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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看電視或者小說里經常提及洗手間八卦,可這卻是她入行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撞見,當時三五個女同事站在洗手台前整理妝容,只聽其中一位突然神秘兮兮地說:“……我們那個高爾夫度假村的開發計劃極可能要擱淺呢。”

  一旁立刻引來好奇的聲音:“啊,為什麼?”

  爆料的那人正是老闆的秘書:“小聲點!聽說是我們的合作方在稅務上出了點問題,具體情況不清楚,反正總裁對此很重視,昨晚下班之後電話都打了好幾遍。”

  肖穎原本都已經走到門口,結果硬生生停了腳步,轉過頭只聽見對方又說:“……那位葉總也來過我們公司啦,又年輕人長得又帥,偏偏事業還做得那麼大,簡直就是極品!”

  “對啊,也不知道他結婚了沒有。”

  “聽說已經有太太了。”

  “是什麼人?”

  “不清楚……”

  “……”

  眼見話題中心迅速轉移到自己身上,肖穎只覺得頭皮一陣陣發麻,不由拉開門立刻逃出去。

  出去之後就給葉昊寧打電話,得到復卻是對方已關機,就連私人號碼都接不通,於是肖穎不得不打給婆婆家。

  葉母的反應倒是很正常,只是慢條斯禮地問:“最近是不是很忙?我昨天聽昊寧說你出差去了?”

  “是的,前一陣去了深圳。”肖穎心並沒有微微一松,但還是忍不住 旁敲側擊,“媽,大家都還好嗎?”

  “當然啦。就是你太久沒回來,我和你爸前兩天還提到你。”

  “哦,”她有些心不在焉,或許婆婆也不知道葉昊寧公司里的事,於是嘴上只說,“最近是比較忙,你和爸爸要注意身體。”

  “好,你也是。”

  收了線之後,又過了一會兒,再撥葉昊寧的手機,這回倒是通了,可是長時間無人接聽,最後仍是那個機械的女聲傳出來:……請稍後再撥。

  幾乎和關機沒什麼區別。

  肖穎不死心,又連續試了兩三次,結果次次如此,最後只好頹然放棄,煩躁鬱悶地坐回位子上發呆。

  其實她一向不清楚他生意睥事,也不太關心,就連這次的度假村計劃都是雙方簽了合同之後她才知曉的。可是方才聽同事所說的稅務問題,因為含糊其辭所以更加顯得可大可小,召集甚至引得自家老闆都重視起來,所以她實在是想第一時間知道葉昊寧將如何處理善後。

  一直熬到晚上六點多,包里的手機才突然鈴聲大作。

  當時肖穎正擠 在公車上。

  因為今天下班晚了,正好趕上計程車交班期,她一反常態地,僅在路邊等了幾分鐘便覺得不耐煩,於是一怒之下上了公交車,然後便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簡直比沙丁魚罐頭,被擠得連手機都幾乎拿不住。

  她看著閃動著的名字,連忙艱難地接起來,只聽見葉昊寧問:“你找過我?”

  明明是平日裡所熟悉的輕淡嗓音,明明她也覺得鬆了口氣,可是話一出口卻變了味,她皺起眉怒道:“為什麼一下午都不接電話!”

  大概是語氣太兇惡,引得周圍好幾位男性乘客紛紛側目。

  她只得困難地轉過身避開他們的視線,可是不知道究竟是車廂里太吵,抑或是葉昊寧的聲音太低,他說了句什麼,她竟聽不清。

  “什麼?”她不禁後著另一邊耳朵問。

  這下終於聽清了,他說的是:“找我有什麼事?”

  想起在此之前的冰點關係,她不禁有些猶豫,都到了這個時候,再關心還有必要嗎?

  可就是在她兀自思考的短短几稍里,葉昊寧卻再度開口,聲音裡帶著隱約的,而又極其冷淡地說:“如果你打電話來還是為了要我去拿衣物的話,那就算了,我現在真的沒空和你糾纏這些,要怎麼處理,你自己看著辦吧。”說完咔嗒一聲,掛了她的電話。

  她還來不及說出口的那半句話就這樣被硬生生地堵在喉嚨里,上下不得。卡得十分窩火而難受。

  當晚把這番話轉述給許一心聽,許一心想了半天才說:“看來你平時經常無理取鬧,所以他才會慣性思維。”

  肖穎不禁冷哼:“我真是吃飽了撐的,才會想要打電話問他公司的情況。其實關我什麼事?真是自作多情了。”

  “你為什麼不把自己真實的想法告訴他?就這麼任由他誤會你會陳耀還有感覺,那麼以後可怎麼辦?”

  “他說我是為了找個藉口和他吵架分開,其實我覺得他才是。他對那個女人從來就沒忘懷過,情侶手錶一直戴著不換,就連給別人買結婚禮物也是他們一同去挑的,還當我不知道呢。更何況,婚禮當天他們又那麼親密……大概陳耀才是他的一個藉口,而我不過是正好順著他,讓他滿意罷了。”

  她又頓了一下,才又頹喪著面孔道:“或許一開始我們就不該結婚的,心裡想著另一個人,這樣的婚姻根本不純粹,又或許連繼續存在的價值都沒有。”

  許一心驚道:“你可別動傻念頭。”

  她不理她,只是逕自拿出手機擺弄一番,其實心裡也隱隱悶得難受,但最終還是終了一行字上去,按了發送。

  幾百公里之外C市暴雨整日未歇,二百七十度的弧面落地窗此時更像一塊寬大的水幕,室內燈火通明的光線映照在上面,正在粼粼閃動著星點白光。

  簡訊蜂鳴聲響起來的時候,剛剛從臨時會議上下來的財務總監正坐在總裁辦公室里發言,眼見葉昊寧傾身去拿手機,他下意識地停頓了一下。

  雨幕無聲地從下班上刷過,幾十層的高樓下面是萬家燈火車水馬龍,因為天氣的原因,那些光點仿佛都凝固不動,漸漸在黑暗裡模糊成一片。

  三四位高管坐在一起,都很自學地暫不出聲,空氣便在一瞬間變得安靜至極。

  低垂著的目光不動聲色地掃在亮白的屏幕上,仿佛過了很久,葉昊寧才放下手機抬起臉來,眼神平靜地示意:“繼續。”

  財務總監應了聲,“是。”這才又說,“關於我們這次內部帳外泄的事件,我們最終的考量是……”

  葉昊寧只聽了一會兒便神色立體冷峻地站起身,兀自走到落地窗前,明亮的燈光投在他的身後,形成一道修長的影子,而他就這樣背對著仍在闡述著進一步應對之策的公司高管,一直過了十來分鐘,當講座終於告一段落,卻仍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未動,仿佛若有所思。

  眾人停下來,不禁面面相覷了一會兒,誰都摸不清他此刻究竟在想些什麼,只能再度齊齊看向那些背影,只在等待一個最終的決策。

  外面的雨勢似乎更大了些,將下班上的倒影沖得面目模糊,而葉昊寧在長久的靜默之後終於轉過身,開口說:“就按剛才說的去做,另外一些細節由我親自處理。很晚了,你們先下班吧。”

  直到眾人散去,他才慢慢踱回辦公桌前,為自己點了支煙,誰知只吸了兩口便又似乎不耐煩,伸手糙糙掐掉,然後又去拿手機。

  手指滑動,剛才那條簡訊很快就被調出來,其實只有短短一行字,他卻垂著眸看了又看,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猛地揚起手,那隻手機便凌空飛了出去,重重砸在雪白的牆壁上,嘩啦一下,四分五裂。

  零件全部散開來滾落在地毯上,把恰好進來報送會議總結的秘書嚇得呆在門口,一動都不敢動。

  他瞥她一眼,只是沉著嘴角大步走出去。

  第二天是星期六,誰知一大早便有物業人員上來敲門。

  “肖小姐,這個月樓下停車位的費用您什麼時候來交一下?其實已經到期了,但是前兩天您家都沒人,所以今天只好再上來催一下。”

  肖穎人還迷糊著,想都不想便直接一點頭說:“等會兒就去交。”等到關上門她才又突然想起來,那車是葉昊寧的,雖然昨晚的簡訊他一直沒回復,可是說不定哪天他就過來開走了呢,連帶著行李一起拿走,又順便徹底結束掉這段婚姻。

  昨晚和許一心聊過之後,她竟前所未有的灰心與捻,對於現狀,對於他們現在的關係,她只覺得前途未卜,只覺得一開始就是個錯誤,腦子裡亂成一團,可是心裡偏偏空落落的。

  去物業交錢的時候,接到陳耀的電話,她著實有點意外,因為那天過後幾乎就再也沒有聯繫過。

  “晚上有個小型的烘烤聚餐,你去不去?”

  “和誰?”

  “幾個同學。許一心難道沒告訴你嗎?”

  肖穎想了半天,才想起昨晚貌似許一心真的提起過,只不過當時的她心不在焉,壓根沒記到心裡去。

  她想,反正也沒什麼事,一幫舊同學也很久沒見了,於是便答應下來。

  陳耀說:“那到時候我去接你。”似乎是怕她誤會,接著又說,“每位男士都分配了任務的,負責接送離自己最近的女同學。”

  而和她家最近的,恰好是他。

  兩隻燒烤爐架在半山腰的一個農莊裡,是其中一位同學家親戚的房子。

  十來個人喝著啤酒吃烤雞翅,院子裡居然還種著幾株棗樹,雖然錯過了最佳的結果時期,但枝葉依舊繁茂,還有紅彤彤的圓棗垂在枝頭,喜氣豐碩,完全遮蔽了夜空里稀疏的星光。

  雖然平時同在一個城市,但其實聚會見面的機會並不太多,好不容易取到了一起,於是一君人暢談當年,將多少年前的舊事都一一翻了,出來,那些在當時根本不足為提的小事,如今卻都成了話題,眾人聊得不亦樂乎,不時有笑聲遠遠地傳出去,穿過低矮的籬笆和灌木,一直飄到遙遠的黑暗裡。

  肖穎幾乎都已經忘記自己是何時睡著的,仿佛明明前一刻還在院子裡喝酒,可是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正躺在屋裡的大床上。

  外面是黑的夜,許一心在旁邊睡得極沉,她輕輕叫了兩聲,地沒有反應,最後只好咬著牙自行下床。

  其實是晚上吃的東西雜了,又喝了不少酒,結果導致胃痛難忍。

  肖穎想去找藥,但四處一片漆黑,看來大家早就睡下了。山上空氣cháo濕低涼 ,尤其在這半夜裡,寒意幾乎立刻透過長袖滲進皮膚里。

  她只覺得四肢冰涼 ,偏偏胃裡又痛得厲害,每走一步仿佛都要狠狠抽氣。

  結果好不容易摸索著一腳踏出門口,手臂便被人輕輕託了一下。

  她猝不及防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顫抖,並且短促地“啊”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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