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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得平靜、緩慢,句句發自肺腑。

  老人笑道:「好,那便去吧。」

  然後他真的登基了。憑藉學院、劍閣、皇族中安國公主的支持,順利走向王座。改年號為平寧,希望天下太平。

  平寧一年他逼逐流與他合籍,逐流委屈地哭腫了眼睛,一遍遍訴說他們的兄弟情誼。

  「就因為情勢所迫,你要犧牲我的終身幸福?我從前不懂事才說跟你合籍,我想娶妻生子,我不想絕後。」

  「你認命罷,孤會對你好的。」

  逐流哭著喊哥哥不要。程千仞擦去他眼淚,不為所動。

  合籍大殿當夜,他喝了很多酒,走進寢殿,見對方神色淡淡,便知是朝歌闕。

  朝歌闕面無表情道:「我退讓妥協,不是怕你。我怕江山不穩、社稷動搖、百姓受苦。你好自為之。」

  「孤允諾你,天祈從此二聖臨朝。」

  二聖臨朝,政務清明,對外戰無不勝,對內生機復甦。平寧三年,帝王邁入聖人門檻,便宣布首輔壽元已盡,隕落歸天。

  朝歌闕心灰意冷,漸漸消失,逐流又不認命,以淚洗面,每天請他下旨和離。帝王尋來鑄造師邱北,布下囚困大陣,困陣如金色牢籠,不許對方走出寢宮半步。

  五年後,天下徹底太平,帝王奪回顧雪絳兵權,逼他卸甲歸田。顧旗一派在軍中根深葉大,涉及神武、禁衛、鎮東三軍,他便殺了所有反對他的文臣武官,提拔新的親信。

  徐冉看不慣,上書請辭,他不甚在意。至此仍不滿足,鼓勵官員互相揭發舉報,說他壞話就打成叛黨。

  平寧七年,朝野上下只能聽見讚歌與歡笑,帝王終於集權一身,成為真正的孤家寡人。

  平寧二十年,國庫充足,民富兵強,帝王御駕親征,向東征服魔族,擴大疆土。向南海征服鮫人,馴養它們為人族奴隸……

  他對逐流說:「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游的,無論你見過或沒見過,朕都打過。天下無事不可為,卻差一件事,朕才算圓滿。」

  他想要逐流為他生個孩子,繼承他們二人的天賦,還有他的王位。他為這逆天而行的瘋狂想法翻閱典籍,甚至寫信寄往蓬萊島,請精通藥理的林渡之研製孕子丹。

  逐流日夜被囚困寢宮,終於不堪受辱,自斷生機。

  他抱著逐流冰冷的屍體,往事一幕幕閃過腦海,東川謀生、南淵求學、劍閣修行……

  忽然聽見有人說:「別回頭。回頭走錯路。」

  程千仞悚然驚醒。

  清冷的月色,透過菱花窗格照進寢殿,陰影被切割成不規則線條,琉璃磚泛著蒙蒙亮光。

  薰香青煙升騰,白色紗幔輕柔地飄飛,四下里極靜,只有風聲和更漏滴答。

  夢魘而已。魔怔了。

  第118章 相逢何必曾相識

  太荒唐。

  程千仞無法再入眠, 直到天色破曉, 第一縷霞光照亮宮城。

  無論『夢與現實是反的』,亦或『夢是潛意識的表達, 投照人內心深處的欲望與恐懼』, 到他這種境界的修行者少夢, 也有人相信夢境是命運與天道降臨的啟示。

  程千仞來皇都第一日,就做了這樣的夢。夢裡只有他對竹杖老人所說那番話, 是他本來意願, 登基後種種舉措,不過冷眼旁觀自己走向瘋狂。

  宮人服侍他洗漱穿衣、用過早膳, 他心不在焉, 神色莫辨。內侍們便以為哪裡服侍不周, 東宮人人自危。

  太子歸京當天,首輔設宴東宮,第二日又來看望太子,對於朝野上下來說, 這是一種訊號, 也使得以安國公主為首的皇權擁護者感到安心。

  程千仞今天這身禮服和昨日不同, 內侍長呈給他太子朝服。他聽見通傳,屏退左右,在正殿與逐流敘話:「你來這麼早,是要催我上朝?」

  「今天算了,還有點事。」逐流卸下面具,露出無害的笑臉, 「我先帶你摸清國庫帳本,再給你講講朝臣派系。開國以來幾萬套帳冊,我昨夜揀了近五年重要的總帳,不過十本。往年積攢了多少寶藏,眼下錢從何處來,每年收多少稅;每筆支出花在哪裡,是賑災還是平叛,等你看完,都一清二楚。」

  程千仞仔細打量著他。

  「然後是人事,朝中派系比黨爭時期簡單太多,一夜我便說得清楚。但我只能說過去和現在,未來向哪裡去,用誰廢誰,還要你自己慢慢考量……所以只剩最後一件難辦的事,你正式監國理政之前,起碼得和聖上吃頓飯吧。」

  程千仞:「我也想見他。他在哪?」

  「沒人知道他在哪兒。皇宮這座陣法,大部分還掌握在他手中,這是他的主場。除非他想見你,才會出現。」

  程千仞點點頭,欣慰地看著逐流。

  逐流知道他在想什麼,嘆氣道:「最要緊的合籍大業你不願意,我只能操心一下這些閒事了。你是仗著我喜歡你……」

  合籍。這兩個字像一道電光,夢魘記憶瞬間甦醒,程千仞下意識甩開弟弟的手,疾退兩步。

  他怕自己會傷害逐流。

  逐流心道原來你現在如此排斥我,面上卻不動聲色:「哥,怎麼了?你臉色不太好。」

  昨天撒嬌勸誘不成,今天他自然而然地改換策略。他需要程千仞的信任和依賴,更想哥哥心甘情願和他在一起。

  除非所有希望破滅,他不想強迫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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