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那晚,她寫了遺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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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他喜歡她像個孩子似的撒嬌,喜歡她任何時候都大大咧咧直言不諱,喜歡她驕縱的像個大小姐……

  明明是他這樣說過的……

  愛她的時候,她所有的不好都那麼好,都那麼值得人珍藏,都那麼的獨特而不同。

  不愛了……

  翻起臉來,竟是此般無情決然,讓人的心都能凍成冰。

  那大概是蘇小萌第一次見那根象牙杖落在人身上。

  三杖……

  殷時青下手並沒有那麼重。

  誰都明白,讓祝嵐受傷並不是目的,這三杖哪怕只是如蜻蜓點水般的力道落在祝嵐身上……

  於祝嵐來說,那也是五行山壓下。

  「博文,你跟我進來,爺爺有話和你說。」

  在祝嵐三杖受完後,殷紹輝對殷博文道,而後便拄著拐杖拖著他沉重的老軀體轉身上樓。

  殷時青把象牙杖還給老林管家。

  殷博文看了眼殷時青,殷時青點頭,殷博文便跟著殷紹輝去了書房。

  客廳里,祝嵐趴在地上,頭埋在自己的手臂里,沒有人看到她的表情。

  只是那小肩膀一抽一抽的……難掩她此刻的痛苦和悲傷。

  蘇小萌不忍……

  起身走到祝嵐跟前,

  「站起來吧,地上涼。」

  「我不用你好心!你滾!」

  「……你也知道我是好人心,那又何必不識?」

  「……」

  祝嵐抬起頭,額前的頭髮散落在臉上,布著淚水。

  屋子的門一直開著,廳里涼颼颼的,她哭花的臉紅的厲害。

  小萌至今還記得第一次見她時,她那驕傲蠻不講理的樣子。

  殷博文險些撞了她,他們卻歉意全無,那趾高氣揚的態度讓人打心眼裡厭惡。

  可她也記得,他們還有一個孩子,那孩子脾氣不好,性格很差,但本性卻很善良。

  那孩子會很高興,很小心翼翼的喊自己一聲「小奶奶」。

  那孩子很喜歡雙雙和煌煌。

  那孩子……只有七歲。

  「祝嵐,做了還是沒做,你告訴我。」

  蘇小萌很討厭祝嵐,真的很討厭。

  祝嵐從沒有把她當成和殷時修一樣的長輩,不僅如此,因為她,殷博文還被停職,被派出所拘留過。

  可即便如此,祝嵐對她也依舊沒有半分歉意,沒有半分悔意。

  她知道的,這樣的女人真的很差勁!而她的丈夫,也同樣好不到哪兒去!

  可……

  那個七歲的男孩兒卻只有這一個母親。

  小萌沒有辦法看著一個孩子就這樣失去母親或者失去父親。

  而且依照殷家的勢力,再加上又是祝嵐做了對不起殷博文的事情從而淨身出戶。

  失去母親要遠比失去父親的可能性更大。

  「做了還是沒做?」

  祝嵐看著蘇小萌,覺得她很可笑,那臉上的表情讓人看了覺得很欠扁,可是眼淚卻沒有停止從她的眼眶裡流下來。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

  受三杖,逐出戶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

  她會失去兒子。

  「祝嵐,做了還是沒做?」

  蘇小萌又問了一遍,一旁的殷時青神情冷了下來,突地開口,

  「弟媳,你管的有點多了。」

  「都是殷家的人,多問上兩句,怎麼就叫管的有點多了?」

  蘇小萌抬眼看向殷時青,聲音竟也是冷著的。

  她不喜歡祝嵐,但更不喜歡殷時青!

  在蘇小萌心裡,這個叫殷時青的大哥,就像一顆不定時炸彈,沒人知道他會什麼時候爆炸。

  「況且,她也是您的兒媳婦,給你們家生了個孫子。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那三杖……您竟也下得去手?」

  「愛之深,責之切。弟媳兒,你又怎知我心裡不難受?」

  得了吧,就你袒護你兒子那勁兒,恨不得從這件事裡把自己的兒子摘得乾乾淨淨!

  小萌心裡腹誹,只覺得眼前的中年男人,那張笑面後頭,藏著的是狼的獠牙,惡鬼的眼睛。

  「若你心裡難受,最起碼也該多問你兒媳婦幾句,你兒子抓的奸,又不是你抓的奸!你怎麼就那麼篤定?」

  「看來……」

  殷時青的視線從蘇小萌身上滑到殷時修身上,

  「弟媳對我的成見很深吶!」

  「大哥袒護兒子不要袒護的那麼明顯,想必小萌也不會對你有那麼大的成見。」

  殷時青輕笑,

  「恐怕我就算不袒護博文,弟媳對我的成見也不會淺吧。」

  殷時修揚了下眉,竟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

  殷時青的眸子冷下,一瞬間,閃過一抹鋒刃似的藍光,瞥了一眼殷時修,而後和妻子轉身往外走去。

  蘇小萌讓祝嵐站起來,但是祝嵐仿佛和蘇小萌拗上了,手甩了又甩。

  「只有罪人才需要一直跪著!」

  「我就是罪人!!」

  「……」

  蘇小萌深吸口氣,這會兒,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不是要替祝嵐開脫。

  她心裡也知道……

  殷博文對祝嵐的指證,八九不離十。

  只是事情發生了,這樣坐在地上哭,什麼都解決不了。

  「我就是罪人!!」

  祝嵐又喊了一聲,用手拍著地板,每一聲都透著她心裡的絕望。

  「可……殷博文他就好麼!是他先不要我的!為什麼他不要我,我卻不能找別人?!「

  」為什麼……嗚嗚……」

  「我是罪人……他難道不是麼?嗚嗚……為什麼後果由我來承擔,為什麼……他能繼續做他的殷家少爺,而我卻要淨身出戶?」

  「我的兒子還那么小……嗚嗚……」

  蘇小萌抿緊了唇,

  「如果你早些為殷俊傑著想,這樣的事情,根本不會發生。」

  「你懂什麼!」

  祝嵐抬眼瞪她,

  「你懂什麼!你以為殷時修會一直對你這麼好麼?你以為……你以為男人說的話能信麼!」

  面目猙獰的祝嵐,像一頭髮瘋的獅子般,胡亂吼著,唾沫混著淚水飛濺。

  「你現在年輕,你現在漂亮,所以他對你好……可以後呢?呵呵……」

  「等你臉上開始長皺紋了,等你被柴米油鹽折騰成黃臉婆,等你天天被孩子綁住,沒有多餘的精力去顧及你自己,那時候……你就會知道,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什麼地老天荒的愛情!」

  「從來就沒有!!」

  祝嵐吼完後,客廳靜了下來……

  蘇小萌呆呆的看著祝嵐。

  她說的話,是多少女孩兒變成女人,變成婦人後都會說的……

  蘇小萌又怎麼會不知道,地老天荒,至死不渝,仿佛是那隻聽說過,卻從沒見過的鬼靈。

  人們傳頌它,人們嚮往它,卻從沒人能具象的描繪出來。

  可——

  偏偏,蘇小萌比較幸運。

  地老天荒的愛情,她見過,她感受到過……

  「你知道麼?我媽媽今年四十多了,我爸爸也四十好幾了。他們在一起二十多年,至今,依舊像初識那般相愛。」

  「呵……你又知道他們還相愛了?也許他們不過是在你面前裝模作樣罷了!」

  祝嵐很是不屑。

  蘇小萌沒有生氣,只繼續淡淡道,

  「前段時間,我爸爸遭人尋仇,被砍傷,送進手術室里搶救了近十個小時,出來後還是生死難定。」

  「當晚……我媽媽就寫了遺囑。」

  這件事情,蘇小萌連殷時修都沒有說過。

  她難以形容,自己從爸爸的枕頭下摸到那張布滿淚水的遺囑時,是什麼樣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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