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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事。”她答得乾脆。
許展飛似乎不打算放過她,“和傾玦吵架?”
沈清冷著臉,“……你怎麼知道?”
許展飛笑笑不答,又問:“如果我不去接你,你原本打算去哪?”
“去你女兒的店裡。”經他提醒,沈清看了看表,早已過了約定時間,大概許曼林現在已經到了許傾玦家。
“你和曼林約好了?”許展飛的眼神閃了閃,說:“可是她剛才打電話來,說有人身體不舒服,她正急得團團轉。”
沈清心裡一緊,瞪他:“誰?”
“他氣得你一夜不歸,你還關心他作什麼?”許展飛雲淡風輕地說。剛才許曼林確實打電話來告訴他許傾玦心臟病發,但好在吃了藥已經緩和過來,沒有大礙。
沈清硬下心,坐著不動,看著他笑:“你的生活一定是太無聊了,才會這麼有興致插手小輩的事。”許曼林在,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她暗想。
許展飛抬眉一笑:“所以我很想知道你們為什麼吵架。”
“我是不打算告訴你的。”沈清開始扣風衣扣子,“沒時間和你聊,我還有很多事要做,你能不能派車送我?”半山的豪宅,她自認沒本事穿高跟鞋慢慢走下去。
“可以。回公司還是回家?”許展飛笑著問。
沈清看他一眼,扭過頭去不說話。她今天算是正式認清了許家大家長的真面目了——一個假裝威嚴,實則閒極無聊愛多管閒事的老頭。
許展飛回頭吩咐了一聲後,也站起來,“丫頭,你今天喝了我的好茶,還得到重要消息,下一次得幫我一個忙才行。”
“幫你什麼?”
“到時你就知道了。”許傾玦讓傭人送客。
“我終於知道許家的生意為什麼做得這麼大了。”沈清臨走時環視四周,似笑非笑地說。
她腳還沒踏出去呢,下一次的回報就預約下了!許展飛的表現,完全是生意人的本色!
坐上車,沈清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先回家。同時暗想,最好這次許老頭沒騙她!
正在沈清往回趕的時候,許曼林卻滿身是汗地坐在地上喘氣。這還是近幾年來,頭一次見到許傾玦心疾發作。只不過是轉身拿件衣服的工夫,再回來便看見他臉色慘白地斜倚在牆邊,神色痛苦。幸好許曼林反應快記性好,衝進臥室找到藥餵他吃下去,才不至於造成更嚴重的後果。
就近扶許傾玦在客廳沙發里躺下,看見他累極得逐漸陷入睡眠之中,許曼林才重重吁了口氣。在地上坐了一會,確定許傾玦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她給店裡打了個電話,得知沈清並沒過去後,她抓起皮包出門,決定直接去雜誌社找沈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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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沈清和許曼林的時間錯過了,所以當她回到家時,只看見躺在客廳沙發上的許傾玦。
輕輕關上門,她居高臨下地仔細看了看,發現那個男人正安靜地睡著,雖然臉色蒼白,眉心微蹙,但確實已無大礙。由於心裡的氣還沒全消,所以她也沒多作停留,而是直接一頭鑽進書房,泄憤般地翻箱倒櫃找東西。
聽見隱隱的響動,許傾玦一驚,立刻從淺眠中清醒。按著仍舊不太舒服的心口,他強自起身,尋著聲響來到書房門口。
“沈清?”他低聲喚了句。
翻抽屜的手一停,沈清冷哼一聲,頭也沒回地繼續翻找。
聽到那一聲算不上回應的回應,許傾玦頓時覺得心頭一松。雖然她在外面不至於遇上什麼危險,但只有當她回到自己所能掌控的範圍內,他才能真正安下心來。
由於不清楚她在裡面幹什麼,只聽到乒桌球乓的聲音,許傾玦只好站在門邊說:“昨天是我錯了,對不起。”
沈清背對著他蹲在地上,雖然看不見表情,但也能聽出那句道歉的誠意,可她仍舊冷笑:“你哪錯了。”昨晚他的態度,讓她無法輕易釋懷。
許傾玦說:“我早該告訴你喻瑾瓊的事。”
“那你為什麼沒早說?”
“我原以為這並不重要。”這是許傾玦的實話。可他忽略了這恰恰是女人所在意的事。
沈清挑了挑眉,突然想到昨晚面對許傾玦的質疑時,自己也說過這麼一句。
“是麼。沒有了?”其實最令她氣憤的,並不是這件事。
許傾玦嘆了口氣,微閉上眼,“我還要為我昨天的態度道歉。”
“對啊!”沈清冷哼,“你還說很不喜歡我呢!”
“我不是那個意思。”明知她是在故意曲解他昨晚的話,許傾玦仍不禁解釋道:“我沒說過不喜歡你。”
“可我記得就是!”沈清開始耍脾氣,“你說不喜歡我,還說不喜歡我試探你,而且竟然還冷著一張臉教訓我……”
許傾玦有些無奈地皺眉,由著她一口氣說完後,他倚在門框邊,又說:“總之是我不好。直到今早曼林來,我才知道領口上有口紅印。”
“哼!”
“喻瑾瓊走的時候和我擁抱過,可能是那時留下的。”許傾玦說完,靠在門邊微喘了一下。
“是麼!那你現在說說,我當時那樣反應,究竟應不應該?”沈清終於回過頭看著他問。
許傾玦緊抿著唇微微點頭。心悸發作過後,精神和體力並沒完全恢復過來,使得他現在不得不借著門框才能勉強久站。
微微喘息過後,他低聲開口:“應該怪我之前沒和你說明。”
聽他將所有錯誤攬了下來,沈清心頭的悶氣早已漸漸消去,如今再看他一臉蒼白疲憊至極的模樣,心頭一軟,她拍拍手站起來,輕步走上前,扶住他的手臂。
許傾玦卻主動一伸手,將她圈在懷裡,輕聲問:“不生氣了?”
“哼。”沈清往裡縮了縮,“許傾玦,我警告你,如果以後再凶我,可就沒這次這麼好說話了!”
許傾玦背抵在牆邊點頭,一邊摸她的頭髮,“我和喻瑾瓊早就沒什麼了,那個印子只是意外,以後不會再發生。”
“……我又沒懷疑過。”沈清抬起頭來輕笑。在她看來,不信任許傾玦的忠誠度,那是對他、也是對自己的侮辱。
“嗯?”
“我知道那是意外。”沈清伸出食指在他那微微敞開的領口下方的鎖骨上來回划動,“我只是非常不高興你身上留下別的女人的痕跡。”
許傾玦一愣,隨即將下巴抵在她的頭頂,想了想說:“以後不穿那件衣服就是了。”
沈清笑出聲來,摟著他的脖子,“哪有那麼誇張!”
“……你剛才在裡面幹什麼?”許傾玦又問。
“收拾東西啊。”
“去哪?”
明顯感到環著自己的手臂微微一緊,沈清微笑:“有個新同事問我藉資料,打算整理好明天帶給他。”
“……”
“要不要坐下休息?”沈清漸漸感受到許傾玦正在往她身上施加的重量。
沉默著的男人搖頭,繼續默然。良久之後,他才低聲說:“以後不許夜不歸宿。”
沈清坐在床邊,一隻手還被人牢牢握住。她嘆氣道:“許傾玦,你知道我最氣你什麼嗎?”
床上微閉著眼的男人搖搖頭。
“愛逞強!從來不肯聽話。”她狠狠地說。
“後一句是用來形容小孩子的。”臉色依舊蒼白的許傾玦一邊糾正一邊頗不自在地偏過頭去。
“我看你有時候就像!”沈清斜眼瞟著他,“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昨晚為什麼突然發火?”
許傾玦沉吟一下,重新轉過頭來,“不是發火,只是有點不高興。”
“為什麼?”
“……你有事瞞我,我卻無法看見你的表情,猜出你的心事。這讓我覺得很挫敗,並且懊惱。”許傾玦坦承。
沈清微微愕然。一方面是因為他的坦白,另一方面是因為發覺自己竟一直忽略了盲人多少會缺乏安全感這一事實。眼睛的不方便,無形中阻礙了許多與人交流的機會,因此即便外表堅強冷漠如許傾玦,在內心也難免會有一點不安。
“……我沒想到會這樣,對不起。”她是真的開始自責。
“和你無關。我沒說過,你又怎麼會想得到。”許傾玦握著她的手,淡淡地說。
沈清咬著唇,蹭上床,挨在他身邊躺下,“下次不會了。”
“其實,無論什麼事你都可以直接來問我。”
“嗯。以後不會瞞你,也不會再試探你了。”
沈清趴在許傾玦的頸邊保證。
十分鐘後,她換了個姿勢,輕聲問:“睡著了麼?”
“沒。”
“你說有事都可以直接問你?”
“嗯。”
“任何事?”
“嗯。”
“而你都會回答?”
“嗯。”
“保證?”
“……保證。”
沈清枕在枕頭上一陣竊笑。
“怎麼了?”許傾玦轉頭,兩人面對面,“你想問什麼?”
“……那你愛我嗎?”
“……”
“愛不愛?”
“沈清……”低沉的聲音中帶著無奈。
“許傾玦,你不要食言。”
“你故意的。”許傾玦板起臉,十分肯定。
“哪有?每個女人都會問的問題,我也想知道答案,這有什麼奇怪?”
“……”
“那三個字就那麼難說出口嗎?還是說,你其實並不愛我?或者,你剛才……”
“我愛你。”一句話打斷她的喋喋不休。
“……呃?”沈清沒想到他真的說了。
“沈清,我愛你。”許傾玦翻了個身,準確找到那張因為驚愕而微微張開的唇,用行動來驗證他的話。
一場磨擦,換回的卻是更親密和諧的相處。那一晚,許傾玦頭一次開口說“我愛你”,聽得沈清心花怒放,可是偏偏那之後,他又變回像從前一樣,令初嘗甜頭的她非常的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