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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了兩年的時間,才讓四個能臣坐穩位置,想著,臉上露出一個笑容,李連城說:「若是我三哥還在,區區蕭狗,又如何動得我大好河山?」善於溜須拍馬的趕緊接道:「皇上,若是三王爺還在,這事確是好辦,可如今他仙去了不是?」李連城鳳目一抬,笑道:「若是他在呢?」

  看著群臣面面相覷、噤聲不語的模樣,李連城斜倚在龍椅上,輕輕擊掌。

  議事殿兩扇厚重的大門被人緩緩推開,一道頎長的人影從光暈模糊中緩緩走出,長身玉立、英挺不凡,不是李登宵是誰?

  李連城看著驚疑不定的群臣,笑道:「三哥兩年前詐死,一是不願權勢之爭,二是為了降低蕭國的戒心,一舉擊破。此次他重回朝廷,領兵抗敵,爾等可有疑議?」群臣沉默已久,顯是有些不滿,但卻不好出口。

  良久,一位老臣倚仗自己年邁,顫巍巍出列:「三王爺厥功至偉,臣等本無疑議,只是這兩年王爺醉於山水,武功怕是有些落下,不知……」李連城見李登宵眉頭緊蹙,知他不悅,輕笑起來:「聽卿家的意思,可是要比試武藝?」李連城見群臣爭相附和,笑道:「那就比騎she好了。大戰在即,我等一切從簡。」說著三擊掌,殿外太監送上三個墊著紅色絲綢的金托盤,上面盛了角弓、箭矢。

  李連城說:「孟九成、徐行何在?」

  兩名武將聞之出列,高聲答道:「臣在。」

  李連城隨手指定百步之外一根通體紅漆的廊柱,三人接過角弓,其餘二人都是志得意滿,孟九功素有百步穿楊之名,徐行亦有彎弓she日的美譽,似乎帥印已是十拿九穩,偏偏李登宵心下忐忑。

  他自己如何不知兩年以來,自己的武藝停滯不前,若是比武廝殺,自己落下兩年的功夫,亦能憑藉功底取勝,可這騎she,貴在日日勤練,方能保持準頭,兩年未拉弓,此時如何能有把握?

  兩人同時彎弓,對準廊柱,二箭齊發,二弓齊鳴,頃刻之間,便看到兩枝羽箭皆深入廊柱,釘在柱子上不住搖晃。

  李登宵眼神微微一黯,心裡便略微浮上些心灰意冷的意思,禁不住微微轉過頭去看李連城的表情,只見李連城眉目含笑,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自己,又覺心下一暖。

  李登宵緊緊握住手中角弓,深吸一口氣,迎著百官目光,捏出一枝羽箭,左手持弓,右手拈箭拉弦,弓如滿月,目如寒星,牢牢定準前方廊柱,只覺得頭腦一片澄靜空明,片刻之後,箭如流星,羽如星尾,帶著呼嘯之音脫手而出。

  李登宵默喊:著!

  隨著他的喊聲,箭牢牢釘在廊柱中央,頃刻入木沒尾。

  李登宵腰身扭轉,同時將剩餘兩箭搭在弓上,拉弓放箭如行雲流水,兩箭先後而至,每枝箭矢都分別將之前二人的羽箭從中狠狠劈作兩半!片刻,那廊柱之上,只留下了李登宵的箭。

  百官啞然,李連城笑道:「諸位卿家還有異議嗎?」沉默了一會兒,有人帶頭高喊道:「臣恭賀三王爺重回朝堂!」百官應和道:「臣等恭賀三王爺重回朝堂,任大梁將軍!祝將軍大破敵軍,凱旋而歸!」喊聲洪亮,如同帶起了一陣颶風。

  朝堂之上,眾人喊聲里,李登宵眸如星子,迎風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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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朝後,李連城派人送來一大堆物事。大多是些舒服合身的換洗及禦寒衣服,外袍的上臂處都繡了象徵王室的蟒紋。

  另有一壺銀箭,一共七枝,一件銀甲,由細密的銀絲編織,輕而結實,還有一把烏檀弓,分量極沉,弓弦波動時,響聲清越,弓身木紋細膩,呈魚紋斷裂狀,一看就是年代久遠之物。

  最貴重的不過是一把劍,紋路古樸,劍身上用大篆寫了劍名:七星龍淵。

  當年歐冶子為鑄此劍鑿茨山,放溪水,引至鑄劍爐旁七個劍池中,是名「七星」,在古今名器上可入前五。

  李連城以此劍贈李登宵,實不異於以《女史箴圖》送愛畫之人,以《食魚帖》送愛字之人。

  李登宵拔劍出鞘,在手中輕彈,聽到劍身發出一聲長而清越的劍鳴。他握著劍,嘆了口氣,領了調兵遣將的虎符,下午便前往軍營。

  大梁官職已在兩年前的基礎上做了調整,將尚書台職務一分為六,即是戶、吏、工、刑、禮、兵六部。各部一級官員稱尚書,下設二侍郎,以及十二令使。全國為郡縣制,縣有縣令,鄉有鄉典,里有里長。

  軍隊主要為南營、北營以及西營騎兵、北營水部。除二王爺李凌雲統率下的西營騎兵外,南營、北營占了全國六成兵力,也是這次抵抗蕭兵的主要部隊。

  李登宵至南、北營檢閱之時,只覺得士兵多是新征,年輕有餘而經驗不足,心下瞭然,喚出此次副將張參將士兵每五十人編為一組,由一老兵帶領,與各參將都打了聲招呼,熟記他們的姓名,又提拔幾個年輕將領。

  回宮後小琉替李登宵整理幾件御賜的衣服戰甲,換了一雙輕便的牛皮青底靴,子夜便率軍離開京城。

  臨走前,李連城在百官隨行的時候遠遠的來送他。

  李登宵坐在黑色的大宛駿馬上,肩發被吹得四處飛揚,李登宵越過礙眼的髮絲,拉緊韁繩控制著不停踱步的戰馬,眯著眼睛,努力想在夜色中分辨清李連城的輪廓。

  卻只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

  歲月不居,時節如流。

  自李登宵領兵出征,轉眼已數月有餘。

  當日大軍揮軍北上,至伏虎關與蕭兵戰於原野,因遠跋多疲憊,新兵怯陣,傷亡略重,縱兵力持平,亦呈敗勢。

  蕭國統帥大梁部署圖在手,一路過來連破數郡,氣勢如虹,李登宵見形勢不利,退兵固守青州。

  不顧每日蕭兵命人在城門前叫罵不休,他自將餘下五萬精兵分為五部,每數日帶一萬士兵從側門而出,擊蕭軍旁翼。蕭軍將青州圍成水桶一般,兵力分散,救之不及,而李登宵領兵並不戀戰,小勝便回,數日之後,另換一萬士卒出城迎戰。

  如此月餘,蕭兵固守疲乏,夜不能寐,糧糙時有不濟,青州五萬兵士磨鍊之下,已熟知作戰之法,且對李登宵領兵言聽計從,令行禁止,雖餘糧不多,卻士氣高漲,每日磨槍礪劍不休,正是一決雌雄之時。

  夜深露重,軍帳中燈火如豆。

  李登宵和幾位參軍,圍著一幅地圖。地圖之上用硃筆墨筆圈圈畫畫,布滿整張圖紙。

  副將張參此時說:「我等節衣縮食,熬至今日,實數不易,請將軍儘早下令,與蕭狗背水一戰。」「我以為此事不妥,」參將何聚道:「蕭狗此時將青州圍得水桶一般,若是貿然出擊,縱能將包圍沖一個缺口,那時敵軍回防,左右夾攻,背後追擊,我們三面受敵,能逃得了多少人?何況還要丟一個青州!」「又或者這樣……」另一個參將劉賀說。「我們表面上開東城門,引開蕭狗主力,待蕭狗在西區退盡,再從西城門撤離……」李登宵道:「不妥。若用此法,等於將青州送入蕭狗之手,將青州父老置於何處?更何況引開蕭狗主力談何容易,若是以數千人來引,蕭狗不必回防,也足於讓這數千人死無葬身之地,之後便是東城門失守,蕭狗從東門長驅直入,我們能逃得了多遠?

  「若是用數萬軍隊來引,此計成後,我軍也是鷹斷翼、虎無牙,如何能與蕭狗抗衡?」眾人聽了都是暗暗點頭,張參不由得虛心問道:「那將軍以為如何?」「我想,若要出兵,非得讓蕭狗主動退卻。」

  李登宵說著,在蕭兵紮營的地方用手一指,道:「我軍糧糙不濟,蕭軍也是多日未得糧糙補給。探子傳來消息,最近有一隊糧糙送往蕭營,若能將其焚毀乃至劫下,不出數日,蕭軍必退,他們若退,我們便傾城而出,打他個措手不及!」眾人默然,良久,劉賀才疑慮道:「可、可這毀糧糙之事,談何容易?他們必有重兵把守,而我們被團團圍住,如何能……」李登宵道:「這事無須焦慮,你們待命整軍便是。」說著,轉身下令:「幫我準備二十枝硫火箭。我今夜出城,拜訪一下故人。」京城的風就有些凜冽,而青州更甚。

  風像是咆哮的猛獸,李登宵一身玄服,隱在夜色之中,耀眼的紫金冠也已取下,將鬢髮束在腦後,風一起,幾縷額發便散在眉間。

  為了輕便,他外袍下只著了一身暗色的鎖甲,顯得身形修長幹練,他背上背了烏檀弓,箭筒里裝了硫火箭。自城樓上施展身法輕飄飄地躍下,兩袖兜風將身形放緩,雙腳在城牆上輕點,悄無聲息地落在地下。

  此時雖已是半夜三更,蕭軍並未放鬆警惕,不時有幾個巡崗的士兵走營外交替走動,最近的離他不過是十丈之遙。

  李登宵輕輕冷笑,從地上隨手撿起一粒石子,中指和拇指輕輕一動,一個彈指,那石子便離最近的那個哨兵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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