虎地完成了這一系列動作。我想,在疏影心裡,不論多久都將占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位置,也許這並不關乎愛情,但是他確會一直存在。我抬頭望向凌光,他感應到我的目光朝我看來,眼裡的光芒似水晶一般透明璀璨,毫無雜質。

  晚上,我和凌光非常難得地一起泡在酒吧里,周身大多是一群衣著光鮮,打扮時尚的年輕男女,我和他這樣已經三十而立,正向著不惑之年前進的老男人似乎有那麼點格格不入。歲月催人老,男人三十一枝花,可依舊緬懷過去的青春年少。吧檯上只是簡單地擺著兩瓶啤酒,我和他相互拿起酒瓶碰了一下,開始大口地喝了起來。

  “怎麼樣,日子過得還順心吧。”我側過頭,一手撐著腦袋向凌光問道。

  凌光喝著啤酒,修長的手指把玩著酒瓶,嘴角邊帶著淡淡的笑容:“很好啊,再也不會有比現在這種生活更讓人舒心的了。我本來就不喜歡過複雜的生活,現在簡單的生活狀態我很滿足。”

  我和他平日裡聯繫不多,通常也就節假日會互發簡訊慰問一下,這個時候,我急切地想知道關於他還有他們的生活狀況。我知道他們的生活應該很美滿,但是我還是擔心,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杞人憂天:“疏影心裡還是放不下若塵,是不是?”與其遮遮掩掩,倒不如直接問個明白。

  凌光的反應出奇的平靜,他輕笑出聲,似乎覺得我的問題很可笑,然後又喝了一口啤酒才緩緩開口:“你我都不再是少年了。也許換作以前,我會很在意很在意,我甚至會不惜一切地抹除他在她心中的印記,會因為她一時的回憶而嫉恨得難以自拔。但是,阿岳,現在的我,早就不是那個年少輕狂的我了,凌光有很高的自尊,但是當自尊遇上最愛,有時候,不得不低頭。”

  我低下頭有些煩躁地推開空瓶,又開了一瓶啤酒,仰頭灌了一大口。只聽耳邊凌光淡然的聲音:“阿岳,和死去的人比是最愚蠢的行為,何況,我很清楚,疏影很愛我,就像我很愛一樣。只是有些事,因為有著刻骨的記憶,我們一輩子都無法忘懷。我不介意的,所以,你無需為我擔心。”

  “真的嗎?”

  “有時候若曜會非常不解地問我:爸爸,若塵叔叔到底是誰?是你的哥哥還是媽媽的哥哥。這個時候,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告訴他說若塵叔叔對媽媽和爸爸來說都是最重要的人。星塵有時候也會不理解,因為有時候我們會叫凌若塵,有時候又會說林星耀。說出來你也許會覺得很奇怪或者不相信,但是,在我們家裡,他並不是一個不可提及的禁忌。沒有他,我不會知道疏影如此愛我,也因為他,我才找到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我嚴肅地看著凌光,他很坦然地回應我的目光,即使燈光昏暗,我還是清楚地看到了他眼裡的真摯,像是在告訴我他說的全都是真的。好吧,我相信了,難得聽他講了這麼一通長篇大論,我想不會有假。其他都無所謂,我是看著他們走過來的,只要有情人終成眷屬相守到白頭,一切都沒有問題。

  “你呢?”聊了那麼多,光轉變話題,開始把矛頭轉向我這邊,“你和邊邊怎麼樣?”

  我愣了下,回想起自己的老婆,非常幸福地沖凌光眨眨眼:“你羨慕不來的。”

  和邊邊交往後,我終於相信人真的需要給自己一條活路,退一步海闊天空,轉過身,其實上帝造就為你找好屬於你的伴侶。也許我和邊邊的戀情遠沒有光和疏影這般曲折波瀾,刻骨銘心,但是細水長流的溫情卻讓我們非常珍惜對方。邊邊知道我喜歡過疏影,但她一點都不在意,或者說即使在意,她也給予我最大的信任。我以前只是覺得凌光這個妹妹很有個性,交往後發現她不僅有個性而且個性很好,沒有當下女人的矯揉造作,也沒有女強人一貫的自視清高,有著瓊際邊獨有的灑脫和坦蕩,有自己的原則和宗旨,做自己喜歡做的事,也許就是她這種自由自在的性格吸引了我。當我在無意中發現其實她很早就喜歡我的時候,也正是因為我而和父母決裂時,我剎那間愛上了她。我想這輩子,我非她不可了。

  “當初她父母落井下石找我們家的碴,她和她父母因此鬧得不可開交,甚至離家出走。你們走後又一直陪在我身邊,卻不索求什麼,我想,如果這樣的女人我不愛,我會遭天譴的。”我拿出一根煙給自己點上,以前菸酒不沾的我不知什麼時候對這兩樣東西已是極為精通,煙糙味混合著酒精味一點點地令我著迷。

  凌光拍了拍我的肩膀說:“為了以後更美好的日子,乾杯。”

  我們相視一笑,各自痛飲下那瓶啤酒,而後凌光就不再喝了,他說疏影不喜歡酒味,我笑眯眯地看著他,他真的為了疏影改變了很多,而且越變越好,這就是愛的力量吧。隨後我們一同決定早點回家陪老婆孩子。

  “對了,”在走出酒吧門口的時候,他忽然帶著高深莫測的笑對我說,“這次我們回來就不打算走了。”

  黑漆漆的夜裡,他的眼眸閃爍著太過明亮的光芒,我的大腦忽然被冷風吹得當機了三秒,隨後我猛地勾過他的脖子狠狠地揉亂他完美的髮型:“靠,小子,竟敢瞞著我,到現在才跟我說,你還當不當我是兄弟啊!”凌光拼命掙扎著,想要逃脫我的魔爪,只是當我看到他臉上大大的笑容,我知道這個兄弟是我一輩子的哥們。

  胸腔里被那種快要膨脹到爆的狂喜充滿著,那種久違的激情和熱力在我體內燃燒著,生活是充滿希望和光明的,此時此刻我相信明天的早晨一定會是陽光明媚。

  No.93 若曜篇(上)

  不是我臭屁,可惡的恐龍胖老說我臭屁,這個傢伙自己一身贅肉還老喜歡在那裝可愛,他難道沒看到胡老師已經在那裡滿臉黑線了嗎?再瞧瞧那張已經是滿嘴的蛀牙的嘴巴,可這不知好歹的傢伙還要往那裡面拼命塞巧克力,我說就他這個樣子,隔壁班的小美是永遠不會和他做朋友的。至少他若是能做到我這般英俊帥氣,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十分之一,估計還有那麼點希望。

  不要問我我是誰,如果連我是誰都不知道,你也就不用出來混了。

  我,當然是鼎鼎大名,全校上下無人能敵的智商超二百,帥氣無極限的絕世校糙——凌若曜!沒聽過我名號?哼,你滾回幼兒園再上幾年學前班再出來吧。

  真不是我臭屁,其實我也很奇怪為什麼我會長得如此招人喜歡,五官如此完美無缺。一歲的時候看到我的三姑六婆無不驚聲尖叫嚷嚷著要抱我,更有甚者樂此不疲地幫我換尿布;三歲的時候隔壁家剛出生的Mary只要一看不到我就高分貝的狂哭,差點把他們家連帶我們家的屋頂給掀了;五歲的時候我那個笨蛋小妹老喜歡屁顛屁顛跟在我身後偷看我,然後拿起鏡子照自己,看著看著撅起小嘴,眉頭一皺又去找老媽哭去了;七歲的時候我去照相館拍照,攝影師看到我激動得不能自制,鏡頭對著我一陣狂拍,末了還很激動地握著我媽的手說一定要我做他們的形象代言人。

  其實我為什麼這麼帥,這麼俊,謙虛地說一句,那是都是因為我爸爸的功勞(好像有人抗議,好吧,我媽也起到了一點輔助功能)。我長到現在,模樣越發張開了,很多看到我的人都驚嘆我和我爸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而我爸爸,嘿嘿,不是我厚臉皮,我真真正正沒有看到過長得比他還要好看的美男子了。我爸爸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完美男人。雖然他現在已經過了三十,正在向四十進發,但是,那身材,那相貌,那氣質,簡直是萬里挑一,天上有地上無,而他是下凡來的。老媽經常會來學校接我和傻丫頭,她一站在那裡,我就發現我們學校門口似乎人流量變得多了起來,車行速度慢了起來。但是,當我爸開車來學校接我的時候,那個場景我就不用多說了,周圍羨煞的目光更是讓我好不得意,我還好幾次看到恐龍胖在那裡呆呆地流口水。而我們年輕的胡老師一見到我爸就開始臉紅流汗,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放,我抬頭看天,正在下雪,不至於熱成這樣吧。而我爸則一臉平靜地站著聽她說些沒什麼營養的表揚我的話。事後,她端詳我半天,喃喃道:難怪你這麼漂亮了,你爸媽呀……真是太令人嫉妒了。

  我爸是一名小提琴家,也就是藝術家。他性格冷漠,性情孤僻,待人的態度算不上高傲卻還是清冷的,就算是我都極少看到他的笑容,他總喜歡微微皺眉神情清冷地看著你,每當這個時候我老媽就會毫不客氣地拍拍他的臉說:“別皺了,不好看。”這個時候我總是很火大,我看是她女人家不懂,男人深沉的時候是最性感的,而我爸爸最性感的時候就是皺眉的瞬間。我老媽盛讚我爸爸有一雙水晶般的世界上最漂亮的眼睛,我當然完全贊成,而且是一雙最淨透無瑕的眼睛。他的舉手投足都帶著一種超乎常人的優雅和自信,所以在我出身前他是名噪一時的人物,為他瘋狂的媒體、粉絲、業內人士數不勝數。但是在我出生前兩年他卻選擇歸隱了,跟著我那個……咳咳,美麗的媽媽移民到澳洲,過起了無憂的田園生活。

  在我懂事以來我就知道一點,我媽媽是我爸爸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是之一,而是唯一。就算是我和星塵都不及老媽重要。起初我非常生氣,我可是爸爸的親身骨肉,他怎麼就把我擱後面呢,好歹我也要和老媽並列!但是,久而久之我發現,爸爸對老媽的愛已經是刻到心裡,融到骨里,這是無法改變的了。在澳洲的時候,我們的生活是很愜意舒心的,我跟著爸爸學小提琴,因為我實在太崇拜他了,就算老媽也是鋼琴高手,可是我還是願意跟著爸爸學,雖然他有時候真的很嚴格。空閒下來的時候,我喜歡擦拭我的琴,這個習慣我是跟爸爸學的,他很愛擦拭他的愛琴,一遍一遍不厭其煩。而通常這個時候他的眼睛卻目不轉睛地盯著老媽看,有時候老媽在做飯,忙得四腳朝天的,有時候老媽很睏倦地縮在躺椅里打盹,腦袋像啄木鳥似的一點一點,他都不會去打擾她,臉上總是帶著我無法忽視的溺愛神情,眼神無限放柔,唇邊是一個極淺卻極溫柔的笑容。這個時候,我挫敗了,看來這個世界上真的只有老媽能讓爸爸變得如此溫柔。只有老媽能讓我那個高高在上的爸爸放下姿態陪她一起混廚房,也只有她能讓我爸爸穿上棉布格子襯衫陪她去湖邊釣魚,也只有她能讓我那個不拘言笑的爸爸講笑話給我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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