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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每每想到林家的家產,母子兩個再加上王夫人,都心疼得刀扎一樣。若是當初賈赦沒帶著張御醫去揚州,說不定林家的那些家產早就姓了賈,哪還用的著他們四處籌銀子來建別院,更別說還要覥著臉上門借東西了。

  史家也不錯,一門雙侯的榮耀可不是誰家都能有的,當年在京中也是頭面人家。只是這些年沒落了下來,但到底底子還是在的。別人不知道,但作為從史家出來的嫡女,賈史氏卻是十分明白,史家的家底有多厚。如今瞧著困難些,也不過是許多東西不便拿出來周轉罷了。

  不過這兩年卻也好了許多,有了海貿生意的進項,史家早已今非昔比了。不說旁的,就看雲丫頭這兩年過府上來,沒怎麼說她嬸娘們的小話兒便能瞧出來。況且,海貿做得多了,家裡的稀罕洋玩意兒還能少得了?

  心中雖然篤定,可現實還是叫他們失望了。林、史兩家雖然都派人送了箱東西過來,可送來的東西與他們的預期實在差得太多。是以,雖有林如海那不用還了的傳話,也仍舊不能叫賈母等人開顏。

  “政兒過來看看,這都是些什麼?林女婿不愧是書香世家、探花出身,送東西也都是些字字畫畫的。這些東西我也瞧不明白,不知道擺到太妃娘娘的省親別院裡,會不會失禮,讓宮裡人看了笑話兒。”賈母不太高興,意興闌珊地向賈政說道。

  她就知道,林家不是什麼好東西,當初老太爺給敏兒定親事的時候,她就該死死攔住的。看看,如今這白眼狼的底細,可不就露出來了。不過是叫他幫點忙,竟然被如此敷衍。

  娶了她的敏兒給自己仕途鋪路,卻將敏兒早早給磋磨沒了。不就是沒生下兒子嘛,林如海到如今都沒兒子,還不知道是誰的毛病呢。當年她的敏兒可是一等國公的嫡女,求娶的人不知道多少,便宜了那林女婿不說,竟還沒落得個好下場,真是命苦啊。

  還有那黛玉,她親自接到身邊教養幾年,讓她日後能免了五不娶之痛。這林女婿先前答應得好好的,只等兩個孩子長大了,就議兩個玉兒的婚事。可如今倒好,一回了京城就變臉,自己輕易不往榮國府來也就罷了,就連黛玉也被他拘著,不到逢年過節都不踩這府門。

  如今不過是借些東西罷了,又講明了是有借有還的,即便他們這邊有些小心思,可那不是沒說到明面上嘛,竟然只送過來區區幾幅字畫,一件好東西都沒有。可真是白眼狼啊!

  賈母這樣想便是冤枉了林如海,雖然送來的只是一箱子字畫,但卻都是他親自挑出來,有名有號有來歷的好東西。若是遇上識貨的主兒,那也是萬金難求的寶貝。尤其是字畫這東西難以保存,送過來的這些,都差不多是林家三分之一的存貨了呢。

  “老太太此言差矣,林妹夫送來的東西都還不錯,正適合在園子裡懸掛。您瞧,這是前朝畫家周岩的山水圖,那可是千古一絕啊,沒想到林家居然存了他的真跡,好東西啊!還有這個,這可是前朝彥晞地手跡,當年因前朝皇宮被太.祖爺焚燒過,這東西存世極少,哪一件都是精品吶。還有這個,這是……”對著一箱子字畫,賈政如數家珍一樣地侃侃而談。

  政二老爺到底是個讀書人,雖說沒讀出什麼成就了,卻也只有半肚子糙包,剩下的一半還能管點用。只是,他並不如赦大老爺一樣,對古玩字畫深有研究,不說兩眼一抹黑,卻也是一知半解的。如今能這般表現,不過是照本宣科罷了。

  書畫上總是要留下落款的,他雖無法辨明是否真跡,但總能看出是誰的作品來。至於真假之說,二老爺雖看不明白,但卻能想明白了。東西既然是林如海送來的,又知道是要擺到省親別院裡的,他那妹夫總不會弄些假貨來。不然的話,到時候若是被看出來,丟人現眼的可就是他那妹夫了。

  是以,政二老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打開一幅來就誇誇其談,說得頭頭是道的,愣是將賈母和王夫人聽得一愣一愣,心中將兒子/丈夫滿意得不得了。

  二老爺剛宣講完林家送來的字畫,上房外邊就有丫鬟稟報,說是史侯家也送了東西過來,兩位侯爺各送了一箱呢。有了林家的東西打底,雖仍舊叫賈母不太滿意,但到底讓她對史家兩位侄兒多了些期待,忙命人將東西抬進來。

  “快打開看看,都是些什麼東西,看著好似沉甸甸的呢。”賈母坐在主位上,見兩個箱子都是被四個婆子勉強才抬進來的,臉上的笑容登時燦爛了許多。一等箱子落了地,便吩咐身邊的大丫鬟們,急切地想知道娘家侄子們,是如何給她壯麵子的。

  兩個箱子的個頭兒都不小,三尺來長一尺多高,可比林家送來的那箱強得多了。

  金鴛鴦見老太太高興,清脆地答應一聲,搶在琥珀等人前頭,伸手打開了其中一箱。也沒等細看,便打算說幾句好話哄老太太開心,卻在瞧清楚裡面的東西後愣住了。這史家……怎麼就送了些這個過來?

  “他們送了什麼過來,你這丫頭倒是說話啊。”賈母起先還笑著等鴛鴦回話,可此刻瞧她臉色不對,不由便著了急,自己在琥珀的攙扶下起身,往前走了兩步親自過去看。這一看之下,登時就沉了臉。

  賈政同王夫人在一旁看不下去,也起身來到賈母的身邊,抬眼往那箱子裡去看。然後,這兩個的臉色也怪異起來。

  政二老爺同他娘差不多,臉色陰沉沉的十分難看,但更多的卻是濃濃的失望。這段時間以來,他這位母親讓他失望的回數可是太多了。再這麼下去,二老爺擔心自己都快要絕望了。不但拿捏不了賈赦一房人,他母親就連在史家兄弟那裡,也被如此敷衍了麼?!

  王夫人看了那箱子之後,故作驚訝地舉起帕子捂在嘴上,遮住微微上挑的唇角。這老太婆總當自己還是幾家的大長輩,被許多小輩們恭順孝敬呢,可實際上呢?看看今兒史家兄弟送來的東西吧,她可該能看清楚自個兒了吧?!

  “把那一個也大看。”賈母氣得拂開琥珀扶著自己的手,頓了頓拐杖大聲道。她倒是要瞧瞧,她那兩個好侄子是不是商量好了的,要用這些個破爛玩意兒打發了她這個姑媽。

  鴛鴦心裡別提多後悔了,原想著討老太太高興的,可誰知竟碰上了這樣的事。她有心躲到一邊去,可一則有老太太的吩咐,再則另外的幾個丫鬟都躲在一邊,讓她連個墊背的都拉不著。鴛鴦無奈,只好咬著牙低下頭,輕輕地打開身邊另一個箱子。

  開箱子的時候,她就在心裡禱告,可千萬別跟前一個似的,不然老太太還不得氣出個好歹來,那她可就更得不償失了。可惜滿天神佛似乎沒聽見她的禱告,箱子半開的時候往裡面看了一眼,鴛鴦的心都涼了半截子。

  怎麼又是一箱子玻璃的擺件兒啊!

  沒錯,兩位史侯家裡,送來的都是玻璃的器物,小到杯盞,大到插屏,一件件兒都是玻璃的。雖然看上去都很精緻,可那它們也是玻璃的啊。這要是在前幾年,誰家送人這麼兩箱東西,那可是不得了,可如今……

  大概就是今上登基那一年吧,京里就出了個專賣玻璃物品的店鋪,裡面的東西哪一件都是晶瑩剔透,毫無雜質的,別提多喜人了。起先人們還當是從海外弄回來的,可之後有了遠洋船隊和海船,人們才知道那樣的玻璃連西洋都沒有。

  而且最難得的是,那些玻璃器物並不太貴,便連中等人家都開銷得起。這一下可讓船主們喜上眉梢了,紛紛從那店家進貨,將玻璃品販賣到海外去。以往都是西洋毛子用這個賺他們的,如今可算是能反過來賺一把了。

  特別是京裡面開建省親園子以來,鋪子裡更是出了那種大塊的平板玻璃,說是用在窗戶上的,透明又擋風保暖的,很是受勛貴們的歡迎。便是榮國府建省親別院時,也特意咬著牙買了許多。

  所以,如今不比幾年前了,玻璃器物雖仍不是普通百姓用得起的,但對一般富貴人家來說,那都不是稀罕物兒了。那史家兄弟送這麼兩箱玩意兒來,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送東西來的還有個史家的婆子,此時雖然見上房裡氣氛不好,但主子吩咐的話總還是要說的,索性大著膽子道:“老太太,我們夫人說了,府上也沒什麼好東西可往外借了,這些東西就當是孝敬您老人家的,用罷也不必還了。”

  還?還你……怒氣上涌,賈母還沒在心裡罵完這一句,就已經眼睛一翻,軟軟地倒下了。

  第九十一回史侯府夫人發牢騷來請安湘雲要過府

  保齡侯府,侯夫人李氏的上房裡,方才前往榮國府送東西的婆子,坐在李夫人身前的繡墩上,繪聲繪色地為她描繪在榮府的情景。

  “太太您是沒瞧見呢,咱家那位姑老太太,那個臉色兒喲,簡直都能滴的下水來。奴婢只剛傳了您的話兒,那老太太當場就翻了眼睛,要不是有個丫鬟機靈,衝過去當了個墊背,怕就要摔個大馬趴呢。哎喲喂,當時那個場面啊,簡直亂得一塌糊塗,那麼些人都圍著姑老太太,卻連個去叫大夫的都沒有呢……”

  李夫人聞言臉上帶著笑意,卻還是斜了那婆子一眼,口中斥道:“你這奴才,嘴上胡沁些什麼呢?姑老太太是什麼身份,身邊又有兒子、兒媳婦、大丫鬟們伺候著,怎麼會跌個大馬趴呢。這話要是叫外人聽見了,還當是咱們侯府沒規矩,倒說起長輩的閒話來了。”

  “不過……”說著,李夫人略微一頓,便話鋒大轉地低聲道:“不過這其實也怪不得咱們侯府啊。不說別的,光是他們家建那省親別院開始,算算都從咱們侯府伸了多少回手了?起先侯爺跟我看在兩家親戚的份上,給了也就給了,只當是全了親戚情分。可他們家倒好,還沒完沒了。”

  “到如今,這園子都已經建成了,竟還把主意往侯府上打,簡直就是其心可誅。以往,我倒是見多了向著娘家,從婆家往娘家搬東西的,到了她那裡倒好,都快要將娘家當成婆家的庫房了。這也就是公公婆婆都不在了,欺負我們這些都是小輩的罷了。”說這話的時候,李夫人雖然沒有點名,但任誰聽見了都能明白,這說的就是他們侯府的姑老太太賈史氏呢。

  李夫人的牢騷還沒發完,又接著低聲嘀咕道:“他們家在宮裡那位,便是能出宮省親又如何?那可是位太妃娘娘,便是得了老聖人一時的寵愛,還能生出個皇子不成?即便是生了出來,那又能如何呢?今上的兄弟還少了?都這樣了,也不知他家整日裡顯擺的是個什麼,回回兒都把宮裡的娘娘掛在嘴邊兒,不知道還以為是被今上受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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