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選擇 (兩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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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興打了幾個電話,一個小時不到,就來了四個年輕人,開著車把姜華帶走。

  方秋生這些日子也是飽受精神折磨,此時事情了結,也是渾身虛脫,許久都緩不過勁。

  他心中五味雜陳,其中也不無後悔,不是後悔為妻子報仇,殺那個降頭師,只後悔當年性子爆裂冷酷,總想要做梟雄,卻不想想,做了梟雄,年老體衰還是要還回去的。

  但凡他當年知道一點分寸,講究些和氣生財,不要把人逼到死路去,又哪裡會有今天這一劫?

  他此次是幸運,弟弟竟然與這多麼高人交好,讓他能逃出生天,但是如果弟弟只是普通人呢?他不光要自己倒霉,還要連累親朋好友。

  方秋生越想越覺得自己糊塗,早些年他總認為大兒子性情柔和,做生意總要留下三分餘地,雖然能力不差,但不是個能開疆拓土的天才,恐怕家業到他手裡也是逐漸落敗的命。

  只是到底是自己兒子,其他兒孫更是個個不肖,他也只能把家業交託給長子,但經過這一次,他到開始覺得兒子比他強,感嘆了一聲,揉揉眉心,一轉頭,卻見孫子孫女坐在沙發一角,抱著族譜和一大疊書本竊竊私語,時不時地驚叫一聲,十足興奮。

  他這幾日心裡有事,祭祖的時候也沒多注意,此時才驚覺自家弟弟居然不知道怎麼補全了族譜不說,還搜集資料,整理出十二冊族志。

  隨意一翻閱,族志里有祖先的趣聞,語錄,山水筆記,有文言文,也有白話翻譯,還有後人給先人的注釋,十分生動活潑,因為是祖先自己所寫,有些段落讓人看了感慨萬分,心生自豪。

  例如有一段,一位祖先寫他在江南路遇一龍王廟,便先去拜祭,見龍王廟供奉的龍女像骨肉勻停,肌理細膩,便寫下詩詞讚嘆了兩句。

  後人就在他這一段旁邊批註,問家裡供奉的那個龍女是不是他下聘替自家的小龍聘回來的!

  當然,祖先肯定沒辦法答覆了。

  這些段子一大堆,越看越有趣。

  方秋生嘆息:「二弟,你真是了不得,對族裡的貢獻比哥哥大得多。」

  他還當自己賺了一點小錢,想回來造福家鄉,現在看一看,哪裡還用得著他?

  「只這族志,我們要好好編輯整理,流傳後世,讓後世子孫都知道先祖的事跡。若是我將來也在上面留一筆,讓我的子孫們都知道我這麼一個人,也就雖死無憾。」

  方若華聽了一耳朵,也有些好笑,這些記錄到還真有一部分是方家祖先留下的,只不過先人只留下隻言片語,後面讓自家親爸親媽發揮了下,胡編亂造也有不少,不過,哪怕是編造的,至少裡面記錄的所有知識都是有效且真實,也就無所謂了。

  姜華之事了結,方秋生頓時覺得身體輕了十斤,徹底放鬆下來。

  祖孫三代,都有些樂不思蜀。

  方宇和方盼如今更是愛死了老家這座房子。

  房子足夠大,要是想靜的話,一個人就能擁有數不盡的空間,不願意時,絕不會有任何一個來打擾。

  要是想熱鬧,隨時可以見到無數個經驗豐富,見多識廣,擅長說故事的好朋友。

  在這裡能找到無數驚險的,有趣的,讓人快樂或者讓人震撼的遊戲,也能安安靜靜地享受電影,香茗,美食。

  不過兩日工夫,他們兩個就覺得這座『古堡』,像童話中的存在,住在這裡一點都不會有做客他人家中的不適感,比世界上任何一個奢華的度假區都要舒服。

  方秋生也很喜歡,但他們還是要走的。

  「哎,一大家子人,脫不了手,恐怕也只有死那一天才能真正落葉歸根了。」

  說是海外遊子想念故鄉,但一去近五十年,他們的根就算還在國內,枝枝蔓蔓的卻已然留在了遠方,恐怕是回不來了。

  方春生也不傷感:「反正來回一次用不了多長時間,住在哪兒都無所謂。」

  送別方秋生祖孫三人,方家就再次恢復到往日的步調上來,方若華也老老實實地去上學。

  她也快要畢業,唔,到了找工作的時候。

  雖然方家如今的生活很精彩,但是精彩之餘,照樣還得柴米油鹽醬醋茶,踏踏實實過日子。

  ……

  今年四月的天氣真是時晴時雨,捉摸不定。

  周玲玲卻覺得很冷,穿著厚厚的大衣,吐出口氣還是帶著冰寒。

  發上插著的玉簪有些發黃,發黑,越發陳舊,很不好看,本是上等的玉,如今瞧著到像劣質的假貨。

  周圍的人不自覺都避著走,周玲玲所過之處,連搖著尾巴的寵物狗都要繞一大圈,不肯接近。

  「必須要做出選擇。」

  周玲玲蹙眉,按了按髮簪,沒去看越發陰沉詭譎,漸漸竟只用氣息就能刺痛她的鬼爺爺,咬咬牙,終於下定決心,隨手緊了緊衣服,上了地鐵。

  地鐵通往帝都最南端。

  在她心口安家的老鬼沉下臉,陰測測地看著她:「你想驅除我?你以為會有人願意幫你?呵,別開玩笑了,人皆自私,你有什麼東西值得別人幫?你以為驅除我這樣罪孽深重,和你牽連又深的老鬼是件容易事?」

  周玲玲不說話。

  她知道不容易,她求白羽,白羽看她的目光簡直像看一個傻子。

  在白羽看來,自己簡直是犯了糊塗,自斷臂膀,老鬼是她的底牌,是她的外掛,是她的依仗,哪有自己要清除掉自己依仗道理!

  以前,周玲玲也這麼想。

  可是,她上個月回了家鄉,在踏進家門的那一刻,她竟然不敢抬腳,不敢走進去,因為身上陰氣越來越重,已經到了只要走過,便形成污染的地步。

  媽媽身體不好,又是陰年陰月的生辰,八字輕,沾染一口陰氣,怕是要病上一陣子了。

  她還是捨不得!

  就那一瞬間,僅僅一剎那工夫,周玲玲忽然有點明白——她的確想出人頭地,想風光無限,有永無止境的欲望,她也不覺得自己的欲望有什麼不對,誰又能沒有欲望?聖人也不能!

  可是,她爸,她爺爺奶奶也就算了,反正她也不覺得他們親,但等她登上高峰,俯瞰一切時,她那可憐的媽媽不能站在她身邊,誇獎她,為她驕傲,因她自豪,分享她的榮耀,那這榮耀又還有多少價值?

  母親多年勞苦,已是病得很重,恐怕時日無多,若是帶著鬼爺爺,怎麼可能回家盡孝?

  周玲玲默默從口袋裡拿出一本巴掌大的小冊子,看著上面方若華編輯幾個字略略出神,翻開一個字一個字地閱讀。

  這冊子是一個朋友特意找來給她,在修士圈子裡並非多麼難得,可也不是人人都能有。

  周玲玲認認真真讀下去,方若華的文筆很好,簡明扼要地列明考取三級驅魔證,二級驅魔證,以及以及驅魔證的諸般要求,沒有任何模糊不清的字眼。

  三級不需要本科證書,但有審核制度,德行分要求正面分數六十分以上。

  周玲玲咬了咬嘴唇,翻查附表,看上面德行分的積分要求,別的且不說,光是不欺詐,行等價交換原則這一條,她就不合格。

  「哎!」

  不過不要緊,她還沒有超過永久去除考試資格的那道線,只要連續三年沒有任何扣分項,也就能達到報考標準。

  周玲玲默默盤算了一陣,看向手機的導航圖,想那些還太遠,現在最要緊的還是解除後患。

  她有一種莫名的直覺,如果她再不下定決心,恐怕就真的沒有修整道路的機會。

  短短几年,每逢夜深人靜,她都不敢去照鏡子,總覺得鏡子裡面那個消瘦蒼白的女人並不是真正的她。

  到站,下車,舉目望去,山間靈氣撲面而來。

  周玲玲尋著導航圖,找到山間一個小小的寺廟,誠心跪拜菩提:「求菩薩保佑,若能渡過此劫,必定重新走出一條生路。」

  這裡是白雲寺的分寺,不過沒有掛白雲寺的招牌,不顯山不漏水,也沒多少人知道。

  主要是帝都南郊這邊最近靈氣越來越足,大的寺廟道觀都不免想搶占一塊地盤,好在大家也都不過分,挑的不過是荒山野嶺,挑也就挑了。

  不光是寺廟道觀,還有幾個消息靈通的大地產商都買了地,準備進行一輪大開發,這種事永遠避免不了,唔,方東林也抽調了一部分資金,有意摻和一回。

  說來也是巧合,方若華正讓雪齋給她和食我姓介紹一位大師,要聽講經,靜一靜心。

  其實食我姓信道不信佛,不過她們兩個姑娘只是閒來無事進山避暑,順便找個地方休息,寺廟還是道觀便都無所謂了。

  幾個人剛坐下,寺里的人就過來通知,周玲玲前來求醫。

  方若華愣了下,隨即輕笑,這到是難得,不過原文裡的女主後來也不肯再修鬼道,她並不是個笨人,哪怕再鑽牛角尖,也終知道怎樣做對自己最好。

  「按照正常流程走就是了。」

  早在很久以前,白雲寺和上清觀就替被鬼物糾纏的善男信女們解除煩惱,周玲玲這事,說白了也是同樣的事情而已。

  半個月之後。

  世上少了一位半仙周玲玲。

  白羽正一門心思要去觀想無字天書,用盡各種辦法想把申請遞上去,知道這個消息,也有半刻走神,嘆了句可惜!

  「本以為是個聰明姑娘,沒想到也是蠢貨。」

  在他看來,那道行不淺的老鬼很有價值,便是修為再高,也不過是個鬼物,有數種手法能把他煉製成自己的鬼奴,解除周玲玲身上的麻煩,她卻選了最蠢笨的一種。

  周玲玲如何,並不在方若華關心的範圍之內,她現在要面臨的是即將到來的畢業。

  方若華沒打算繼續考研,她想了想決定參加公務員考試,將來做一個檢察官或者法官之類的,要不然進入公安部門工作想必也挺有意思。

  唔,律師也可以,雖說在國內做律師這一行恐怕沒有想像中那麼有趣。

  特事局的人聽說以後,先是瞠目結舌,隨之極力邀請,可以說給出的優厚待遇能讓人趨之若鶩,不過,方若華對他們那兒還是不大感冒。

  主要是沒必要,方興和方桃都在裡面當顧問,這兩年方家負責培訓人才,裡面百分之六十的工作人員都是方家培養出來的,她還去湊什麼熱鬧。

  這幾個小時空,古代時空不說,現代時空里她還沒當過公務員什麼的。

  再說,難得學了一回法學,也應該學以致用才是。

  將來做什麼之類,現在隨意考慮考慮也就是了,還是先要報名參加全國司法考試,六月份開始報名。

  方若華開始準備考試以來,終於能體會到雪齋那幾個孩子想考一級驅魔師的痛苦。

  天下第一考不愧為天下第一考,連方若華都覺得十分頭疼,做一千道題,一萬道題目,依舊會覺得有哪裡不足,沒有十足十的把握。

  要知道,這幾年每年都是好幾萬人參加考試,可合格率只有百分之十幾。

  就這比例,雪齋他們再也不該抱怨考了兩年還是過不了一級。

  兩年算什麼,不讓他們二十年奮戰不休,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否則哪裡顯得出資格證書的珍貴之處!

  一級她自己都沒考上好不好!

  「方若華,你不覺得自己說這話很容易挨揍?」

  方若華刷著題,一走神便隨口念叨了幾句。

  圖書館裡,她身前身後,左邊右邊同樣準備司考的學生們齊齊轉頭盯過來。

  方若華一笑:「複習。」

  最後這半年多,她是決定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先把司考過了再說。

  這是入門第一關,既然學這一門專業,總是要過了才算不負這四年辛苦。

  吐槽歸吐槽,雖說司法考試很難考,可畢竟還有百分之十幾的錄取率,方若華機會絕對很大,她要是還為此煩心,實在就該天打雷劈。

  一轉眼四年大學結束,同學們各奔東西。

  方若華和食我姓一起考完了該考的試,拿到了該拿的證。

  兩個又一起報考公務員,最後挑來選去,還是順從了食我姓的好奇心,考上了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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