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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細碎的絲竹聲從茶座角落的音箱裡緩緩流瀉出來,翠綠纖小的藤蔓纏繞穿行過頭頂深褐色的橫樑。伴隨著一次次開門關門的動作,客人逐漸多了起來。

  臨告別前,喻瑾瓊細細地望著眼前這安靜淡然的眉目,低聲開口:“我們以後,還能是朋友麼?”

  許傾玦點了點頭,一貫冷淡的臉上有細微的柔和。

  對於當年她的離棄,他本就從沒怪過她。

  11

  (十一)

  沈清約了林媚共進午餐,兩人在SOGO旁邊的拉麵館裡各叫了一份熱騰騰的拉麵,毫不顧忌形象地大吃起來。

  吃到一半的時候,沈清終於忍不住,喜滋滋地將她與許傾玦的事宣告了出來。結果,毫無意外地,喚來林媚一聲又嫉又羨的驚叫,引得旁人紛紛側目。

  “喂!至於麼?”沈清擺出平靜的樣子嘲笑道。

  “當然!當然至於!”林媚壓低了聲音低吼,同時咬牙切齒地瞪著沈清:“老實交待!你們倆是什麼時候暗通款曲的?”

  “胡說八道什麼呀。”沈清擺擺手,用力瞪回去。林媚一激動就亂用成語的毛病,她早已習慣了。

  林媚乾脆放下筷子,撐著下巴盤問:“是他先表白的?”

  沈清想了想:“算是吧。”

  林媚張大嘴巴:“看不出來呀!”

  沈清笑了笑,繼續鼓著腮幫子吹勺里的面。

  “不行。”林媚看了看表,拉下沈清正往嘴裡送面的手,嚷道:“你得抓緊時間把詳細情節說一遍。”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沈清被迫放棄未完成的午餐,將她和許傾玦之間發生的某些她記得還算清楚的事,統統告訴了林媚。從許君文的婚禮開始,直到昨晚在他家吃完東西後回自己家睡覺為止。

  林媚以十分認真的姿態聽完之後,仔細盯著沈清看了半晌,才終於冒出一句:“你今年的桃花運能分我一半就好了。”

  沈清撐著臉頰,吃吃笑了一通。回憶了一遍,才更加發覺這段感情來得奇妙而美好。

  結帳的時候,林媚突然問:“那麼許君文呢?你之前不還一直對人家有好感麼?”

  沈清一愣,也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其中微妙的變化。雖然很確定自己對於許君文的暗戀已經徹底結束,但轉而仔細想想,又不禁懷疑自己是否有見異思遷的嫌疑。否則怎麼才和許傾玦相處短短几個月,便立刻將傾慕許久的另一個男人拋在腦後了?

  返回辦公室的途中,她突然意識到,她對許君文的那份感情,除了自己與林媚之外,第三個知情的,恰恰就是許傾玦!

  雖然對此他沒再提過,但並不表示可以就此忽略吧。況且,就算許傾玦不在意,沈清自己也難免覺得怪怪的。

  怎麼辦?要不要乾脆挑明了一次說清楚,免得日後橫生枝節?

  接下來的整整一下午,這個問題時不時地就冒出來打斷沈清的工作進度。好在她平常思考公事時也習慣咬著筆發呆,所以這次儘管她腦子裡裝的淨是私人問題,坐在辦公桌前時時走神,卻也沒引來上司和周圍同事的好奇。

  好不容易熬到快要下班,偏偏又被頂頭上司叫進辦公室討論下一期新增的工作計劃。稍稍拖延了一點時間,當沈清走出來的時候,其他人早已散得一乾二淨。她將皮包收拾好,正打算關燈走人,無意間瞟了一眼門邊辦公桌上的報紙,目光不由得定在了醒目的頭版頭條上。

  這是昨天的商報。但因為她一向沒有上班讀報的習慣,再加上許家人的突然出現,所以關於許君文盛大婚禮的報導她並沒能及時看見。

  放下皮包,她索性在桌邊坐下攤開報紙隨意瀏覽起來。

  一對新人的放大照片被排在了整篇報導的正中央,少見的俊男美女的搭配顯得格外引人注目。沈清看到旁邊的文字,才知道昨天在許家見到的那個女子確實是許君文的新娘,財閥千金,名叫喻瑾瓊。再接下來,洋洋灑灑幾百字,除了關於一對新人的基本情況敘述外,還詳盡介紹了許喻兩家此次聯姻所帶來商業經濟效應。

  “很相配嘛。”糙糙略過那些於自己來說無關痛癢的分析與推測,再仔細看了看照片,沈清由衷地讚嘆了一聲。

  然後,她的神線便定格在文章最後的一小段文字上:

  “……此次訂婚宴,許家次子許傾玦也攜伴出席。這也是他自三年前車禍以來第一次在公開場合露面,引起不小的轟動。除去他的身體狀況之外,他與當晚兩位主角之間的關係也引人猜測……眾所周知,當年他與新娘喻瑾瓊曾是親密戀人關係,後兩人分手原因外界不得而知……”

  文章最後,只是語意模糊地對許傾玦出席此次訂婚宴的行為進行猜測。對於兄弟二人與新娘之間的糾葛也只用廖廖幾語帶過,顯然是顧忌到許家在商界的地位,記者不敢過於妄加評論。如今一來,既點到為止,又恰到好處地引起讀者的興趣,報社也算做到兩全其美。

  然而沈清卻沒有心思分析這些,她的注意力全被其中的一句話所吸引。

  許傾玦和喻瑾瓊曾經是戀人!

  她終於想起以前在哪裡見過那個女人了。

  難怪覺得面熟,原來早在她剛搬過去的時候,便在走道上有一面之緣。她還記得,當時的喻瑾瓊和許傾玦說完話後,是哭著離開的。

  曾經的戀人,如今成了自己兄長的新娘?!

  沈清不自覺地捂著嘴,幾乎不可思議。

  他是否很難過?

  回家的路上,沈清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她還記得很清楚,那時是她第一次見許傾玦心臟病發。當時也是她扶著他回到家裡的。

  雖然沒有專業知識,但基本常識她還是有的。心臟病,如果不是過於激動或悲傷,是不會輕易發作的。

  那麼,他當時應該是傷心的吧!所以,才會痛得連走回去的力氣都沒有。

  想到這一層,沈清發現自己的情緒又被瞬間帶到了低谷。她從來不是霸道不講理的人,但如今卻又難免有淡淡的失落,就好像,她在與另一個人分享著許傾玦的感情。

  即使明知這種想法不對,但她仍控制不住。進門的時候,她默默看了一眼為她開門的許傾玦,然後從他身邊擦過,彎下腰換鞋。

  “你怎麼了?”許傾玦很快便敏銳地感覺到了不對勁。

  “沒什麼。”她扯了個笑容,讓聲音聽起來足夠輕鬆,“坐太久的車,累了。”

  說完,她鑽進廚房。幾秒鐘後,又抓著頭髮走出來,有些惱怒:“我忘了買菜。”

  許傾玦尋著聲音很快走到她面前,摸到她的肩,“到底怎麼了?”今天的沈清,就些異常。

  “我一忙起來就忘性大嘛!”她拉著他的手,“我們出去吃好嗎?我很餓。”

  “嗯。”緊了緊她的手,許傾玦點頭:“我換件衣服。”

  十分鐘後,兩人走道上等電梯的時候,沈清突然伸手環住許傾玦的腰。

  “如果有一天我們分開,你會不會傷心?”

  許傾玦的身體微微一震,偏過頭來想了想,說:“以後的事,現在怎能知道。”

  沈清一愣,隨即鬆開手,沒心沒肺地哈哈一笑,同時輕揮一拳打在他的肩上,“你就不能偶爾說句好聽的麼?”

  許傾玦仍然平靜地面向她,“我知道你想聽什麼答案。”

  “哦?”

  “但我說不出口。”他的表情很誠實。

  “可是……”

  叮地一聲,電梯到了,沈清將沒來得及說出的後半句話咽了回去。就在剛才一瞬間,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本來要說的是:可是你不怕現在不說,將來就算想讓我知道都恐怕沒機會?

  幸好電梯上來的時間恰到好處,再想想,她也覺得那句話不太吉利,還是不說的好。

  兩人在附近的餐廳里找了位置坐下來。雖說心裡裝著幾件事,但一向以食為天的沈清對待食物的熱情仍舊絲毫未減。她埋著頭心無旁騖地消滅晚餐,而許傾玦也向來不習慣在吃飯時說話,因此一頓飯下來,倒是吃得格外安靜。

  直到結帳的時候,沈清對於之前那個話題,都再也沒有提起。

  走出餐廳,她很自然地挽著許傾玦的手臂。兩人慢慢步行了一小段路後,許傾玦突然停住腳步。

  “怎麼了?”她問。

  “你今天很反常。”許傾玦肯定地說。

  “哪有?”她抵死不認,拖著他繼續往前走。

  許傾玦硬是站著不肯動,“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誰說的?”她換下之前心事重重的表情,笑道:“就因為我剛才問了你那樣的問題?”

  “是我的感覺。”

  “那你一定感覺錯了。光聽聲音也知道我沒有不開心。”她的聲音里確實帶著輕鬆的笑意。

  許傾玦冷下臉,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語氣里已經帶著薄怒:“沈清,不要欺負我眼睛看不見!”

  笑容一僵,她還是一口否認:“今天一切正常,真的!”她一向鄙夷戀愛中的女人亂吃飛醋,試問又怎麼可能會把心裡那點小彆扭說給他聽?

  這邊許傾玦聽了,也不再說話。只是輕輕放開她的手,獨自一人慢慢往前走去。

  “喂!”沈清一愣,追上去:“你去哪?”

  許傾玦頭也不回地說:“回家。”

  沈清看了看,回家是這個方向沒錯,但是他出來時沒帶盲杖。外面可不比家裡,他哪能熟門熟路地順利到家?

  “要我扶你麼?”她不是傻子,當然看得出許傾玦不大高興了,所以也不好貿然上前。

  果然,前面的男人果斷地給了兩個字:“不用。”

  此時殘陽已經完全落了下去,但四周圍的光線卻還不算太弱,來來往往也有不少附近的住戶。外型出眾但明顯眼睛不便的許傾玦走在路上,引來不少注視。

  站在原地跺了跺腳,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放任他就這樣摸索著回去。沈清只好妥協:“好啦!我坦白就是了。”

  走在前面的固執的男人終於微微停了停。

  沈清低著頭大步靠近,同時在心裡迅速衡量了一下,很快便從下午困擾她許久的眾多心事中挑出了一個。

  回到家,沈清搬了把椅子與許傾玦面對面坐下來。

  “我今天的心情是有一點不好。”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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