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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嘉踮著腳,衣襟還攥在呂布手中,微笑道:“屬下擔憂官渡軍況,日夜兼程領著一千輕騎先回來,大軍稍後就到。”

  郭嘉走時不過五千兵馬,帶回來時加上收編的張繡的人馬,竟有六千眾。

  呂布只覺天旋地轉,惡狠狠地瞪著那信使:“延誤軍情,拖出去砍了!”

  郭嘉微顯驚詫,道:“不怪他,屬下乘的是涼州快馬……”

  呂布雙目赤紅,全無半點打勝仗的喜悅,嗤嗤喘著氣,盯著郭嘉溫潤的雙眼道:“軍師,我讓陛下去守陽武……”

  郭嘉的笑容逐漸僵了。

  他察言觀色,再微一思量,便明白其中因果,猛地揪眉道:“幾天了?”

  呂布道:“剛、剛走兩個時辰……”

  郭嘉一把將他推開,吼道:“還不快追!”

  劉協心如死灰地向陽武行去,眼見陽武城將將出現在視野中,忽聽身後傳來奔行的馬蹄聲:“慢!慢!!慢!!!”

  劉協回頭,只見呂布身披銀色明光鎧、騎著赤兔飛馳而來。

  “陛下,跟末將回去。”

  劉協怔了怔:“為什麼?”

  呂布沉默片刻,道:“末將想通了。”

  奇怪的是,劉協此刻不曾感到釋然,也沒有喜悅,心靜如死水一般。他的目光清淡澄澈,悠悠對上呂布的雙眼,低低應了一聲。

  上千人的隊伍前往援助陽武,小天子掉轉馬頭,跟著呂布回到官渡。

  呂布對張繡和賈詡恨之入骨,本欲將他二人殺了,郭嘉知他二人之才,主收降他二人,司馬懿則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勸回郭嘉。

  呂布遲疑之下,暫將他二人收押,待解決完眼下的戰事再定奪。

  劉協回到大營後,沉寂了數日。

  呂布內心難安,總有種歉疚之情縈繞心頭,於是一旦抽出空閒來便前往天子帳陪小皇帝說話。

  小皇帝卻沒什麼話想和他說,呂布來的多了,他便在帳中擺了副棋盤,偶然讓呂布陪他下上幾局。呂布原也不是多話之人,雖平日耐不下性子,然在軍中鎮日提心弔膽,偶能捻子落棋,也不失為一种放松。

  ——只是,呂布的棋藝和棋品俱欠奉便是了。

  第一天。

  “慢!陛下,這個子末將要悔。”

  “……落子無悔……”

  “……”

  第二天。

  “慢!這個……不對,讓末將悔三步。”

  “……”

  第三天。

  呂布落完一子,不待劉協反應,二話不說將它撈了起來,小指順便偷偷撥掉劉協一枚棋子。

  劉協:“……”

  第四天。

  呂布捻著子,眼看就要落到一處荒謬的地方,劉協額角青筋跳了跳,猛一把將棋盤掀了:“這棋沒法下拉!朕不干啦!!!”

  呂布:“……”

  沒過幾日,袁紹下令在呂軍營外不遠處壘起土山,支起高擼,弓箭手們登上高擼上向呂營she箭。大營暴露在敵人的she程之內,營中人來回走動需支起盾牌。

  呂布在將軍帳中踱來踱去,心裡存著心事,連軍情奏摺都看不下去了。

  他扛起一塊盾牌,哼哧哼哧向天子帳走去。

  呂布入了天子帳,將盾牌一丟,道:“下棋!”

  劉協正捧著兵書在看,沒好氣道:“棋盤在竹榻底下,你自己下。”

  呂布板著臉等了小皇帝半晌,小皇帝頭也不抬,壓根不將他放在眼中。呂布無計了。

  他從榻下抽出一枚粗糙的木製棋盤,左手邊放白棋,右手邊放黑棋,自己同自己下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劉協看書看得累了,將竹簡倒扣在一旁,抬手捏著自己酸脹的後頸,好奇地走過去看呂布下棋。只見呂布左邊用白子拼起了一個小小的“袁”字,右邊用黑字拼出了一個大大的“呂”字。

  劉協不由笑了。

  外邊是嗖嗖嗖的箭雨聲,小天子問道:“奉先,對付那些箭手就沒什麼法子嗎?”

  呂布將組成“呂”字邊框的棋子一枚一枚向左邊撥,侵占著“袁”字的地盤:“高順正改造拋石車呢,唔,砸死他們!”

  劉協來了些興致:“拋石車?造好了帶朕去看看。”

  呂布將棋盤一推,終於找到活幹了:“走罷,這就去看。”

  兩人頂著盾牌冒著箭雨來到工兵駐紮的地方,只見那裡赫然擺了數台攻城用的拋石機。高順正擼著袖子,持著榔頭叮叮咚咚敲釘子,汗水從他俊逸的臉龐滑落,洇濕了一片泥土。

  呂布喚道:“高順。”

  高順茫然地抬起頭,抬起胳膊揩去汗水,見是呂布和劉協,忙放下手中的活計:“陛下,主公。”

  劉協道:“改造好了嗎?”

  “快好了,請陛下稍待片刻。”

  劉協後退幾步,仔細打量起新制的投石機,只見工兵們將原先的豎直單臂改造成了橫直的雙臂,杆臂由樹根木桿和粗|長的筋腱沿縱向搭配,再以獸皮條綑紮。

  高順擰緊了最後一個螺絲,拍了拍巨大的木製機器:“好了。”

  幾名工兵簇擁到機器旁,準備先試驗一下這台投石機,其餘的人繼續完成手頭的工作。

  眾人將機器向袁軍立起高擼的地方拉去,呂布擼起袖子,推開其中一名小卒:“我來。”

  劉協手足無措地立在一旁,看著遠處飛過的流矢,忙撿起一枚盾牌跑到呂布身旁,拍著胸脯道:“朕掩護你。”

  呂布噗嗤一聲,笑了。

  眾人將投石機推到距高擼近一里遠處,不在弓箭的she程內,劉協卻還是高舉著盾牌,一臉嚴肅。

  工兵們在石窠中裝上石塊,調整好方向,呂布指揮道:“放!”

  巨大的機樞被啟動,轟隆轟隆聲如雷震,巨石被拋she出去!

  “轟!”

  遠處的一座高擼轟然倒塌!

  軍營中響起呂軍的歡呼聲,人聲鼎沸,竟遮蓋了投石機發出的巨大噪聲!

  劉協將手中的盾牌一丟,雀躍道:“快!繼續砸!砸死他們!”

  他的聲音被轟鳴聲覆蓋,呂布雖聽不清,然看著他因興奮而紅撲撲的臉蛋與不斷翕動的雙唇,也不由勾起了嘴角。

  很快,被改造好的另外幾台投石機也投入戰鬥,巨石與飛箭在兩軍頭頂上漫天飛舞,不出一個時辰,袁軍支起的所有高擼全部被石塊砸毀。

  劉協嘉獎了高順與制定改造圖紙的軍師們,因投石機聲如霹靂,故名霹靂機。很快,有更多霹靂機被改造後投入戰鬥。

  又過了幾日,不甘心的袁紹命令工兵開挖隧道,欲挖通一條直達呂營中心的地道,來個神兵天降。

  此事被司馬懿從探子口中提前得知,下令自家工兵們也開始隧道作業,挖出一條橫亘在大營前的壕塹。待袁軍挖到壕塹處,突然得見天日,一時都驚呆了。抄著鋤頭鏟子的呂軍工兵們早有準備,打地鼠似的蹲守在壕塹中,鑽出一個,拍扁一個!

  很快,袁紹為了防止呂布率兵從自己挖的地道中偷襲自己,命人將好容易挖出來的地道填上了。

  經過數番你來我往的小伎倆,呂布雖暫時得占上風,卻也並未占到多大好處,敵強我弱的形勢始終沒有被改變。

  九月的一日,袁紹派出一路輕騎呂布的糧道,又讓呂布吃了一次悶虧。

  戰局再一次陷入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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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劉艾番外...

  作者有話要說:劉艾和袁紹的番外……雷者慎重往下拉啊!

  劉艾幼年是在洛陽城長大的。他的親生父親在京中擔個不大不小的官,因為叔父劉虞的關係,他曾被帶去當時的司空袁逢府上做客。

  昔時他僅有十二歲,第一次見到那個人,一眼望定他一生的情愫。

  世上的事有時實是說不出什麼緣故,意氣風發地坐在袁逢身邊的分明是袁術,而身為過繼之子的袁紹,身著素雅的玄色長袍,眼神陰鬱,一身戾氣欲語還休。

  一場宴席,從頭到尾,撞進年少的劉艾眼中的,只有那個冷漠青年。

  後來劉艾曾被寄送在袁府住過幾年,那時候袁紹已服完六年喪,在洛陽隱居,於是二人就有了朝夕相對的時光。伊始袁紹對劉艾這小了十來歲的少年不怎麼瞧得上眼,只因他勉強算是皇室宗親才對他虛與委蛇,然而時間久了,倒也開始真心欣賞這少年。

  說是隱居,實則袁紹在暗中私通賓客,與太學生、黨人等來往甚密,這其中就有張邈、何顒、陳蕃等人。因袁紹的關係,劉艾也認得這些名士俠客,與其中一些有了私交。

  只是那時他還太小,十年後張邈再見他時,早已想不起跟在小天子身邊這風神俊秀之人竟是當初的少年。

  到了中平元年,黃巾起義爆發,皇帝解除黨錮,袁紹這才應何進的辟召入宮掌羽林軍。當時劉艾正在太學讀書。

  半年後,劉艾從太學畢業,放棄了徵召為郎的機會,入宮做了羽林軍。

  這時候距離兩人初次相見已過了很多年,劉艾不曾隱瞞自己的心事,袁紹亦不是鐵打的心肝,那少年多年來的執著終將他感化。之後,便對劉艾處處關照。

  兩人曾參加過一次剿滅黃巾軍的戰爭,有了生死相交的關係,袁紹終於對他徹底敞開心扉。

  很多年後,劉艾都記得那個場景。

  夕陽下,羌笛悠悠聲中,那人握著自己的手,說了一句話:“生則同衾,死則同棺。”

  也不知是哪一日,何太后賞了袁紹兩條繡著鴛鴦的絲巾,翌日,其中一條便出現在劉艾手中。

  後來袁紹成為西園八校尉之一,劉艾改任郎官,兩人相處的機會雖是少了,同在宮中擔職,隔一段時日總能見上幾回。

  再後來,袁紹將董卓引入京城。

  這些年有袁紹的四處活動,劉艾很快便升為侍中。他眼看著袁紹一步步招致禍患,卻無能為力。

  直到袁紹倉皇出逃,連家人也來不及帶走,昔日他的奔走之友們盡數落在董卓手中。不得不說,袁紹收買人心的本事遠在董卓之上,他在外面招兵買馬,士人們在京中不惜性命地為他與董卓周旋。這些自詡高潔的義士,殊不知自己亦是袁紹精心布下的棋子。至於劉艾究竟是不是其中之一,他到死也不曾明白。

  董卓身死,涼州軍閥攻入長安,劉艾寄書袁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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