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 彗星撞地球的機率
殷時修定睛看著半蹲著和祝嵐說話的蘇小萌。
他有一瞬的恍惚，這個嬌小的身影正慢慢的沉澱……
「我覺得他們這樣不好，說實話……站在我的角度，我是不能理解的。至少現在我不能……」
「如果有一天時修死了，我不知道我有沒有那個勇氣陪他……」
蘇小萌說的是實話。
這世上，沒有誰離了誰就活不下去。
不到那個時候，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她很愛殷時修，這點毋庸置疑，可……愛到會願意陪他一起死麼？
她不敢說。
殷時修靜靜的聽著。
蘇小萌不會說謊，她說的是她的心裡話。
蘇成濟生死未卜的那天晚上，他並不知道蘇媽媽寫了遺囑。
現在知道了，他也能想像的出，小萌當時看到遺囑時的酸澀苦楚。
作為一個女兒，她最大的感受，恐怕就是覺得自己被父母遺棄了……
如果蘇小萌死了……
他會義無返顧的生死相隨麼？
很難得出一個結論，不到那個時候，他沒有答案。
但他唯一能肯定的是……
這一生，他只會愛上這麼一個人。
未來的數十年載，漫長到沒人看得到前路。
但他就是知道，除了蘇小萌，他不會再愛上任何一個人。
如果有一天蘇小萌不見了，也許左胸口的心肉會幻化成琉璃吧……
「可我媽媽就是那麼愛我的爸爸，愛到離家去一個陌生的城市一生活就是二十年。」
「我的爸爸就是那麼愛媽媽，所以他醒來對妻子說的第一句話是……「你在這，我哪兒都不去」。」
祝嵐沉著眼，她的手撐著光滑的地板，地板倒映出她悲傷的臉……
眼淚一滴一滴的炸裂在地上，
「那為什麼……他要那麼對我？那為什麼……他沒有堅守當初的誓言，一生一世的愛我，照顧我……」
蘇小萌也想給她一個答案。
可這種事，哪裡有答案呢？
千萬人中的一個人要正確的遇上千萬人中的另一個。
原本就是彗星撞地球的機率。
有時，即便撞上了，撞出了沖天般的燦爛火光，卻也把彼此都燒成焦土。
蘇小萌想……
也許那些一開始說著最虔誠誓言的愛人們，他們在宣誓的時候，的的確確是彼此愛著的。
只是他們就像彗星和地球，碰撞的太過激烈，結果把彼此都給燃燒盡了。
「嗚嗚……我該怎麼辦……嗚嗚……」
「你該先站起來。」
「……」
祝嵐內心真的很受煎熬，尤其她還是一個本身就不是那麼善解人意，能夠平心靜氣處理問題的人。
她也真的把蘇小萌當成眼中釘。
可她這會兒的確得承認，沒有一個人幫她說話的時候。
蘇小萌站出來了。
祝嵐撐著地板，膝蓋才剛伸直，人就踉蹌一下，好在殷時修扶的及時，這才沒有摔一跤。
「下午你父母會過來，現在去君苑吧，洗個臉，補點妝，別讓你父母太擔心。」
祝嵐閉了閉眼。
她真的很想推開蘇小萌，像條瘋狗一樣，拒絕她所謂的好心。
可事實上……
她推不開。
她需要人傾訴，需要一個人來安慰她，需要一個人來告訴她……
天還沒有塌。
蘇小萌看向殷時修，
「我陪她去君苑。你在這看著點雙雙和煌煌。」
殷時修點頭。
看著蘇小萌像個大姐似走在祝嵐前頭，而祝嵐像個小妹妹似的低頭跟在後面……
真是說不出的怪異。
那個驕縱的祝大小姐，恐怕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在蘇小萌跟前這樣的狼狽。
想不到，有一天，她會需要蘇小萌的安慰。
書房的門一直緊緊關著。
二老和殷博文會說些什麼，殷時修能猜得出來。
縱然三杖已打，縱然家規已定。
但最終祝嵐會不會和殷博文的離婚，全憑殷博文一句話。
殷家以家和為貴，二老一定是想讓殷博文對妻子寬容些。
然而，結局，殷時修也猜得到。
如果殷博文有那麼一絲一毫的心想要原諒祝嵐，想要繼續這段婚姻，那麼這件事，鬧不到殷宅里來。
好了……
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麼，也許有一個人會看的更清楚。
殷時修敲開了二老臥室的門。
阿素和三個孩子在裡面玩著玩具。
殷俊傑在教煌煌小叔開灰機。
雙雙手裡拿著個大桃子，就坐在邊上一邊啃，一邊像模像樣的指揮著殷俊傑和煌太子。
「這邊啊！灰，灰機……這邊！那邊啊……」
小嘴是水光漬漬的，胖乎乎的爪子也是一手的桃子汁。
看的殷時修直皺眉。
「四少爺。」
阿素見殷時修進來，忙打了個招呼。
「這桃子哪兒來的？外頭天氣涼，不合時節的水果少讓她吃。」
「是是，小小姐就是拿著磨牙，啃的都吐了出來。」
殷時修也沒多言，走到床邊坐下。
雙雙見爸爸過來，立馬就把大桃子遞給爸爸。
「幹嘛？爸爸不要吃。」
「拿，拿！」
雙雙急了，小胖手把桃子舉得高高的。
殷時修沒轍，接過桃子，只見雙雙「嘿嘿」一笑，然後沾滿桃子汁的雙手隨手就往殷時修的西裝褲子上抹。
「……」
阿素看到了，立馬看向殷時修。
殷時修只是重重的嘆了口氣，似乎是已經習慣。
「阿素，你去做些點心，讓人送去君苑。」
「哦，好，那……」
「我在這陪他們。」
阿素點了點頭，四少爺照看孩子，阿素沒來由的就是放心。
門重新被關上，殷俊傑抬頭看了眼殷時修，而後又低下頭……
「四爺爺，爸爸媽媽是不是要離婚了？」
「如果你爸爸媽媽離婚了，你想跟誰？」
「……媽媽。」
殷俊傑毫不猶豫道。
祝嵐不是個好媽媽，至少在旁人看來。
她本身是個驕縱的女人，所以她教育出來的孩子也很是驕縱。
可孩子，心思單純，誰好誰壞不重要，誰對自己好，誰對自己不好才最重要。
「如果你只能跟爸爸呢？」
「……」
殷俊傑明顯愣了一下，而後……沉默著不說話。
殷時修看著在玩一架飛機的雙雙和煌煌，淡淡道，
「你爸爸出差時，媽媽有帶過別的叔叔回家裡麼？」
殷俊傑搖頭，
「沒有啊。」
殷時修看著殷俊傑，
「一次也沒有？」
殷俊傑搖頭，搖到一半，而後驀地想起來，
「有一個長得很帥的叔叔敲過我家的門，不過媽媽沒有讓他進來。」
殷時修摸了摸殷俊傑的頭。
「那你爸爸呢？帶過別的阿姨來過家裡麼？」
殷俊傑抬起的頭又低了下去……
「爺爺不會說出去的。」
殷俊傑鼓起了腮幫子，似乎還在猶豫。
而殷時修心裡已經瞭然了。
沒再強逼孩子說什麼，只道，
「別多想了，和雙雙煌煌玩兒吧。」
「……」
殷俊傑嘟起了嘴，並沒有繼續玩的興致。
「四爺爺……」
他喃喃的喊了殷時修一聲。
「恩？」
「如果我一定得跟爸爸……是不是就很難才能見到媽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