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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按按酸疼的腦袋,化成人形開了門。

  進來的不是牧染,是蘇渭,他端著熱水茶點,朝四下走廊里張望了下,走進來小聲說,“我想公子應該起床來,來伺候您洗漱。”

  蘇渭,“昨天讓公子見笑話了。”

  他失落的將帕子浸在水裡,“我一時聽見盟主要成親,失態了。蘇渭前來謝謝神仙公子給做的面,盟主很喜歡,我若是也會做就好了。”

  木果子穿上淺灰色的外衫,靜靜撫平自己的衣袖,眉眼淡淡的,將脖間掛著的金剪子藏進了衣裳里,“…你這麼喜歡他?”

  蘇渭將帕子遞給他,“嗯,我出身不好,自小四處漂泊給人彈琴,遇見盟主之後才過了好日子,他待人很好,從沒看不起我,收留我,給我做飯,還派人去尋了世間絕世的琴譜給我彈。”

  蘇渭唇角勾起,他長得不錯,臉上的水粉濃淡適宜,身上隱隱還帶著馥郁的香粉味,說起顏至時,眉眼都好似含著春水,哪個男人看了不會心軟。

  木果子望著他的側臉,掃了眼屋裡的銅鏡,瞧見鏡子裡素淨的自己,明明他比染兒還大些,卻偏偏生了娃娃臉,怎麼都扯不到柔媚誘人上去。

  “神仙公子在想什麼?”

  木果子深吸了口氣壓下心裡的悶疼,“沒事,你出去吧,我自己來。”

  蘇渭將他拉到鏡前坐下,“我來給公子束髮,就當是蘇渭替公子的面道謝,公子若是不想聽,我就不說了。災亂過後蘇渭就只剩一個人了,憋時間長了,這嘴就有點控制不住。”

  木果子看著他白皙的雙手在自己頭上翻飛,悄悄將自己的手遮在了袖子低下,“無礙的。”

  “我就知道神仙公子是個好人。”蘇渭說,“和盟主一樣,不知道將來盟主要娶誰家的姑娘,若是和公子一樣善解人意就好了。”

  木果子看著鏡子前的朱紅色桌面,心裡愈發的苦。

  “我就求個能留在他身邊照顧他就好了,盟主看起來為人體貼,其實對自己一點不都不好,他是盟主,應酬多,常常空腹飲酒,一到夜裡就胃疼,我那時專門喚人做了暖囊,夜裡只要他一疼我就給他捂著,有次暖囊漏水,他沒穿衣裳,還不小心在他腰上燙了個紅印子呢,他也——”

  哐當。

  木果子猛地抬起頭,素袖碰倒了面盆架子,上面的盆子和熱水踉蹌灑了一地。

  “你說什麼…你和他、和他…”

  蘇渭茫然的看著他,蹲在地上去撿面盆,“公子怎麼了?”

  樓下的牧染和雲吞聽到動靜,連忙跑了上來,一進門就看見屋裡熱水灑了一地,還冒著白煙,蘇渭手指燙的發紅正在撿髒污的帕子。

  “你在這裡做什麼!”牧染一看見蘇渭,神情一變,見木果子臉色蒼白,伸手攥住蘇渭的領口,“你和他說了什麼?!”

  蘇渭驚慌的睜大眼睛,“咳,我什麼都沒說,咳咳咳。”

  “放開他。”木果子扶住身後的桌子,感覺眼前一陣發黑,雲吞上前扶住他,“哪裡不舒服?”

  小刺蝟朝他勉強笑下,“我沒事。”他用手背抵住唇瓣,狠揉了揉鼻尖,抬頭道,“我沒事,我還有些事沒做,吞兒我先離開客棧了,就不多留了。”

  他推開雲吞,踩著腳下的熱水打算離開,還沒走出屋門,就被牧染兩步跨過來拉住了手腕,“你要走?去哪,因為蘇渭?因為他才走的是嗎?果子,你聽我說。”

  蘇渭得了空氣,大口喘了會兒,急忙解釋道,“神仙公子,是我說錯了話,您別生氣,我和他什麼都沒有,盟主只是把我當做小倌,他——”

  “蘇渭!”牧染眼底倏地泛過一層紅,怒意浮上他的眉梢,他厲聲道,“蘇渭,別再說了!”

  攥在手腕上的手好像是把鐵箍,讓木果子怎麼都掙脫不開,他甩了兩下,泄氣的垂下手,忍住喉嚨的苦澀,對上牧染慍怒的眸子,“為什麼不讓他說?有什麼不能說?還是,只是不能對我說嗎?”

  他感覺自己幾乎要喘不上氣來。

  只把我當做小倌……他不是小孩,不會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染兒夜裡胃疼,蘇渭就會立刻知道,為什麼他要低三下四求自己,只為學會一道染兒喜歡吃的面。

  他從小就喜歡牧染,還沒來得及做別的,就先把情愛的離別相思之苦嘗了遍,他想知道蘇渭和染兒的關係,想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可他一看到牧染,就覺得陌生的厲害,染兒長大成人了,不再是他的小胖子了。

  蘇渭震驚的聽著木果子的話,“公子和盟主是…”

  “你閉嘴!”牧染從牙fèng中擠出這兩個字,褪去風流瀟灑溫柔體貼的模樣,冷硬的讓人覺得疏離和扎手。

  他胸口起伏兩次,終於將滿腔怒火壓了下去,握住小刺蝟的手微微鬆了力氣,深深看著他的眼睛,“我說,我親口告訴你。”

  牧染閉了下眼,含著喉嚨的話像是有千斤重擔,在他胃裡抽搐幾回,才嘔心瀝血吐了出來,“只有一次…我喝醉了…”

  他剛出島,應父親要求在人間發展家業,費盡心思奪下武林盟主的位置,用手段迅速籠絡人心,出席煙花場地,和不同的人糾纏,徹夜喝的大醉,可他一直獨善其身,從不沾染歌女小倌,只有那一次,他無意之間中了暗算,醉的不省人事,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第二日醒來後看見赤裸躺在他懷裡的蘇渭,牧染胃裡狠狠抽了一下,他喜歡木果子,喜歡萬象街心靈手巧的小刺蝟,即便沒有承諾,可牧染仍舊覺得自己背叛了他。

  蘇渭明著琴師,暗裡是他手中和達官貴人身邊的暗線,昇平樓里一半的開銷都進了他的口袋。

  牧染學不來那些嫖娼的恩客,看著蘇渭滿身青紅淤痕,心裡動的殺意就軟了下來,將他留了下來,只將那一夜當做荒唐埋在了心裡。

  卻不料,蘇渭不知什麼時候喜歡上他,想盡一切辦法的糾纏,將那荒唐變成了一根錐子,危險的豎在他身旁,時時刻刻都等著將他刺骨錐血。

  蘇渭狼狽坐在地上,聽他終於說了出來,驚慌的神情漸漸淡了下去,換上了面無表情的模樣。

  聞訊趕來的雲隙靠在門邊,皺起了眉。

  木果子睜大眼睛,嘴唇發抖,一雙眼睛迅速聚集上霧水。

  牧染恨聲道,“他是故意的,小刺蝟,他是故意的在你面前這麼說的!”

  木果子眨了下眼,拼命眨去眼淚,怒極反笑,問,“故意?你來之前他從未見過我,從不認識我,為何要在我面前故意說這些?”

  “盟主,我不是故意的。”蘇渭平靜的說。

  牧染在江湖上與人周旋,圓滑世道機關算盡,第一次在蘇渭的手裡栽了跟頭,他知道蘇渭一定知曉小刺蝟於他而言是什麼,卻想不出來他是如何知道的。

  他握緊拳頭,後悔當初不該留下蘇渭,否則如今也不會讓小刺蝟這般傷心。

  木果子咬了下自己的舌尖,讓眼前朦朧散去,他啞聲說,“染兒,你放開我吧。他很喜歡你,你、你好好待他。”

  如果不是很喜歡,怎麼會在人前那般歡喜的與人說起呢,只不過他說的人成了自己,讓他這才明白,原來除了他,還有人那麼喜歡染兒。

  他渾身發顫,看著染兒握著自己的手,這雙厚實溫暖的手撫摸過別人的身子,還會再去抱別的人,木果子眼前天旋地轉,昨日直到現在都沒吃過東西,再加上一夜難捱的輾轉難眠,他終於撐不住了,閉上眼,昏倒在牧染懷裡。

  “果子!”牧染心疼的扶住他。

  雲隙走上前接過小刺蝟,冷眉冷眼的掃了下牧染和地上的蘇渭,“把你自己的事弄明白再來見他,要不然我給你阿團叔叔交代不了。”

  說完抱著木果子去了隔壁的房間。

  *

  小刺蝟忽然昏迷,雲吞是大夫,自然也要跟去的。

  他路過牧染時按了下他肩頭,示意讓他放心,然後離開了房間。

  屋裡的人只剩下牧染與地上的蘇渭。

  他筆挺的肩膀垂了下來,靠上身後的斑駁的牆壁,抬手狠狠捶在上面,用力之大,整個房間都好像跟著晃了晃,拳頭的fèng隙滲出一點血。

  蘇渭倉皇飛快看了他一眼,撐著身後的桌子慢慢站了起來。

  客棧的街上傳來孩童的嬉鬧聲,顯得屋裡更是寂靜。

  牧染捂住自己的臉,粗聲喘氣,狠閉了下眼睛。

  “我虧待過你嗎?”牧染猛地睜眼,像徹底被惹毛的狼,努力維持著一絲清明,目光中卻透漏著憤怒,恨不得立刻衝上去將蘇渭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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