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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說到最後,便有點兒酸了。李夫人的娘家也曾送女兒進宮參選,只不過並未能留在宮中,如今瞧著榮國府的大姑娘有了名分,雖然是個太妃,可到底也是上了宗室玉牒的人物啊。

  “太太,等會兒幾位姑娘便該來請安了,您看是不是準備些茶點?”見自家太太越說越有些出格了,貼身的嬤嬤趁著空擋,趕忙插了句嘴道。太太說榮國府老太太到無所謂,左右那老太太做得確實有些過分了。但若是涉及到了宮裡的人和事,那便有些不妥了。

  “嗯,也是到時辰了,快去準備些易克化的小點心,二丫頭、四丫頭都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晚上容易餓的。”李夫人也知道自己有些口無遮攔了,便順勢止了方才的話頭兒,張羅起女兒們的宵夜來。

  保齡侯府如今有三位姑娘,二姑娘和四姑娘都是李夫人所出,一個九歲一個六歲,平日裡寵愛得緊。另外一個便是史家大姑娘,名叫湘雲的,乃是保齡侯早逝兄長的遺孤,生下來便是父母雙亡,自幼被養在侯府里。既然不是親生的,侯爺夫婦倆自然說不上多其有多疼愛,不過是平平安安養大,日後再出份嫁妝嫁了便是。

  正說話間,三位姑娘都帶著丫鬟過來了,一時間上房裡鶯聲燕語好不熱鬧。

  史湘雲瞧著兩位妹妹一人一邊兒,依偎在親娘.的懷裡撒嬌,眼神不由得微暗,心中悽苦不已。若是她的父母還在世,她也能如此膩在父母膝下承歡,享受著父母對自己的疼寵和寵溺吧。更甚者,這祖傳的爵位也輪不到二叔,她父親才該是保齡侯爺,她便是侯爺的嫡長女,怎會想如今這樣,落得個不上不下的身份。

  李夫人雖是同兩個女兒說笑,可也沒忘了史湘雲,只是視線看過去的時候,對上的正是一張拉長的臉,登時心裡便不痛快起來。但這畢竟不是親閨女,她也沒心思苦口婆心地去教導,便乾脆移開視線全當眼不見為淨。

  當年,她也不是沒教導過雲丫頭,畢竟是侯府出來的,若是日後嫁人鬧了笑話兒,受連累的還是侯府,是她的親閨女。只是,這丫頭是個有脾氣的,一個忠言逆耳便使起性子來,二話不說地便往她姑祖母那兒去,倒讓她這做叔母的落埋怨。是以到後來,李夫人乾脆不管她了,愛咋咋地。

  “太太,聽說今兒派人去了老太太那裡,可有什麼話兒帶回來?前陣子那府上建省親別院,忙活得很,我也沒敢去擾了老太太的正事。算一算,倒是很有些日子沒去了,怪想念她老人家的。正好聽說那邊的園子已經建好了,我便想著咱們是不是擇日過府去,說不定還能搶在太妃娘娘前頭逛逛那園子呢。”史湘雲坐了片刻覺得無趣,不由向李夫人提議道。

  因著省親的事,她都有快一年沒去過榮國府了,在這侯府里呆得都快發霉了。整日不是女紅刺繡,便是女戒女則,一點兒自己的空閒都沒有。哪比得上去了榮國府,上有老太太寵愛著,下有姐妹們陪伴著,更別提還有個愛哥哥,兩小無猜、青梅竹馬什麼的。以往吧,還有個林黛玉跟她爭寵,更是搶了愛哥哥不少關注,可如今她不是回了林家嘛。

  李夫人聞言看過去,便瞧見雲丫頭變了臉,笑得落落大方的,不由心裡膈應。她也勾了勾嘴角,便算是笑了,道:“大姑娘這話可不該說,那園子本就是給太妃娘娘建的,咱們這些外人是什麼身份,又怎敢搶了太妃娘娘的先。你如今這年歲,可不是童言無忌的時候了,若是說話上沒個分寸,怕是這一家子都要吃掛落呢,可得注意著些。大姑娘,你說呢?”

  史湘雲被說得笑臉一僵,忙站起身來,低著頭福身道:“太太教訓的是,是我說錯話了,日後當然不敢再犯。”嘴上雖然認錯認得痛快,但史湘雲心裡都要慪死了。她不過是開了句玩笑罷了,用得著這麼上綱上線的嘛?別以為她不知道,她這好叔母才是個嘴上沒有把門兒的呢。

  “嗯,既然知錯了,我只盼著你真的能改才好。”李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心中暗忖這丫頭倒是學乖了,竟也不跟她頂嘴,又道:“那邊兒的園子雖然建好,可離著太妃娘娘歸省的正日子也沒倆月了,中間恰好又趕上過年,想必仍有許多事情要忙。這不,才還來侯府借擺設玩意兒呢,我就叫人送了箱器物過去。是以,咱娘兒們還是不去湊熱鬧,給人家添麻煩了。”

  最後一句,李夫人是對著自家兩個女兒說的,見她們樂得點頭,不由也笑得開心。也不怪她的孩子們不願去榮國府,同樣都是內侄孫女兒,姑老太太那邊的對待實在天差地別。史湘雲到了那邊兒是個寶,她的寶貝兒去了倒像根糙了,愛往她家去才怪呢。

  尚不等史湘雲變臉色,李夫人又道:“不過,若是大姑娘想去倒也沒什麼,想去便去吧。那邊兒你是常來常往的,便是去了住些日子,也不用額外準備什麼。姑老太太素來疼愛你,你又是個愛說愛笑的性子,想必瞧見你便能高興不少呢。”

  雖然過程不太愉快,但到底達成了最終目的,史湘雲也不耐煩再坐下去,笑著跟李夫人告退而去。她這回去了榮國府,便沒打算很快回了,定要等到見識了太妃娘娘省親的盛事才行。這麼一來日子就長了,還得在那邊兒過年,要準備的東西少不了,可沒空跟她的好叔母置氣。

  “母親,瞧大姐姐那樣子,怕是都不知道自己是姓史,還是姓賈了呢。”史二姑娘目送大堂姐離開,轉向她母親撇撇嘴道:“您還不知道她怎麼敗壞您呢,我不過是偶爾去一趟榮國府,便聽見有小丫鬟議論您,說您苛待於她,整日裡押著她做針線,要做到三更半夜的。哼,當我不知道呢,她是沒少做針線,可她是給誰做的啊?還不是她那個什麼愛哥哥,丟人現眼的!”

  “別胡說,她到底是你堂姐,又是在咱們府上長大,若是壞了名聲,少不得連累你們兩個。”李夫人也知道史湘雲沒少說過她的壞話,是以只等女兒抱怨完之後,才面色淡淡地斥了一句。

  她摟著兩個女兒,目光望向史湘雲離開的方向,嘲諷地笑道:“這一回她往那府上去,還不知道能不能得著個好臉兒呢。今兒,咱們史侯府可把你們姑祖母氣得不輕,這時候冒出個姓史的撞上去,誰知道是個什麼結果。我就怕啊,早上剛把人送過去,轉眼人家中午就把人給送回來了。”

  史四姑娘還不怎麼懂事,乖乖地坐在她娘懷裡吃點心,史二姑娘卻是聽明白了,忙纏著她娘問是怎麼回事。李夫人倒也沒賣關子,低聲將送玻璃的事給說了,聽得二姑娘也笑彎了腰。

  她的大堂姐喲,也不知道會不會受了連累,不再招姑祖母的待見。

  第九十二回船隊歸發現新大陸心歡喜留宿養心殿

  翌日,史湘雲來到榮國府的時候,赦大老爺已經坐在養心殿的暖閣里,眼巴巴地瞅著宇文祜,等著他給自己出主意了。

  “她既然是因為誥命的身份,能夠進宮求見后妃們,想著借這個機會給你添麻煩,那事情還不簡單?”宇文祜挑著眉看過去,語氣中充滿了恨鐵不成鋼,“她的依仗既然是誥命身份,那就撤了她的誥命便是,一切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

  赦大老爺本來是滿懷期待的,聞言登時衝著祜祜翻白眼,氣惱道:“你說得輕巧,那誥命身份是那麼輕鬆便能廢掉的嗎?她一個後宅的老太太,能犯下什麼大罪過,將好好的一品誥命給玩掉了?便是祜祜你出手,若是沒個正當的理由,怕也發不下聖旨去。”

  “怎麼會沒理由,找唄。”宇文祜不滿地敲了他腦門兒一記,雖並未捨得下力氣,卻還是惹得大老爺捂了額瞪眼睛。他才好笑地幫著揉了兩把,道:“你家那老太太是個什麼人物,你還能不知道?當年借著賈、史兩家的勢,她手底下能幹淨得了?也就是這幾年,賈、史兩家都敗落得可以,她又上了些歲數,這才收了手罷了。”

  “陳年舊帳雖然不好挖,但只要盯住了那關鍵的人,總能逮住她的小辮子。”宇文祜見賈恩侯仍是一臉的懵圈,沒好氣地又敲了他一記,道:“罷了,我跟你說這個做什麼,從小兒就是個沒成算的,到現在也長進多少。行了,這是我給你辦去,你只管等著看戲吧。”

  一聽見這話,赦大老爺登時改了方才的臉色,眉飛色舞地狠狠點頭。老爺他其實根本就不是聽不懂,不過是嫌事情麻煩,想賴給祜祜去辦而已。看看,果然還是老爺他了解祜祜,都不用再三再四地求告,一個臉色擺出來,立時就義不容辭的幫忙了。

  這才是好朋友、鐵哥們兒啊!

  宇文祜見他這樣,心裡是又氣又笑,逮著那光腦門兒敲了好幾下。他怎會看不出這傢伙的把戲,不過是不願看他為難罷了。畢竟,賈史氏不是赦赦生母的事,並不能放到明面上去說,他若是親自對付自己親娘,落在旁人眼裡是大義滅親還是狠心絕情就難說了。

  “對了,昨兒南邊才傳回來信報,說是咱們的船隊就快回來了。如今已經到了南洋一帶,最遲月底定能回到寧波。還別說,他們竟還真的找到塊新大陸,這是傳回來的收穫清單,你瞅瞅如何。”說完了私事,宇文祜便取出一隻匣子,裡面放著本厚厚的簿子,將之遞給了赦大老爺。

  大老爺聞言便兩眼放光,抱著那簿子就不放手了。這一回,他們的船隊去的可不是西洋,而是更為遙遠的,那塊還沒被發現的新大陸啊。老爺他也只是粗略地畫了張海圖,讓船隊去碰碰運氣,卻沒想到他們竟干成了,真是了不起啊!

  不過,赦大老爺也未免有些患得患失,抱著簿子不敢打開,嘴裡還不停地嘟囔著追問,“真的?真的找到了?會不會是找錯了地方啊,那地兒挺遠的,得要穿過整個大洋呢……”美洲大陸啊,那地方好東西可不少,若是真被他們找到了,哪還輪得到西洋人去殖民。

  “應該沒有錯,單子上的描述給你說的十分相似,你曾提出來的一些東西,單子上也列了上去,還畫的有圖例,你且瞧瞧是不是的。行了,快打開看吧,就算不是你說的那地方,這回的收穫也大得很,不會虧了的。”宇文祜瞧著好笑,把那簿子從賈赦赦手裡摳出來,翻開了擺到他眼前。

  而這個時候,赦大老爺已經旁的什麼事情也顧不上了,眼睛裡、腦子裡就只剩下這簿子上的東西了。一本足有四指厚的簿子,老爺他足足翻了三個多時辰,便連午膳都給耽誤了。等他終於長舒一口氣,抬起頭來的時候,嘴裡只念叨著一個字,“餓……”

  赦大老爺埋頭於簿子,宇文祜只是靜靜地坐在一邊批閱周折,暖閣里除了他倆就再沒有旁人了。此時聽了那少氣無力的聲音,笑了兩聲後,揚聲吩咐道:“擺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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