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宋大人的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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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營一下子騷動起來,所有人臉上都是激動、欣喜的神情,徐清歡耳邊聽到的都是「宋大人」種種的話語。

  從前就聽說宋成暄在泉州時令將士們擁戴,如今他在關鍵時刻接手了被蘇紈丟棄的常州水師,帶著他們打了勝仗,自然也得到了常州水師的敬服和尊崇。

  將士們前去迎接宋成暄,整個兵營雖然熱鬧,但是那些負責巡視的將領,卻絲毫不為所動,一直在規規矩矩做他們的事,都說泉州治軍頗嚴,這裡雖然不是泉州的兵馬,卻被泉州那面軍旗感染,所有人也都想起自己的職責,不再那麼懈怠起來。

  「走吧,」徐清歡吩咐鳳雛,「我們先回去,一時半刻也見不到人。」宋成暄得勝歸來自然先要探看傷兵,然後與薛沉交代戰局,這些都做完只怕要費好些功夫。

  徐清歡說完帶著鳳雛走回衛所。

  人群散開,宋成暄再看過去,方才的地方已經沒有了她的身影。

  「公子,」薛沉避開了人才上前道,「公子穩住了軍心,如今朝廷的援軍也到了,這兩日就能去清理戰場,您也可以歇一歇。」

  說完這些薛沉向宋成暄身上看去:「公子有沒有受傷。」

  「沒事,」宋成暄沉下眼睛道,「不嚴重,一會兒讓軍醫前來送些藥清理一下就好,將士們都要暫做歇息,我們明日就再出發。」

  薛沉明顯感覺到公子的神情突然嚴肅起來,猜想前方的戰事並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您還要再去?」

  宋成暄目光幽深:「倭人已經沒有機會逃走,他們會奮力一搏,這次雖然打了勝仗,常州也損失了不少人手,不能再出差錯。」

  薛沉嘆口氣:「公子說的對,只是要辛苦公子了。」

  「時間不多,先議軍務吧。」宋成暄不再說話轉身向中軍大帳中走去。

  徐清歡約莫時間差不多了,這才在醫工那裡拿了傷藥準備去尋宋成暄。

  其實她可以讓哥哥前來,可想到哥哥之前對宋成暄的態度……面對哥哥宋成暄也會冰冷相待,兩個人必然相對無言,所以還是自己前來走這一遭更合適。

  軍帳就在不遠處,現在的時辰還有些早,也不知道宋成暄是否已經議事回來了。

  徐清歡正要遣人去問問,只聽身後有聲音道:「徐大小姐。」

  徐清歡轉過頭去,只見幾個衙差帶著王玉臣向這邊走來。

  見到徐清歡,王玉臣臉上既驚訝又欣喜:「徐大小姐我聽說安義侯回來了。」

  徐清歡點點頭:「是,家父雖然受了傷,但經過醫治已經好了許多。」

  王玉臣更是欣喜,看到徐清歡手中的傷藥,又看看不遠處那稍大的軍帳,王玉臣幾乎立即明白過來:「聽說宋大人也得勝歸來了。」

  王玉臣想到當日宋大人將徐大小姐抱入船艙,聲音略顯得有些乾澀,隱約感覺到有些話現在不說往後就沒有了機會,雖然現在時機有些不對。

  王玉臣看了看身後的衙差:「徐大小姐可相信我不是奸邪之輩?商賈最重的誠、信二字,誠信也是我們的氣節,身為周人若與外敵暗中勾結,便失去了立身之根本,我不會那麼做,所以無論朝廷如何查我都不怕,早晚會還我清白。」

  徐清歡點點頭。

  王玉臣接著道:「當日我脫逃也是怕王家被人攥於手中,也許此舉看起來並不周全,但急切之中我也只有如此……所以我也並不惋惜……唯一讓我覺得後悔的是,當時自作聰明,誤以為徐大小姐就是江家人,鬧出許多笑話。」

  王玉臣這話讓徐清歡想及他那些荒唐舉動,在七夫人面前言之鑿鑿地說出對她身份的分析,於是不禁莞爾……

  徐清歡道:「王二爺當日並不知曉實情,而且王二爺也沒完全猜錯。」她不明白王玉臣怎麼會突然說起這些,在她看來這些小事早就已經過去了,不值一提。

  「我不想讓自己再後悔,」王玉臣的聲音忽然低了幾分,「徐大小姐,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徐清歡抬起頭,只見王玉臣目光灼灼,臉頰微微有些泛紅,心中略微一動。

  「徐大小姐,」王玉臣躬身鄭重地向徐清歡一禮,「當日雖然不知大小姐身份,但我做出的那些事都是真的,請大小姐斟酌。」

  礙於有人在身邊,王玉臣的話不能說的更明白,但是徐清歡卻想到了當日王玉臣送來的禮物,和對七夫人表露的意思。

  他是在向她表露心跡?徐清歡顯然沒料到會有這樁事,不禁愣在那裡。

  徐清歡還沒說話,就聽到有人喊了一聲:「大小姐。」

  徐清歡轉過頭看到了永夜。

  一下子被打斷,王玉臣的心慌跳得更加厲害,顯然果然不是好時機,但他總歸讓徐大小姐知曉了他的心跡,他再次躬身道:「我改日再去尋大小姐說話。」說著就要離開。

  「王二爺留步……」徐清歡走上前去。

  接下來的話,徐清歡的聲音極低,說話的內容也能讓王玉臣聽得清楚,永夜不甘心地收回了自己的脖子,然後再去聽軍帳中的響動,軍帳里明明沒有任何聲音,可那流露出的壓抑氣氛卻讓他膽戰心驚。

  永夜不禁心中抱怨,那位王二爺只怕是吃錯了藥,這裡是什麼地方?王玉臣竟然敢上前與徐大小姐說那些話。

  屋子裡的人,應該早就面露不善了吧!

  永夜沒有勇氣去看,早知道會這樣,還不如就留在海上,即便被海浪、狂風拍打、吹拂那也算不得什麼,那折磨不及這裡半分。

  終於熬到徐清歡與王玉臣分道揚鑣,永夜深深看了一眼王玉臣面上的神情,他垂著眼睛顯得有些失魂落魄。

  這情況該是好現象,看熱鬧不嫌事大,事越大越好,如果王二爺直接哭出聲,他會更加高興。

  此時此刻永夜才發現自己竟是這樣的人。

  「大小姐,」永夜躬身道,「公子在裡面。」

  「宋大人的傷怎麼樣了?」徐清歡聽說宋成暄沒有讓郎中進門醫治,只是讓永夜侍奉,顯然是不想讓人知曉他的傷勢如何。

  永夜本以為徐大小姐會問公子有沒有受傷,這樣他就可以用許多許多話去搪塞,沒想到徐大小姐開口就封了他的口,讓他一時不知該怎麼欺騙。

  「剛剛上了藥,還……還沒……包……」永夜忽然想起方才自己正在大帳里為公子包紮,聽到響動他急著跑出來救火,自然……傷口就沒包好。

  「我去看看。」徐清歡說著接過鳳雛手中的傷藥向大帳里走去。

  永夜想要上前阻攔,公子吩咐過傷口沒有處置好之前,不准任何人進門,可……如果徐大小姐不進去,他就要繼續方才的活計,關鍵是……都那般模樣了,公子依舊目光冷漠,讓人望之斷魂,他就下意識地向旁邊退了一步。

  他笨手笨腳,越是焦急越是做不好,還是交給徐大小姐吧!或許徐大小姐能夠做的妥善些,即便日後他被公子罰,那也沒什麼。

  ……

  撩開軍帳,徐清歡就看到了坐在裡面的人。

  宋成暄已經卸了甲冑,肩膀上只披了件單薄的長袍,背對著她坐在那裡,顯然方才正在治傷,徐清歡看向旁邊的銅盆,裡面放著沾了鮮血布巾。

  就像她想的那樣,宋成暄果然受傷了。

  「傷在哪裡了?」徐清歡道,「還是讓郎中來看看。」

  她將手中的傷藥放在桌子上,此時桌面上一片凌亂,有一隻藥箱敞開著著,裡面擺著各種刀具,一柄刀擺在外面,刀刃上還有血跡。

  能用上這些東西恐怕宋成暄傷的不輕。

  徐清歡幾日積壓的擔憂一時都湧上來,忙繞過他去查看。

  大約沒想到她會這樣果決地走到他面前,宋成暄沒來得及躲閃,就這樣對她四目相對。

  宋成暄那漆黑的眉宇間滿是晶瑩的汗珠,一雙眼睛如同水洗過般,一滴汗水從他下頜上滑落,他的衣衫沒有穿好,上身露在外面,微微起伏的胸膛上壓著一塊布巾,鮮紅的血已經完全將巾子浸透了,顯然他此時是在強忍疼痛。

  他的喉結微微滾動,聲音略顯得有些低沉:「給我端杯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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