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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姒端了一碗粥上來,遞給謝方知,謝方知懶洋洋地抱著火爐接過來,又把她按在自己懷裡,餵她一口甜粥:“還在想?”

  “……傅臣是怎麼回事?”

  這種時候竟然不趁機動手,著實不像是傅臣。

  謝方知就著她方才嘴唇碰過的勺子,自己吃了一口粥,腿貼著她的腿,溫香軟玉摟在懷裡,眼睛眯起來,享受得緊,只道:“他傅臣再能耐,還能變出十萬精兵來圍了京城造反不成?他雖是晉惠帝的血脈,可晉惠帝也不過是個矯詔篡位的,他又算得了什麼?縱使……他本就是傅家人,半塊江山璧,也不過只是半塊江山璧。此番猝起發難,傅臣反應不及,七皇子也不可能猜到。更何況,他根本無法拒絕。”

  一則是當時宮廷已被趙藍關控制,而七皇子與傅臣的準備本就不夠,當時有誰會想到謝方知直接幹了那等喪心病狂之事呢?既然沒有準備,也就更不用說有什麼應對之法了。

  謝方知道:“傅臣死心沒死心,也與我們無關了。前幾日侯夫人也病了……”

  姜姒忽然抬了眼,看著謝方知。

  她久久沒說話,自然是早已經揣摩清楚這一句裡面的意思了。

  侯夫人不過是菟絲花,依附著晉惠帝,二人勾搭成jian,如今晉惠帝倒了,一個侯夫人又能翻出什麼浪來?更何況,如今沒人護著她,頭一個容不下她的就是傅臣。

  這嬌艷的女人本身就是一頂大大的綠雲,蓋在寧南侯府上空,如今傅臣不過是將這一片綠雲驅散。

  傅臣,有潔癖。

  侯夫人在他眼底,約莫是無比的髒污,又怎麼可能留存於世?

  “嘶……”

  姜姒忽然覺得自己唇上一燙,不知什麼時候,謝方知已經將那沒吹過的粥用勺子盛了,壓在她唇畔,眼底帶著威脅和忌憚,還泛著酸地看她:“你不都原諒我了嗎?說好的,怎麼又去想傅臣……到底是青梅竹馬,舊情難忘……”

  酸氣都冒出粥碗了。

  姜姒擰著眉,那一日與謝方知同榻而眠時候,她就知道她已恨不起來了。

  只是如今,他這酸真是拈得毫無來由。

  涼颼颼地掃一眼謝方知,姜姒只道:“朝野上下也就你一個不著急了,陳防己與我堂兄升官發財,你這個出了最大力氣的反而悄無聲息……”

  “蕭縱不殺我已是開恩,我本是半路倒戈他的,哪裡比得上你堂兄從一開始便支持著他?”

  如金朝中無人能與姜荀相比,年紀輕輕的一朝宰輔,整個大晉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了。

  謝方知說著,便想到了陳防己,道:“這陳防己才是真厲害……有本事,三姓家奴,蕭縱竟也敢用。”

  “朝中要能臣,要酷吏,要jian臣,要直臣,要忠臣,要權臣……陳防己約莫就是其中一種,蕭縱怎麼不敢用?”姜姒算是看得明白了,也知道帝王之術便是如此,她靠在謝方知的懷裡,看見外面一片枯黃的景致,便到,“快冬天了……明日給化凡裁兩身新衣做個夾襖,也給你做一身吧……”

  蕭化凡在了緣去後,便被接入了謝府養著,不過他拜了姜荀為先生,偶爾去姜荀那邊讀書或者交功課,今日還沒回來。

  姜姒待這孩子,倒真跟待自己親生的一樣。

  謝方知也問:不怕這孩子養成白眼狼?

  姜姒卻言:這孩子到底是從沒像過人。

  蕭化凡是個很奇怪的孩子,聰明,懂事,卻過於冷淡冷漠,他對一些事情很熱衷,做事也有一種強烈的目的性,這些姜姒都非常清楚。其實若按著尋常來講,這孩子必定是個隱患。

  正所謂,斬糙除根。

  可姜姒不能殺他。

  謝方知也不會對蕭化凡動手,只叫人看著他。

  不過蕭化凡對了緣的死毫無反應,反倒叫人納悶“那是不是他親娘”了。

  姜姒也就是隨口一問,道:“眼見著要下午了,化凡怎麼還沒回來?”

  她著人去姜荀府上問,卻沒想到問回來一樁大事。

  冬天了,姜荀的病又開始發作起來。

  “昨日裡才見著咳嗽,今晨便已經臥病不起,延請無數大夫都沒用處,荀大爺叫不告訴您,可小的不敢瞞……”

  原都好端端的,怎麼又病發起來?

  姜姒手腳都有些冰冷,謝方知都拉她不住,她只道:“我去看看。”

  第一零四章探病

  姜姒先是一個人進姜荀府里看的,出來接她的乃是姜荀身邊那個叫碧痕的丫鬟。

  看得出,碧痕眼圈紅的,怕是姜荀的情況更嚴重一些。

  如今姜荀可是朝中屈指可數的重臣之一,誰也比不上他的風光,說病就病,也是誰都沒想到。

  不過姜荀的病也就是這兩年見著好了,沒怎麼發作,也不知是不是最近沒怎麼注意,天氣一冷,竟又開始咳嗽起來,間或有血絲,一下便臥病不起,前後也不過是一夜的時間。

  “都說是病來如山倒,大爺如今看著……”碧痕才說了兩句,就哽咽起來。

  她這模樣,只叫姜姒心裡更沉。

  一路從外面進了去,便看見蕭化凡候在外頭,似乎對今天遇見的事有些不知所措,見姜姒進來,他才湊上來。

  姜姒道:“化凡,先去外面候著,等你先生病好了再為你授業,可好?”

  蕭化凡點了點頭,便去了旁邊的屋子裡等,姜姒也顧不得許多,叫人帶走了蕭化凡,便直接入了屋。

  厚重的藥味兒,散在空氣中,讓姜姒覺得粘稠起來。

  她有些呼吸不過來。

  人還沒走到榻前,便已經聽見那仿佛要把整個五臟六腑都咳出來的聲音,心裡揪著,姜姒快步過來:“堂兄?”

  姜荀穿著白色的緞面袍子,帕子捂著口,已經竭力地壓抑,可終於忍不住。

  他整個人臉色都呈現出一種灰敗來,像是冬日裡灰慘的天空,壓著一片慘澹愁雲。

  才一見姜荀,姜姒就險些落淚下來,才幾日不見,怎的姜荀就成了這樣子?

  “定是下頭那一起子不聽話的狗奴才,這等事情竟也叫你知道。咳咳……”姜荀本欲說話,可不多時又咳嗽起來,他五指顏色青白,緊緊地摁住那帕子,仿佛是咳出了什麼來,卻淡淡收起,反勉強勾唇一笑,續上方才的話,道,“也不是什麼大病,你不也知道,我身子就這樣,時好時壞的。宮中已經派了御醫下來治,總歸沒有什麼差錯,養養就回來了。”

  話是這麼說……

  姜姒坐下來,叫他躺下去,道:“約莫是朝中諸事繁雜,我可是聽旁人說你忙得腳不沾地……”

  新帝剛剛登基,要忙的事情自然有很多,更何況蕭縱還並非正常的“登基”,如此一來,四方要控制的事情更多,一個不小心就要出事。最要緊的問題還不在於蕭縱是否謀朝篡位,而是有野心的傅臣是不是要在這裡做什麼,七皇子病了,到底要不要他好……

  種種要姜荀考慮的事情太多了,他又本是蕭縱心腹,輔佐蕭縱登上帝位,可以說是勞苦功高。

  若說蕭縱登基之前乃是謝方知最忙,那之後,便是姜荀最忙。

  前頭大夫們說是勞累過度,舊病復發,最近又受了寒,身體扛不住,由此便體虛失調,出了種種的病症。

  姜荀這等的病,早是娘胎裡帶出來的,這些年都不曾治好,若是好生調養著不操勞也罷,偏生薑荀就是個心思多又勞碌的命,現在高官厚祿砸在頭上,不幹事也不可能。

  只是這樣下去……

  姜姒難掩心中的憂煩,可又不好說話,只道:“可喝了藥?”

  “喝過了。”姜荀嘆氣,道,“你坐著陪我說會兒話便好,我這裡也算是借著這病,偷得浮生半日閒了。”

  姜荀自己笑了起來,姜姒卻笑不出來。

  她只隱隱覺得姜荀這臉色比以往的還不好,前月姜荀也去徽州那邊查災已問計過莊閒,不過說這病是天生體弱,又後期心緒鬱結,藥石之力甚小,所以莊閒也沒開藥,只給了姜荀一個“養”字,可如今他非但沒把病養好,反而越加嚴重起來。

  從眉心那一處開始,便隱隱約約有些難言的陰鬱,姜姒心頭也跟壓著一塊大石頭一樣。

  宮中的御醫醫術固然好,可姜姒到底還是覺得莊閒信得過。

  明明前陣子已經好了,看著姜荀也與尋常人無異,大夫們都說調養得差不多了,只要注意一下應當不會再犯,莊閒也是這樣的說辭……

  只可惜,說是說,一旦有個什麼不小心,就鬧得厲害。

  現在姜姒也不說讓姜荀掃興的話,只陪著他聊一些趣事兒,不多時他就睏倦了,正好外面有人進來回事,姜姒便出了去聽,順便叫姜荀歇下。

  碧痕在外頭候著,姜姒出來便問:“外頭吵什麼?”

  “是陳大人那邊送了東西來,還有……”碧痕小心地看了姜姒一眼,道,“那一位也……”

  “姜嫵?”

  姜姒眉頭一挑,便接過了禮單,都是些補身體的藥材,府里也不缺這些,但看姜嫵出手也是挺闊綽,如今陳防己也是個傳奇,三天兩頭地倒戈倒戈,偏還能得到重用,由此可見反覆無常的小人也有小人的生存之道。

  一則有真才實學,二則會見風使舵,這樣的人,合該他官運亨通。

  姜嫵如今是要跟著享福了。

  姜姒也不是見不得人好的,她叫人把東西查驗一遍都收了下去,也不計較什麼,但凡姜嫵沒到她跟前兒來尋晦氣,姜姒自然沒必要自己找不痛快跟她計較。

  現如今還是姜荀的病要緊。

  說是宮裡派了御醫下來,姜姒正想要找個人詢問,才走到庭院裡,抬眼一看,便是嚇了一跳。

  她連忙矮身下去萬福:“臣婦不知聖上駕到……”

  話還沒說完,一身常服的蕭縱已經直接走了過來,道:“不用多禮,不藥如何?”

  不藥乃是姜荀的字。

  姜姒抬眼一覷,蕭縱身形偉岸,帶著幾分沉凝,威勢卻比多年之前內斂了許多,為帝王者的溫潤之氣掩蓋原本的殺戮戾氣,竟然活脫脫一個上位皇者。

  如今這一位開始登上了天了。

  姜姒回道:“堂兄病勢沉篤,太醫們如今只敢開些溫補的方子,說是要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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