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有進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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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方秋生在之前一刻,還在想自己肯定逃不過這一劫,想自己的後事安排還有些不周全,雖然發下狠話,可那幾個孽子到底還是他的兒子,就這麼扔下他們自生自滅依舊心疼,他三弟還下落不明,和二弟相聚時日尚短,總之,留有很多很多的遺憾。

  結果一轉眼,讓他害怕恐懼的那個人就被罩在漁網裡,跟一條死魚似的拖到他面前。

  方秋生一時有些糊塗,急聲道:「小心,他能控制鬼怪!」

  「……不說我還忘了。」

  一直拿著掃帚掃地不停的老人家,從掃帚上摘下一團黑影。

  他的掃帚乍看不起眼,亂糟糟的,但上面點綴的都是金絲銀線,每一個結都十分特別。

  「我這兒有一個,剩下的在誰那兒?」

  漁夫也從袖子裡摸出一個。

  站在觀眾群中看熱鬧的一西裝中年人衝著方秋生訕訕一笑,從口袋裡也拿出一個。

  方興舉著玉瓶走過去,把黑影通通塞回瓶子裡,笑道:「月底一起結算,你們要錢還是兌換閱讀權限。」

  漁夫要錢,其他兩個都紛紛要求兌換權限。

  中年男人說完還有些尷尬,身為上清觀的那個『正在閉關修行』的羅真人,他需要極厚的臉皮才能穩穩噹噹地站在這裡。

  周圍圍觀的人竊竊私語,盯著漁網裡的姜華笑:「沒想到有人在方家門口鬧事,大意了,早知道也該帶著吃飯的傢伙才是。」

  方興這才走過去,拿出自己的證件打開,意思意思地給姜華看。

  「我是特事局顧問方興,你叫姜華?我查查看……沒有你的入境登記記錄。」

  方興蹙眉,「你身上攜帶三個鬼魂,等下我們會對鬼魂進行測試詢問,如果你們是遵循雙方自願原則,平等簽訂契約,那麼我們會釋放鬼魂,你們的交易行為我們也不予干涉,但是如果你獲取鬼魂的手段有問題,我們會提交公安部門另行處置……」

  姜華的臉色灰白,神情惱怒,心底深處卻不可抑制地恐懼起來。

  還有大陸官方竟然已經強橫到這般地步?

  連他們這些人都要處於監管之下?

  方秋生也不敢置信,半晌,勉強轉頭看了看自家二弟。

  方春生搖了搖頭沒說話,心下感嘆一聲,姜華運氣不怎麼樣,其實如果不是撞到自己門前,他的私人恩怨修士圈子裡應該沒人會輕易插手,否則方秋生四處尋求幫助,也不至於沒人出手。

  至於特事局,自然是職責所在,肯定是想要做到世界上所有修士都不能為所欲為,最好修士們都能做一下登記,讓國家做到心中有數,一旦修士犯罪,立時就能抓捕,但目前來說,真是很難管得過來。

  連方興這個對摻和特事局事務很有興趣的熱血小青年也說,恐怕接下來漫長的時間,特事局都要和修士的圈子相愛相殺,既合作又鬥爭。

  方春生舉目四顧,笑著推了一把不在狀態的大哥,一起回家去。

  周圍觀禮的男女老幼,鬨笑一聲,大部分都散去,還有個把打算去借書,順便喝杯茶。

  方秋生一路恍惚,走到家門口,進了客廳,被他弟弟推著坐在椅子上,灌了一杯熱茶,還是很迷惘。

  方春生沉吟片刻,笑道:「大哥,我早就說過了,咱們家家學淵源,祖輩皆是修行人士,不敢妄自稱高人,卻也能護得住家人子孫。」

  方秋生眨眨眼,苦笑:「雖然我也看過家裡的藏書,卻沒想過家裡那些東西還真能傳承下來。」

  方春生一笑,兩兄弟說了幾句話,轉頭看了眼臉上五彩斑斕的姜華,略微沉吟,「把漁網還回去。」

  兩個侍從上前解開黏著他血肉的漁網,就推門而出,送還回去。

  姜華疼的一呲牙,目露凶光,強自按捺。

  方春生掃了一眼,這人要怎麼處理,還是要看方興他們的調查結果。

  想想這樁『家事』,他這心裡也有些古怪,如果一切依照法律行事,那可熱鬧。

  方秋生是殺了人的,就算是三十年前在美國殺的人,那也是買兇殺了人,別管有沒有證據,他自己說出口,絕不會假。

  姜華抬頭四顧,冷聲道:「江湖規矩,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們究竟是些什麼人,為什麼要管我的事!」

  說話間,目光微微凝滯,悄無聲息地打量左右看起來普普通通的一家子。

  用力一咬舌尖,念誦咒語。

  一連念了三遍,可是……

  方興掃了他一眼,沒搭理,拿著平板隨意滑動,偶爾寫點東西。

  方桃比她哥哥客氣,走過去笑道:「打掃衛生的那位大爺給了一掃帚,接下來兩個月就戒了咒語吧,念也沒用。」

  姜華:「……」

  方秋生是恍惚,姜華就是精神崩潰。

  在今天之前,他和貓逗老鼠一樣拿方秋生取樂,讓他寢食不安,受盡折磨,他出現,便是要讓這個仇人由身到心一起下地獄,受人世間最殘酷的折磨,可是他剛出場,諸般手段一樣沒用,手中最強的底牌就讓人家一口氣給弄了去,他連跑都沒跑成。

  怎麼能不憋屈的要命,深吸了口氣,姜華抬頭睜開眼還是那句話:「你們都是什麼人?」

  他奶奶的那個掃大街的老頭子,還有那個漁夫都是什麼東西!

  他父親死後,他逃到香江,後來又輾轉各地修行,國內也不是沒來過,也見過幾個同道中人,可三十年來遇見的,能有那麼一點真本事的高手,不過屈指可數,而且都很謹慎。

  如果今日,他是遇見某個管閒事的同行,大戰三百回合,不幸大敗虧輸,那他當然生氣,卻不至於有多難過,走上這條路,就不敢保證自己平安無事。

  可如今算什麼?

  應對並無任何差錯,偏偏是這種莫名其妙的結果。

  姜華幾乎惱羞成怒,終於忍不住大聲道:「你們有沒有一點高人的氣節在。」

  說著,一指方秋生,「為了這麼個小商人就設這種陷阱,又是扮掃大街的老頭兒,又是扮漁夫,也不顯丟人現眼!」

  方家一行人面面相覷,方興笑起來,搖頭道:「這可是誤會,首先,李大爺身為我們這邊天都基地的保潔人員,拿我們和特事局兩份工資,他的主要工作就是打掃衛生,保證環境的乾淨清潔,至於漁夫,人家家裡世世代代都是漁民,不過他的正職是廚師,在度假村附近街道上開了家飯館,生意紅火,還挺賺錢的。」

  「我們家旁邊這湖是大家的湖,又不是私人承包了,也沒有不許釣魚的指示牌,人家要在湖裡撐船釣魚,誰又能管得著?」

  姜華聽得滿眼小星星,可看方興的神態,竟然不像是在說謊。

  他陡然有一種荒謬感——難道大陸這邊修行已經普及了?販夫走卒都是修士?

  姜華猛地搖搖頭,把心思收回來,轉頭看向方秋生,一字一頓地道:「你很幸運,但是我不會放過你,你等著,終有一日,我要把你碎屍萬段,告慰我父在天之靈!下一次,你絕對不會有今天的幸運。」

  方秋生緩緩把身體靠在椅背上,蹙著眉,一時到不知該說什麼,沉吟許久道:「我年輕時爭強鬥狠,不懂什麼叫給人留下餘地,但是當年你爹死的時候,求我繞過你,我想了想終究沒有趕盡殺絕……」

  那時候美國很亂,每天不知死多少人,姜華他爹又根本見不得光,身上不知背了多少件案子,他死了沒有掀起半點水花,方秋生自然沒遇見麻煩。

  「既然當年留下禍患,我就做好了承受你報復的準備……」

  方興聳聳肩,上前一步打斷這兩個人之間的恩怨情仇,沖姜華一笑,盯著平板挑挑眉道:「你想報復的話,還是等你有命從監獄裡出來再說,根據調查,我們有理由懷疑你以非法手段虐殺兒童,抽取魂魄,製成鬼奴供你驅使,無論是依照現行法律,還是天都基地的準則,等待你的都不會是什麼好的結果。」

  姜華咬著嘴唇,冷哼一聲:「成王敗寇罷了。」

  說著便低下頭去,再一言不發。

  方興打電話通知特事局的人來把對方帶走,還有很多後續要處理。

  如今對於修士這一塊兒,鬆緊度的把握,規則的制定,還都很不完善,每一個案例都該謹慎處理。

  方若華和方家幾個兄弟姐妹一直坐在一邊聊些閒話,並沒有太關注這邊,唯獨方宇和方盼心神動盪,頗為激動,時不時看一眼。

  自從回到祖國,他們兩個也算是隨時隨地都三觀崩裂,感觸頗深。

  方宇嘆息:「等回家我要和我爸爸說,咱們方家也是名門大族,歷史比那些裝貴族的小子們恐怕要長得多,也讓他趕緊回老家看看。」

  說話間只見本來虛脫倒地的姜華蹭一下躥起,撞向窗戶,整個人連同玻璃窗一起飛縱而去。

  方盼整個人都驚得站起,尖叫:「他跑了,快追!」

  一聲喊過,轉頭四顧,就見客廳里說話的說話,聊天的聊天,連端茶倒水的侍從都沒有什麼大反應,也只有自家爺爺神色大變。

  方秋生蹙眉:「姜華氣量狹小,他一走,恐怕就不會只報復我,吃了這麼大一虧,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方春生笑了笑,還沒說話,秦笙抱著本書心滿意足地從地下室上來,一來就看見這一出,饒有興致地從窗戶里向外探頭張望:「我看看,那幾個小孩子好像在那邊玩堆城堡呢,對了,是上清觀的那幾位老爺子盯著他們呢吧。」

  說話間外面就傳來一聲慘叫,很明顯,是姜華!

  秦笙一下子笑起來。

  方春生也道:「瞧瞧,根本不必擔心,咱家就算不是銅牆鐵壁,也是處處天羅地網。」

  秦笳也笑:「當初我們想盡辦法破陣,另闢蹊徑的主意不知出了多少,個個都闖不出去!」

  一個過來蹭吃蹭喝的平凡臉少年也從二樓探下頭來大笑道:「要是那麼簡單就能出方家大門,上次仗著隱身術耍滑頭不肯進歷練大陣,非耍心眼想出門繞行的那個徐家的小白痴,也不至於到現在還因為考不到二級證書整天喊沒臉見人。」

  客廳里本來只有方家一家子在談事,此時有熱鬧看,到是三三兩兩從各個角落冒出好些人來。

  方秋生嚇了一跳。

  不過方春生在,這些人也不肯放肆,一個個乖乖巧巧地湊過來給方老爺子見禮。

  其中一個道士模樣的老人家轉頭對方秋生一笑:「聽聞方老闆去上清觀找過貧道那劣徒?」

  方秋生登時一愣。

  那老道士莞爾:「我弟子便是羅鋒,這幾個月,我們師徒都借天都方家的聚靈陣在閉關,沒理觀里的雜務,到是對不住方老闆。」

  方秋生連忙擺手。自己去找人家,有事相求,人家難道還非得老老實實等著他不成?沒有這樣的道理,哪裡有什麼對得住對不住的。

  也就片刻工夫,姜華就又被提溜回來,只是他上一次沒受多少罪,這回卻不一樣。

  頭髮豎立,滿臉焦黑,右手摺斷,好無力道地垂在身側,下巴也不知怎麼竟是扭曲裂開,恐怕要去醫院做個手術。

  方春生都有些心驚:「咱們家的那些防禦陣法還是改一改。」

  這種程度未免嚇人。

  方若華也點頭:「是該改改,姐姐交男朋友了,以後家裡可能會有小孩子,小孩子淘氣,傷了人可不好。」

  秦笙和秦笳本來想說不走正路的不速之客,和沒有本事還自傲的小屁孩,倒霉活該,聽了這話,也紛紛道:「改的時候務必讓我們旁觀。」

  他們兩個都對陣法很有興趣。

  姜華精神萎靡地倒在地上,閉著眼,頭也不肯抬一下,顯然這次是真正心灰意冷。

  就在剛才,他雖然被抓了,但卻遠遠不覺得自己真會栽,這幫人以為取走鬼奴他就再無還手之力,如此大意,他還暗自冷笑,發誓一旦脫困,必讓方家雞犬不寧。

  可現實卻是如此晦暗可怕。

  他一離開客廳,遇見的每一個人都是張著血盆大嘴的妖魔,吃人不吐骨頭。

  如今才真明白,此地就是無間地獄,有進無出。

  神相門的李老爺子一手拎著酒壺,一手拎著一罐子茶葉,進門笑道:「外面好熱鬧,這是唱什麼戲呢?」

  秦笙笑眯眯回道:「這不方老爺子的大哥歸國,方家要祭祖,正好各大門派派出弟子來方家求書,長老們乾脆也湊湊熱鬧,反正這幾天師叔祖家裡進進出出的驅魔師能不說獨占國內半壁江山,占個三分之一還是綽綽有餘。」

  說著,他便瞥了萎靡不振的姜華一眼,莞爾,「這人也是走霉運,非敢趕在這個節骨眼上過來尋仇,喂,你要是還有活下去的機會,進監獄之前找人去去霉運,我可以給你打八折,看在你倒霉太過的份上。」

  姜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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