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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元折嘆了口氣,他把女子鬢邊的碎發掛在耳後,低低的道:“聽話”。

  似是寵溺,又似是命令的兩個字,鑽進郁蘭陵耳朵里時,叫她不知不覺間紅了雙頰,“那……那好吧”!

  她抱著他勁瘦的腰身,軟軟的蹭著他的胸膛,仿佛是小貓崽子找到了她的依靠後,希望有人能為她舔舔毛。

  從女子身上傳來的信賴,讓謝元折的心中乍然生出了一絲沒有盡頭的繾綣柔情,他輕輕拍打著女子的背,哄她入睡。

  郁蘭陵在謝元折的拍打中漸漸合上了眸子,陷入沉眠。

  謝元折在女子睡熟之後,把她放回了床褥,而後走到椅子旁,披著衣服坐了下去。

  京都。

  祈毓豐離開宮中的第二天,不斷有太醫進出落華殿。

  謝崇在祈毓豐給謝池下了禁藥之後,才收到消息,是以沒有來得及阻止。

  宮中擅長此道的太醫輪番看過之後,得出了結論,“啟稟陛下,二殿下這是中了‘椿庭盡’”。

  聽完之後,謝崇的臉上霎時間寒意重重,他自然聽過此種秘藥,“椿庭”為父,一個盡字,足以道出藥性的霸道。

  此種絕人子嗣的陰毒之物,常掌於宮妃之手,後宮雖然不比前朝政治波譎雲詭,可女子一旦狠下心來,絕不遜色於那些朝臣,且這種東西,禁是禁不住的,想要得到總有渠道。

  謝崇雙手交疊,一雙極具壓迫性的鳳目俯視著跪於下首的太醫,沉聲道:“此藥可有解決之法”?

  底下的太醫面面相覷,這藥方子不知流傳了多少代,他們從未聽過解法,院首起身,上前一步伏地叩拜,“回陛下的話,殿下以後只能……先好生調養著”。

  是調養,而不是解開藥性。

  謝崇的心裡其實並未抱多少希望,可真的得到了答案,心底還是淤積了一股鬱氣。

  他擺了擺手,“下去”。

  從國祚的層面來說,謝池無子,可保東宮威靈,社稷安穩。

  可從一個父親的層面來說,是他對不住謝池。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在太醫退出去之後,內侍稟報婉妃在外求見。

  謝崇捏了捏鼻骨,面有疲憊之色,“宣進來”。

  婉妃進殿之後,先是屈身行禮,等被叫起後,緩緩行至謝崇身後,為他揉捏肩膀。

  那力道不輕不重,正是謝崇最熟悉的手法,他抬手握住女子細如凝脂的縴手,“婉兒,好了”。

  婉妃借著謝崇的手順勢跪下,抬眸時,姣好的容顏已是淚痕蜿蜒,“求陛下為池兒做主”。

  謝崇看著地上哭的梨花帶雨的女子,把人從地上扶起,安撫道:“朕已將罪魁禍首嚴懲,以後也會為池兒分封最優渥的封地”。

  言下之意就是讓女子不要再追究了。

  婉妃聽完他的話,心頓時涼了大半。

  她閨名為靈婉,未出閣時,母親常喚她婉兒,這些她都是同謝崇說過的,男人只有在極親密的時候才會偶爾喚這麼一聲。

  什麼東西都是越稀少的越珍貴,一個富有四海的帝王,能把她的名字記在心裡,她便覺得足夠。

  可這個時候,她寧願沒有聽見這個稱呼,事關她的骨血,她怎能讓步?

  婉妃想到兒子這些日子以來遭受的一切,眼淚簌簌而下,“可是……可是池兒以後……”

  “朕知道”,謝崇仿佛是預料她接下來的話,先一步堵住了她的口,“事已至此,這已經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懲治了元兇,給了他補償,更不要提,有這樣的前提在,無論是他,還是日後登基的太子,都將保他一世無憂。

  婉妃退後兩步,看清了男人幽邃眸光下的冷漠,按理來說,她該知情識趣的退下,繼續扮演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語花的。

  可她沒有。

  她垂下頭,依舊是輕聲細語的開了口,“敢問陛下,傷害池兒的元兇是誰”?

  謝崇轉過身,看向非要一個答案的女子,墨色的瞳孔沒有一絲波動,“祈國太子,祈毓豐”。

  他沒有用質子這個稱號,因為他清楚,那隻狼崽子不會讓他失望。

  婉妃扶住雕有如意雲紋的書案,鏨了蘭花的護甲深深劃在了金絲楠木上,“一個質子,他怎麼敢”?

  謝崇聽出女子話中的質問,皺了皺眉心,“好了,回去吧”!

  這樣隱隱帶著不耐的話,讓婉妃笑了笑,她用絹帕拭了拭淚,重新恢復了端莊柔婉模樣,“臣妾告退”。

  謝崇看著女子離開時拖曳在地的水紅披帛,憶起離世不到一年的王叔,臉色更冷了些。

  他收回目光,拾起硃筆繼續批紅。

  卻說婉妃這廂回到落華殿後,立刻著人打聽祈毓豐的消息,得到的結論卻是人已不在宮中。

  婉妃坐在榻上,想到謝崇方才說已將元兇嚴懲,忖道:這是不是說明陛下在發生此事的時候就把人給處理了?

  她思慮不出別的結果,只能姑且這樣認為,若真是如此,那她方才在謝崇面前說的話就太不合時宜了。

  於情於理都該給謝崇賠罪才是。

  謝崇不知,當婉妃日後聽到祈毓豐不僅未死,還登基為帝的消息時,有多怨恨,又為他生出了多大的禍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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