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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蘭陵停下腳步,輕嘆一聲。

  那一聲嘆淡如輕煙,清如流水,就這麼划過謝元折的心頭,恍惚讓他以為自己什麼地方說錯了。

  郁蘭陵道:“伯晏可是還在怪我偷拿了你的琴”?

  謝元折連忙道:“自然不是”。

  “那為何不要了”?

  謝元折咳了咳,“不是不要,是給別人用了,我不喜不相干的人用我的琴”。

  這話當然是假的,他只是不想再碰那女子撫過的琴。

  在郁蘭陵嫁入國公府之後,那就是他們謝家的人,哪怕是父親不在了,也容不得別人欺負,想到郁蘭陵說起母親仙去時的神情,謝元折就忍不住心疼她幾分。

  郁蘭陵眉眼上挑,眼尾似是暈染了一朵半闔的雲霧花,“那我日後要是想學琴了,怕是借不到伯晏的桐琴了”。

  謝元折少有的帶著窘迫道:“夫人借的到”。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經過這一插曲之後,兩個人之間在宴席上生出的隔膜感不知不覺便消失不見了。

  回去的路上,謝元折擔心她觸及往事傷情,不時跟她講一些以前參加詩會時的樂事,又或是跟著武師傅學箭術時自己總是達不到要求的事。

  郁蘭陵聽的極為入神,當聽到謝元折說自己達不到要求時,眸光閃爍著不可思議,“伯晏也會達不到要求嗎?我看你今天的騎射已是十分了得了”。

  謝元折從未跟誰提起自己的過往,與祖母說,她可能會一疊聲的說著心疼,那未免顯得自己太過矯情,他已經過了在祖母懷裡撒嬌的年紀,同友人說,他們幾個關係近一些的,大多從小相識,說出來被笑話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一些。

  謝元折向著枝葉搖欹的柳木望去,目光幽微深遠,“是人就會有缺陷,我幼時母妃便已亡故,父王常年不在家中,他怕我在祖母的嬌慣下歪了性子,特意講我託付給了陛下”。

  “陛下應了下來,他怕教養不好我,便為我請了好些大儒,教我經史子集,騎馬射箭用的也是宮中的武師傅,那時候我年紀小,既拉不開弓,也打不到靶,武師傅教習的嚴格,哪裡能看我這般作為,是以教習完畢之後總有許多課業,每每練習完都覺得胳膊和腰都沒有知覺了”。

  “我有次進宮跟陛下告狀,可他卻拉著我去了靶場,說要同我比箭,我沒辦法,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拿起弓箭跟他比試”。

  “結果陛下全中,而我是全部脫靶,被陛下好生嘲諷了一通,回府之後我氣得大哭一場,罵武師傅壞,罵皇帝表哥壞,可那之後我心中是憋著一股勁兒的,我不是不能忍受別人的嘲諷,我不能忍受的是我竟然會如此的差勁”。

  “那是一種自尊上的落差感,我不願意自己的尊嚴在地上趴著,那不舒服,所以我要自己把他拾起來”。

  “兩年之後,我主動去找陛下比了箭術,他依舊是十發十中,而我也是”。

  “比過箭術過後,陛下待我較起從前親近許多,不是那種父王囑託了他才要照看我的那種責任,而是真正的正視了我,才將我視作了他的責任”。

  “這兩種,是不一樣的,你懂嗎”?

  郁蘭陵沒有立刻回答他,她能感受得到這些都是謝元折的剖心之言,所以不願意草率對待。

  “我想我是懂的,你得到了陛下的認同,所以那一刻一定是驕傲的,對不對”?

  “對”,在說這個字的時候,謝元折的眉目間顧盼神飛,有一種不服輸的意氣從他的骨子裡滲出來,好像是平日裡溫順而又高貴的貓到了一個全然不同的環境,然後露出了野性。

  至少,郁蘭陵很喜歡這一刻的謝元折,讓她覺得,這個人原來曾如此鮮活,“以後伯晏願意多給我講一講你以前的事嗎”?

  謝元折摸著鼻頭笑了笑,“只要夫人不覺得無趣”。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郁蘭茵被郁父拉回了院子,苦口婆心的勸道:“你母親的事,你就不要再摻和了,陛下旨意已下,絕沒有轉圜的餘地”。

  郁蘭茵揮開手,把人推了個趔趄,她雙眼含著血絲,將欲出的淚水逼/下,“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她是我的母親,是您的妻子啊”!

  她用手拍著胸口道:“我們是母親最為親近的人,怎麼能夠不管她”?

  郁父煩躁的坐在圓凳上,“我只是一介小官,能夠得幸隨行已是不易,哪敢質疑天子”?

  “況且你母親確是做了錯事,這是如何都不能抹去的,品行有瑕,怎堪為一家主母,你現在有閒指責於我,為何沒能阻止你母親犯下那等罪過”?

  郁蘭茵幾步上前,手掌緊貼著梨花木桌的邊沿,“品行有瑕?我母親整日勞神為你操持家業,管理後院,最後只得了你一句品行有瑕”?

  她本是質問的話,還未得到答案,方才被逼下去的淚水便已控制不住的落下。

  郁父教養她多年,亦寵愛她多年,對於這個父親,她懷了太多的親近孺慕,可就是這樣一個人,該是何等的刻薄寡恩,才能將一朝落入泥里的妻子形容的如此不堪。

  她委頓在地上,眼淚花了滿臉精心描摹的妝容,眼神怔然不知歸於何處,“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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