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夢裡的人 遠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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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蝶嘆了口氣:「你啊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晏夫人人還不錯,就是這個兒子,實在太過頑劣……。」

  「蝶姨。」雲涯放下筷子,抬眸認真的看著紀蝶。

  「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晏哥哥變了很多,他現在對我很好,你就別再糾結過去的事情不放了。」

  紀蝶瞪了她一眼:「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這八字還沒一撇就向著人家,以後還得了?」

  雲涯垂眸不說話。

  紀蝶語重心長的說道:「小姐從小就離開了你,沒有母親陪伴著長大,感情到底缺失了一塊,我有時候做夢都會夢到小姐,只要小小姐你過的幸福,我也能向小姐交代了。」

  紀瀾衣,又是紀瀾衣。

  雲涯忍住心底的戾氣,淡聲道:「紀瀾衣已經死了。」

  紀蝶不贊同的說道:「小小姐怎麼能直呼小姐的名字,更何況小姐是失蹤了,總有一天她會回來的。」

  「夠了。」雲涯猛然站起來。

  紀蝶臉色有些訕訕的。

  雲涯知道自己反應過激了點,控制住情緒,淡淡道:「她當初既然選擇拋棄我和渺渺,那她從此以後最好別回來。」

  淡淡的瞟了眼紀蝶:「蝶姨,十年前我就說過,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起那個女人的名字,這是最後一次,否則,你就去找你的小姐吧,我這尊小廟供不起你。」

  這樣說話很傷人,可雲涯要讓紀蝶看清楚現實,她再也無法容忍紀蝶提起那個女人時卑躬屈膝的樣子。

  紀蝶傷心的看著雲涯:「小小姐,小姐也是有苦衷的,你就不能原諒她嗎?」

  雲涯自嘲的笑了笑,你永遠也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在蝶姨的心中,她的小姐自然要比她這個小小姐更重要。

  「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她,你最好祈禱她別回來。」雲涯語氣冷的結冰,提起背包,雲涯大步往門外走。

  「蝶姨,我先走了,有時間再來看你。」

  話落頭也不回的離開。

  「砰」重重的關門聲傳來,紀蝶身子抖了抖,忍不住淚如雨下。

  她沒有想到,小小姐竟然會對小姐有那麼深的仇恨……

  這可該怎麼辦啊。

  走出小區,清涼的夜風迎面吹來,將雲涯混沌的大腦吹的清醒了幾分。

  一時有些後悔。

  她和蝶姨置什麼氣呢。

  蝶姨和紀瀾衣從小一起長大,兩人親如姐妹,她維護紀瀾衣自然也是人之常情,這恰恰說明蝶姨重情重義。

  那她紀雲涯又算什麼?

  在路邊的木椅上坐下,雲涯閉了閉眼。

  杜山開著車子緩緩停在路邊。

  她很清楚,紀瀾衣一定還活著,就活在這世上的某一個角落,也許活的還很滋潤。

  前世她和渺渺死的那麼慘,紀瀾衣卻從始至終都沒出現過,也許在她內心深處,甚至對她和渺渺的死拍手稱快。

  她抬頭看著天空,今夜星月廖茫,像是她壓抑的心情一樣,灰暗無比。

  她忽然很想念晏哥哥,仿佛天空里出現的,就是他的臉。

  坐了一會兒,整個人冷靜下來,她起身走向停在路邊的豐田越野。

  ——

  「顧大哥,就停在這裡吧,剩下的我走回去。」

  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半山腰,姜錦弦拉開車門走下來。

  車內,顧城探出半顆腦袋,「那好,明天上午八點,我在電視台門口等你。」

  姜錦弦乖巧的點點頭:「多謝顧哥,我一定會努力的。」

  顧城沒再說什麼,車子掉了個頭,消失在夜色里。

  姜錦弦勾唇笑了笑,抬手將被夜風吹散的髮絲拂到耳後,眸色冰涼,轉身一步步朝山上走去。

  一輛轎車擦肩而過,半降的車窗里,露出一張有些熟悉的臉。

  雲涯挑了挑眉。

  姜錦弦動作還蠻快的。

  沒走多遠,就看到姜錦弦在夜風裡顯得越發纖薄的身子。

  「阿弦姑姑,好巧。」雲涯從車窗內探出腦袋。

  姜錦弦皺了皺眉,首先看了眼那輛車子。

  不是雲家的車,看型號像是男人開的。

  姜錦弦眸光深了深。

  紀雲涯總是神出鬼沒的,再看那張漂亮的不像話的臉,她猜紀雲涯是不是被什麼人包養了。

  「離家還有一段路程,要不要我稍你一程?」

  看到紀雲涯那張笑容燦爛的臉,姜錦弦心底就憋著一口氣。

  「不用了,我想散散步。」

  「那我就先回去了,只是這大晚上的,不太安全,尤其是草叢裡,經常有蛇出沒,阿弦姑姑最好小心一點,你要是出了什麼事,奶奶會擔心的,尤其是爸爸,他那麼疼愛姑姑,不知道會有多擔憂呢。」

  那雙漆黑的眼睛在夜色里閃閃發光,卻令姜錦弦不敢直視,她慌忙移開目光,藉以掩飾自己剛才那一瞬間不正常的心跳。

  雲涯勾了勾唇,轎車一騎絕塵。

  想到紀雲涯剛才那句話,姜錦弦總有種路邊的草叢裡隨時會鑽出蛇的錯覺,忍不住腳步加快了許多,就跟有什麼東西在追她似的。

  今晚雲深沒有回來,姜錦弦有些失落,是不是不想面對她?

  想到昨夜的瘋狂,她仍舊覺得像一場夢。

  她不會後悔,只會覺得,一夜過的太快……

  人就是這樣,永遠想要的更多,不知滿足……

  如果有一天,她是最閃亮璀璨的那顆星,他的眼中,會看到自己的吧。

  懷抱著希望,她甜甜睡去。

  ——

  「阿凌姐,我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屋裡有些悶,你能扶我到外邊走走嗎?」

  阿凌笑道:「當然可以。」

  白緗緗掀開被子下床,阿凌走過來扶住她。

  別墅很大很奢華,比她家要好太多,還帶一個花園,那花園看來也是經過精心打理的,繁花盛開,奼紫嫣紅,漂亮極了。

  白緗緗隨手摘了一朵白牡丹,放在鼻尖清嗅:「好香啊。」

  阿凌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

  將花別在耳側,白緗緗扭頭笑道:「阿凌姐,好看嗎?」

  白牡丹清雅芬芳,將少女一張娃娃臉映襯的多了幾分清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眨啊眨,嬌俏可人。

  阿凌笑了笑:「好看。」

  白緗緗得意的晃了晃腦袋,這時目光一轉,大門外一個穿著白衣的年輕男子快步走進來,一米八的個子,溫和含笑的眉目,看起來很是平易近人。

  男人朝這邊看了一眼,繼而視線一轉,落在少女耳側那朵白牡丹上,眼底笑意深了些。

  男人朝她微微點了點頭。

  白緗緗有些受寵若驚,直到男人走遠,白緗緗才問道:「阿凌姐,他是誰啊?」

  阿凌語氣有些淡,「他是傅先生,裴爺的助理。」

  白緗緗撇了撇嘴,原來只是個助理啊。

  在這裡住了五天,卻一次都沒見過那個裴爺,她都有些氣餒了,平時這個女人又看的緊,她不敢隨意亂跑,眼看傷就要好全,到時被送回家,她哪兒還有機會。

  他的助理在,那裴輕寒也一定在。

  眼珠子轉了轉,她計上心來。

  在花園裡坐了一會兒,白緗緗說累了,阿凌又扶著她回房間。

  進房間前白緗緗仔細打量了一眼別墅的格局,鎖定一間房。

  「阿凌姐,我有點口渴了,你能幫我倒杯水嗎?」

  阿凌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了。

  阿凌之前交代過白緗緗不能亂跑,她以為這個女孩聽進去了,也就沒耳提面命。

  阿凌一走,白緗緗眼底露出一抹得意,對著鏡子理了理頭髮,從包里掏出化妝品,正要往臉上抹,想到什麼,又放了回去。

  她現在是病人,表現的越可憐,越能博得對方的同情心,畢竟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拉開房間門走出來,猶豫了一下,她抬步走到對面一間緊閉的房門前。

  正想要敲門,裡邊傳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敲門的手一頓,白緗緗耳朵貼在門上。

  「行,寧子洹那邊交給我去辦,這孫子,不見棺材不落淚,非得好好收拾他一頓才行。」

  想到什麼,傅白抬眸看了眼站在窗前的身影,長身玉立,修長松潤。

  「老大,那個女孩你要怎麼處理?要我說,那女孩雖然長的不怎麼樣,關鍵是年輕啊,還是你的救命恩人,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救命之恩乾脆以身相許得了。」語氣玩笑的成分居多。

  白緗緗哼了一聲,她長的怎麼不好看了?這男人眼瞎。

  她心底忽然湧上一抹期待,他會怎麼回答?

  「小白。」男人淡淡開口,金聲玉潤,又不失男人的磁性,讓白緗緗心神一動。

  「我這些年來經常做一個夢。」

  「夢到一個看不到臉的女孩子和一隻蝴蝶。」傅白翻了個白眼:「我都聽你說幾百遍了。」

  「我覺得,她的那雙眼睛似曾相識。」男人語氣有些追憶。

  傅白愣了愣,「你別告訴我,這個女孩就是你夢裡的人。」

  嘆息一聲:「我不知道。」

  「行了行了,搞得越來越邪乎了,真有感覺就留在身邊,反正你這些年連個女人都沒有,都讓我懷疑你是不是GAY,讓我睡覺都不踏實,這下子好了,我知道你是喜歡女人的。」

  裴輕寒抬頭捏了捏眉心,腦海里一張模糊的臉一閃而逝,快的抓也抓不住。

  「又頭疼了?有沒有按時吃藥?」

  說著走過去從抽屜里拿出個藥瓶,打開倒出一粒,又倒了杯開水遞給他:「都十年了,這個毛病總也不見好,還有你的眼,要定期去醫院複查,否則我看你離瞎也不遠了。」

  他還是聽月生說的,裴輕寒十年前有一次受了重傷,全身多處挫傷,腦部遭到重擊形成淤塊,造成部分記憶缺失,最嚴重的是雙眼,差點瞎了,雖然後來治好了,也落下了後遺症,比如視力減弱,在能見度低的情況下就相當於瞎子一個,所以他晚上從來不關燈,解決辦法就是換眼角膜,但截至目前,還沒找到合適的。

  裴輕寒接過來,正要往嘴裡放,忽然扭頭,眸光一凜:「誰?」

  傅白眼眸一緊,一手摸上後腰,抬步朝門口走去。

  拉開門,是月生那張黑炭臉,不忿的說道:「還想把我當賊抓起來啊。」

  傅白鬆了口氣,狠狠瞪了他一眼:「你這麼大噸位走路也不出聲。」

  話落打量了眼他吊著的手臂,笑道:「不好好養傷,來這兒幹什麼?」

  月生推開他,大步朝裴輕寒走去,根本懶得跟他多說一句話,氣的傅白咬牙切齒,好你個黑狗熊……

  白緗緗靠在牆壁上,大口喘息。

  好險,差點就被發現了,幸虧她機靈,跑進了旁邊的雜物間。

  原來他是把自己錯認成別人了,白緗緗勾唇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一錯到底好了。

  從雜物間走出來,她看了眼四周,抬步回到自己房間,幾乎前腳剛進去,後腳阿凌就進來了。

  目光在她身上轉了一圈,除了臉蛋有點紅,沒其他可疑之處。

  接過來水杯抿了一口,白緗緗垂眸平息心底的激動。

  ——

  「高醫生,38床的病人醒了。」

  正在查房的高奇聞言朝跟在身邊的霍小小說了幾句,便快步離開了。

  霍小小皺了皺眉,38床病人她聽說了,是個溶血症孕婦。

  高奇推開門,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女孩垂眸坐在那裡,聽到開門聲也不曾抬頭,寬大的病號服顯得她格外纖瘦。

  「你叫什麼名字?」高奇走到床前,垂眸問道。

  女孩依舊不說話,雙手緊緊攥成拳頭。

  「你懷孕了。」

  高奇看到女孩瘦弱的肩膀顫了顫,大顆大顆的淚水滴落下來,氳濕了白色的被面。

  高奇嘆了口氣:「你的家人呢?」

  女孩崛強的咬唇,第一次開口說話:「我沒有家人。」

  高奇皺了皺眉,這女孩情況比較複雜,身邊得有人陪著,沒想到竟然是這麼個情況。

  「你是孤兒?」

  女孩沉默。

  高奇把她的情況簡單的說了一遍,末了:「你也別擔心,我們會盡全力救治你的,孩子一定會沒事,別有心理負擔。」

  女孩忽然瘋了一樣垂肚子:「我不要這個孩子,我不要,你為什麼這個時候來找我,連你也欺負我是不是……?」

  高奇嚇了一跳,和一個小護士連忙去拉她,女孩忽然抓住他的手,哭著說道:「我不能把他生下來,能不能流產?」

  高奇皺了皺眉,「你體質太差,又嚴重貧血,不適合做人流,輕則終身無法受孕,重則……。」

  女孩哭的聲嘶力竭:「那該怎麼辦?」

  高奇嘆了口氣,看來又是一個失足少女。

  「你現在這種情況,最好留下孩子,雖然有溶血症,但是可以治好的。」高奇耐心規勸。

  女孩漸漸安靜下來,像是已經接受了現實。

  高奇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孩子的父親,能聯繫到嗎?」

  女孩咬了咬牙,「死了。」

  「那你叫什麼名字?否則沒有辦法給你辦住院手續。」

  女孩垂下腦袋,聲音輕若無物:「林思離。」

  高奇笑了笑:「還挺好聽的。」

  「我叫高奇,是你的主治醫生,有事就叫我,這位王護士,是你的責任護士……。」交代好一切,高奇就離開了。

  王護士給她輸上液,笑道:「小姐看起來很年輕,今年多大了?」

  林思離抿了抿唇:「二十。」

  「你是不知道昨天有多驚險,你是RH陰性血,我們醫院血庫里暫時沒有這種血,當時那個危險啊,恰巧送你來的那個小姑娘也是RH陰性血,是她給你輸的血,否則你當時可真的就危險了。」

  林思離這才想起昏迷前見到的那個女孩,下意識問道:「她人呢?」

  王護士搖搖頭:「給你輸了血就走了,留下的電話名字都是假的,可能是怕惹上麻煩吧。」

  林思離抬手落在小腹上,心底又喜悅又酸澀。

  她的孩子……

  可這個孩子,帶給她太多不好的回憶。

  想到什麼,她忽然問道:「你們醫院是不是有個叫林韜的醫生?」

  王護士愣了愣,「是啊,不過他已經被醫院開除了。」

  開除?

  林思離忽然抓住護士的手腕,急急追問道:「為什麼?」

  王護士驚訝於她的態度,「他前段時間做手術出現重大失誤,當時網上鬧得沸沸揚揚的你不知道嗎?像這種沒有醫德的醫生就該讓他長長教訓。」

  她當時連吃飯都成問題,怎麼可能有心情關注新聞,還是聽到路人議論了兩句才知道的,沒想到那個醫生竟然是林韜。

  林思離簡直想要仰天大笑,報應,這就是報應。

  王護士看了她一眼:「你認識林醫生嗎?」

  林思離笑了笑:「不認識。」

  王護士沒說什麼,給她紮上針就離開了。

  林思離坐在病床上,抬眸看著窗外,眼底划過一抹冷光。

  ——

  中午,高奇等在電梯旁守株待兔,結果一天都沒等到人。

  他甚至有些失落的想,她根本就不是醫院的人,只是恰好來醫院辦事罷了。

  「高醫生,下班了,你怎麼還不走?」

  幾個小護士笑著和他打趣。

  胖護士瞥了他一眼,眼底划過一抹促狹的笑意:「高醫生這是春心萌動了,你們這些人就別肖想了。」

  幾人趕忙推搡著胖護士問個究竟,胖護士哈哈大笑著走進了電梯。

  霍小小走過來,柔聲問道:「福元路新開了一家川菜館,聽胖姐她們說味道很不錯,我請你去嘗嘗味道吧,你離家這麼久,肯定想念家鄉的味道。」

  高奇搖搖頭:「有時間再說吧,38床還不穩定,我想留下來再觀察觀察。」

  這時換好衣服的趙瑩走過來,順手擄走了霍小小:「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小子一工作起來就不要命,改天他休息了,我做東請你們去,你可要好好把握住機會。」

  霍小小立刻喜笑顏開,親昵的挽住趙瑩的手臂:「謝謝趙姐。」

  趙瑩皺了皺眉:「不過這種事兒一般都得等男方先挑破……否則依男人的劣根性,不費吹灰之力得來的一定不會珍惜。」

  霍小小笑了笑:「沒關係,只要我喜歡他就足夠了。」

  趙瑩點了點她額頭:「你啊,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話落眼眸一緊:「38床的病人你見過沒?」

  霍小小愣了愣:「沒,怎麼了?」

  趙瑩瞥了她一眼:「那小姑娘長的就跟畫兒上的人似得,我看高奇總往她病房跑,你可得看緊點,高奇那小子單純的很,萬一被那女人勾到手裡,你就哭去吧。」

  霍小小呼吸一緊:「不會吧,她可是一個孕婦,高奇怎麼可能喜歡她?」

  趙瑩斜了她一眼,「就你這傻不愣登的樣子,八輩子也追不上男人,信不信,人家那姑娘稍微勾勾小拇指,你的男神鐵定不管不顧的撲上去,我是作為一個過來人勸戒你,要不儘早放手,要不大膽追求,二選一吧。」

  霍小小握緊了手指,怎麼會這樣……

  但她心底很清楚,趙姐說的很有道理。

  ——

  高奇沒等到那個人,失落的嘆了口氣。

  路過病房的時候,下意識往裡邊看了一眼,正看到女孩站在窗前,伸手打開了窗戶……

  高奇立刻沖了進去,一把攥住女孩的手腕,把她狠狠往後一拉:「你再怎麼樣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女孩手腕太纖細,仿佛一折就斷了,身體也輕飄飄的跟紙人兒似得,被拉的晃晃悠悠的往後邊倒,高奇立刻眼疾手快的攬住她的腰。

  四目相對,高奇只覺得這雙眼太清澈,就在他微愣的瞬間,女孩推開他,後退了一步,抬手撥了撥頭髮。

  「高醫生,你以為我會輕生嗎?」

  高奇皺了皺眉。

  女孩柔柔笑了笑,那張蒼白的面容格外清麗出塵,眉尖三分病態,更添一絲柔弱的美感。

  「我不會輕生的。」

  她轉身走到窗前,伸出白嫩的掌心,陽光灑落其上,肌膚白的近乎反光。

  「我只是想感受一下陽光,知道自己還活著罷了。」

  這語氣,莫名的讓高奇有些不舒服。

  滄桑的,好像經歷了許多事情。

  ——

  雲涯今天在家待了一天,沒去醫院。

  艾倫入侵了姜錦弦的手機,能清晰的定位姜錦弦的位置,她此刻,正在江州電視台。

  電腦里,畫面正是電視台一檔音樂選秀節目的錄製現場。

  有艾倫這個強大的黑客在,有種開了金手指的感覺。

  雲涯靠在椅背里,看著屏幕里的畫面。

  鏡頭是攝影棚頂上的監控器,自上而下俯視,能將整個現場的每一個角落都看的一清二楚。

  這是節目海選的錄製現場,搭建的高台上是選手清唱的舞台,台下是四個評委席,雲涯在其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男人一襲寶藍色西裝,這種騷包的顏色,不僅未給男人增添一絲女氣,反而將他刀削斧刻般的俊美容顏映襯的格外凸出,歪靠在椅背里,雙手抱胸,顯得格外懶散,卻偏偏帥氣到了極點,攝影師的鏡頭時不時落到他臉上。

  十年的時間,從一個奶油小生成長到現在的影帝巨星,明涵這個名字,已成為一個時代的符號。

  這檔音樂節目是江州電視台今年重磅推出的音樂選秀節目,由電視台金牌製作人袁盼親手操刀,傾全台資源打造,為此袁盼特意出巨資請來資深音樂製作人古月,流行樂壇領軍人范豫,資深歌唱家林麗。

  但掛上選秀兩字,更重要的不是唱功,而是形體,袁盼的野心顯然不止於此,他是想挖掘出影視歌三棲的人才,為娛樂圈注入新鮮血液,為此請來了當紅影帝明涵,明涵自從影帝加身後,更加愛惜羽毛,輕易不接劇本和節目,但他和袁盼有不解之緣,十年前就是袁盼的一檔真人秀讓他人氣如日中天,明涵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因此袁盼一找上來,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可以說四人各有所長,全面挖掘人才,四人的激烈碰撞也不失為節目的一大看點。

  但要說最大牌的,當數明涵,他本人甚少出現在綜藝節目中,更別提這種當評委的選秀節目,莆一透出他要當評委的消息時,就在娛樂圈引起了轟動,不得不說電視台這一步走對了,節目還未開播,已經關注度爆表。

  明涵風格犀利,通俗點來說就是毒舌,已經有不少學員被他氣哭了,引發其他三位評委的不滿,幾人鬥鬥嘴什麼的也看點十足。

  「唱的什麼玩意兒,狗叫的都比你好聽……。」

  「孩子……你是猴子派來的逗逼嗎?你這聲音不去配魔幻片可惜了……。」

  「早上沒吃飽飯吧,有氣無力的,浪費時間就是浪費生命,我還想多活幾年,所以對不起了……。」

  一個個哭著跑下舞台。

  林麗忍不住說道:「你就不能溫柔點,看把她們一個個嚇得,你的好男人形象呢?你的偶像包袱呢?」

  明涵勾了勾唇,笑的有幾分邪氣,看的林麗一個三四十的女人都忍不住有些心跳加快,臥槽,不愧為少女師奶殺手……

  「心理太脆弱的人,不適合混這個圈子,我秉持著愛護祖國幼苗的心理,提前給她們打一劑強心針,我這是做好事兒呢,呵呵。」

  林麗:你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下一個選手上場了,是一個瘦高個少年,他穿著黑色T恤,黑色皮外套,一條黑色破洞牛仔褲,脖子裡掛著一串銀光閃閃的鏈子,黑色的鴨舌帽遮住了半張臉,懷抱著一把吉他,走到舞台中央,站在話筒前。

  修長的手握住話筒,燈光下,那指骨修長,格外漂亮,一點都不像一個女孩子的手,手控的林麗看的眼都不眨。

  「各位評委老師好。」

  林麗例行問道:「你為什麼要參加這個節目?」

  「我參加這個節目,其實是為了證明我自己。」他忽然抬眸看向鏡頭,鴨舌帽下是一張劍眉星目的俊美面容,那一瞬間的視覺衝擊力讓人無比驚艷。

  「爸爸,我想告訴你,我也可以做到的。」

  「今天我為大家帶來一首我自創的一首歌,希望評委老師們會喜歡。」

  在節目中唱自創的歌需要非常大的勇氣,否則首輪就被PAST掉了。

  林麗第一個鼓掌。

  明涵抬眸看了眼那少年,下意識皺了皺眉。

  少年手指落在吉他上,試了兩下音,輕緩悠揚的前奏響起,很是舒緩悅耳。

  林麗點了點頭,看起來很熟練,是個懂音樂的。

  「摘一顆蘋果,從你的門前經過,送到你的手中幫你解渴。」

  少年的聲音清脆又微帶沙啞,以一種輕鬆的語氣唱出來,令人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林麗竟然跟著輕輕哼唱了起來。

  「像夏天的可樂,像冬天的可可,你是對的時間對的角色。」

  溫暖輕快的調子,再搭配清脆磁性的嗓音,一副畫面緩緩浮現在眼前。

  少年少女青澀懵懂的戀愛,像是冬日溫暖的太陽,又甜又暖。

  「是你讓我看見乾枯沙漠開出花一朵,是你讓我每天想要為你寫一首情歌,用最浪漫的副歌,你也輕輕的符合……。」

  到了副歌部分,更是唱出了男女之間那種感情的濃烈碰撞,讓人心生共鳴,好像也被帶入到了那個世界裡去。

  最後一個尾音落下,林麗第一個帶頭鼓掌。

  「好,小伙子有才華,這首歌我非常喜歡。」

  少年微微鞠躬,態度看起來很謙卑:「多謝老師。」

  古月和范豫依次給出肯定回答,古月甚至現場就要簽下這個年輕人。

  三個贊就可以拿到晉級號碼牌,古月和范豫林麗給了贊,其實明涵的結果已經沒那麼重要了,但少年卻看向明涵,「明老師,我想聽聽您的意見。」

  明涵抬眸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犀利的仿佛能把整個人都看透,少年輕輕垂下眸光。

  「沒談過戀愛吧?」

  少年沒想到他會這麼問,輕「嗯」了一聲。

  明涵嗤笑了一聲:「歌不錯,但沒感情,聽起來乏味,以後你要是談戀愛了,唱出來的效果可能會好點。」

  少年臉頰有些微紅,垂下腦袋:「多謝老師指教。」

  這時林麗問道:「對了小伙子,你還沒自報家門呢。」

  少年抬起頭來,一雙星目注視著台下的人,「我叫麥錚,來自香港,今年十七歲。」

  姓麥,香港人?

  林麗盯著少年的臉多看了幾眼,忽然震驚道:「你……你是麥天王的兒子?」

  少年勾唇笑了笑:「我是麥錚,和麥天王沒有什麼關係。」

  林麗明白這少年的意思,是不想借著老爸的名氣,不由得笑道:「真不虧是麥天王的兒子,小小年紀就才華橫溢,前途不可限量啊。」

  古月和范豫驚訝了一瞬,遂即就釋然的笑了笑,怪不得看著有些眼熟,沒想到竟然是麥天王的兒子。

  麥錚看著明涵:「明叔叔,我小時候還和你一起錄過節目呢,你還記得我嗎?」

  明涵哼了一聲,「你要是想靠敘舊拉票,你這個如意算盤註定要落空。」

  麥錚嘆了口氣:「我還記得明叔叔的女兒,那個叫紀雲涯的小女孩,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明涵臉色僵了僵,袁盼在一邊拼命朝他打手勢,多好的話題,趕緊接啊。

  「我也不知道她的近況,如果她也在看這檔節目,希望她能聯繫我,過去了十年,我們這幫人能聚聚,也挺好的。」

  麥錚點點頭,忽然看向鏡頭:「紀雲涯,聽到你爸爸剛才說的話嗎?如果你也看了節目,就聯繫我們吧。」

  袁盼在一旁嘆息,十年前那檔節目讓他在電視台的地位無可撼動,功不可沒的那個小女孩在爆紅後沒幾個月就無聲無息了,娛樂圈更新換代太快了,漸漸的,人們都遺忘了那個女孩。

  打著懷舊風,有麥錚和明涵這兩個爆點在,第一期的話題不用愁了。

  眼珠一轉,他想到一條絕好的宣傳點。

  紀雲涯?

  正在後台等待的姜錦弦聽到這個名字,下意識愣了愣。

  是同名嗎?

  她忽然想起紀雲涯小時候好像參加了一個節目然後爆紅,當時在節目裡當她爸爸的就是評委席里的明涵。

  世上還有這麼巧的事?

  姜錦弦嫉妒的握緊了拳頭,怎麼什麼好事都讓她給占了。

  工作人員提醒她該上台了。

  姜錦弦深吸了口氣,平定了一下情緒,緩緩走上舞台。

  她今日一襲白色連衣裙,短髮耳側別了枚水晶發卡,清新柔美又不失甜美可愛。

  形象挺不錯的,古月暗暗點頭。

  「各位評委老師好,我叫姜樂,今年十八歲。」聲音甜美婉約。

  「今天我給大家帶來一首千千闕歌。」

  這是一首經典的粵語歌,不知道被翻唱了多少遍,但這個女孩子一開口,就讓幾人驚呆了。

  聲色清亮,發音清晰,第一句就讓人跪了。

  更兼之感情飽滿,唱到了人的心坎里去,尤其是高潮部分,女孩一臉情深,那柔弱的身體裡好似潛藏著無盡的力量,唱出了心中的不舍別離。

  沒有伴奏,那清亮的聲音不加任何修飾,讓人想起一句古詩。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用來形容這個女孩的聲音再合適不過。

  一曲畢,少女微微喘息著,臉上還有未來得及消散的情緒,靜靜站在那裡,莫名就讓人有些鼻酸。

  林麗一拍桌子:「好,這是我聽過的最打動我的一版,雖然轉音方面還有些欠缺,但感情彌補了這一點,你的聲音太美了,尤其是唱歌時那種全情投入的模樣,你簡直就是一個天生的歌者。」

  能讓林麗做出這種評價,可見這個女孩確實唱的不錯。

  姜錦弦禮貌的鞠躬:「謝謝老師。」

  古月點點頭:「確實不錯了,這孩子唱歌有靈氣,後續觀望一下,如果一直能保持這種水準,我會專門打造她……,如今這世道,好苗子不好碰到。」

  范豫也表示了肯定,然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明涵身上,這個一向犀利的評委面對如此完美的清唱,還能做出什麼毒舌點評?

  姜錦弦目光落在他身上,緊張的手心都冒汗了。

  她一定要成功。

  明涵沉吟了一下,淡淡道:「感情太飽滿了,作。」

  一個字,下了基調。

  總而言之,就是矯情。

  簡直,讓其他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這人真難伺候,人家麥錚唱成那樣他說沒感情,好啊,這下來個有感情的了,他又說人家作,在您老人家眼中,究竟什麼才是好的?

  林麗第一個不干:「你就是故意挑刺,你這樣給我唱一個試試?」

  姜錦弦抱歉的笑了笑:「林老師,不要為了我和明老師吵,破壞了你們之間的感情,我就是罪人了,我下次一定注意控制好情緒。」

  林麗嘆了口氣:「看看這小姑娘多懂事,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

  明涵嘲諷的勾了勾唇,目光淡淡的掠過女孩清秀的面容。

  「都是在演,看誰演的更像罷了,這女孩唱歌可惜了,不如去影視圈發展,絕對比當歌手有前途。」

  姜錦弦臉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但很快就恢復如常,看起來沒有任何破綻。

  雖然拿到晉級牌,她心底卻一點都不開心。

  這個明涵,果然是跟紀雲涯穿一條褲子的,一樣討厭。

  雲涯看著屏幕里熱鬧的畫面,唇角微勾。

  都是老朋友啊。

  明涵懟姜錦弦,她看的開心極了,十年過去,很多人都改變了。

  傲嬌正太變成暖心少年,奶油小生變身毒舌大叔,不過就像明涵說的那樣,都是在演罷了,私底下怎麼樣有誰知道呢?

  她看著姜錦弦走下舞台的身影,纖姿拂柳,我見猶憐。

  眼底划過一抹嘲諷的笑意。

  姜錦弦,你今日爬的越高,來日就摔得越慘。

  你就在我為你親手編織的華麗美夢裡,再多享受一會兒吧。

  從雲端跌落泥沼,我要你再也爬不起來。

  她甚至已經想到未來會發生的畫面,就忍不住得意的翹起嘴角。

  兄妹亂倫,姐妹撕逼,清純玉女的活春宮,一層層剝開麵皮,卻原來是個壞了瓤的爛西瓜,被欺騙的觀眾和粉絲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你們。

  不、這還遠遠不夠……

  想到什麼,雲涯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出去。

  「喂,袁導演嗎?」

  ——

  姜錦弦回到後台,那些候場選手看著她的目光隱隱透著敵意。

  姜錦弦笑了笑,不動聲色的坐在角落裡。

  忽然,人群騷動起來,姜錦弦抬頭,美少年背著吉他走來,一些女選手忍不住花痴起來。

  「他就是麥天王的兒子,長的好帥……。」

  「他剛才那首歌好好聽,從現在開始,他就是我新的偶像了。」

  議論聲不絕於耳,少年臉上掛著如沐春風的微笑,看起來格外的平易近人,甚至還和一個圓臉可愛的女孩子擺了擺手,女孩子立刻捂著嘴尖叫起來。

  麥錚路過姜錦弦身邊的時候,挑眉看了她一眼,眼底的情緒不辯分毫。

  「不錯。」

  話落抬步離開。

  感受到那些羨慕嫉妒恨的眼神,姜錦弦挺了挺胸,心底得意的很,面上卻依舊笑的不露聲色。

  想了想,她起身跟了上去。

  姜錦弦彎腰洗手,很快,少年背著吉他從男廁所走出來,姜錦弦笑著看向他:「你很有才華,唱的也好。」

  少年臉上依舊掛著笑,聞言瞥了她一眼,那眼底閃爍的惡劣笑意令姜錦弦愣了愣。

  少年走過她身邊,背在身後的吉他撞了姜錦弦一下,她整個人被撞到盥洗台上,輕「唔」了一聲,有些委屈的看過去。

  少年還沾著水珠的手,猛然彈了一下,霎時那冰冷的水珠濺了姜錦弦一臉,她下意識伸手去捂臉,耳邊響起少年冰冷而譏諷的聲音。

  「弄壞了我的吉他,你賠得起嗎?」

  變臉竟如此之快。

  姜錦弦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

  「我什麼?」少年挑了挑眉,眉尖隱匿著一抹冷傲,薄唇勾起一抹笑,看起來有些邪氣。

  「想借本少爺上位,你怎麼不上天?」話落輕哼一聲,雙手插兜優哉游哉的走了。

  姜錦弦狠狠抹了一把臉,氣的跺腳。

  果然,跟紀雲涯扯上關係的,都跟她犯沖!

  ------題外話------

  麥錚唱的那首歌是汪蘇瀧的甜甜的,這裡引用一下,希望汪的歌迷不要介意啦,哈哈我蠻喜歡他的歌的,好甜好甜

  每一個出場的人物都是有聯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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