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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一手撐著牆, 一手抬起了她的下巴,低下頭吻了起來。

  那是一種鋪天蓋地的感覺, 明月輝呼吸不過來了, 也推不開他,只得揪著他的衣領, 默默承受著他的欺負。

  一吻之後,她氣喘吁吁地瞧著他。

  “鴨子, 我的好妹妹。”少年不要臉地摩挲著她的臉頰,將他的鬢髮繞了一圈又一圈,“我已經跟乾娘提親了,你就等著我八台大轎娶了你吧。”

  “我們……”明月輝漲紅了臉。

  “我們不是兄妹,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呀……”少年低下頭來,輕輕又輕啄了下她的額頭, “以前是兄妹之愛, 現在是男女之愛,鴨子……我分得清,我一直一直分得清。”

  阿奴哥哥的眼睛裡流露的色彩,她太熟悉了,她曾經在司馬沅眼睛裡看到過。

  她其實有點分不清對阿奴哥哥的感情的,和司馬沅不同, 對於司馬沅,她是有心動的,那日日夜夜同床共枕的繾綣,那日復一日的吵架和分離,還有那些不可言說的肢體相交……

  而對阿奴哥哥,一碰到他,她的心便濕了。

  是柔軟的,一點也硬不起來了。

  她喜歡阿奴哥哥,分不清那是不是愛,她只知道,她這一輩子都不想讓他傷心。

  這是她最重要的阿奴哥哥,是她繼她的父母后,最在意最關懷的人。

  這已經不是一個遊戲了,她真真正正又長大了一次,這一次,她不再像現實中那樣被雙雙離世的父母拋棄,輾轉了多地,就像沒有根的浮萍一樣。

  這一次,有她的阿奴哥哥。

  無論風箏飛多遠,線在她手上,她的阿奴哥哥都會飛回來找她。

  阿奴哥哥,是不會弄丟她的。

  其實她是清醒的,明知道以後的結局的,在那個已知的未來,他們終究不能在一起。

  她可以推開他的,狠心地告訴他,他們一輩子都不可能。

  可她又害怕傷害他,就連短暫的、微小的傷害也怕……

  “阿奴哥哥,我們……不可以的……”她低著頭,小小聲道……手被他牽著,牢牢拽在自己的大手裡,明月輝怎麼甩也甩不開。

  那聲音跟蚊子叫一般,阿奴聽不到,也不願意聽到。

  ……

  ……

  接下來的幾年,阿奴北抗鮮卑,西拒龜茲、西涼,震懾邊疆,讓敵人不再環伺,令大梁人安居樂業,建立了一個又一個功勳。

  他亦在韓知幫助下,節節高升,小小年紀以武將之姿封王拜相。

  對於他的極速成長,世家倒沒有太過反感。

  對於他們來說,如今朝廷最大的威脅不是戰神沈南風,而是妄想獨掌朝事的皇后莫喚雲。

  這個女人野心勃勃又降伏得住哀帝,既有莫家支持又把持了整個中書省。

  所以他們把沈南風當作了對付莫喚雲的一枚棋子。

  他們樂於賦予這枚棋子無上的榮譽,同樣,把他生生拉到了雲皇后的對立面。

  阿奴拜封大將軍的那一年,雲皇后擬了一道聖旨,命令阿奴攜家眷回到洛陽。

  自吳王翎的蠢事敗露之後,雲皇后便再也無法控制韓知與阿奴了,她深恨二人阻礙她的大業,又無法對付他們,只好用升遷的方式讓他們從邊疆回來。

  阿奴與韓知大叔都清楚,此去便是鴻門宴,可他們不得不去。

  就在他們前去的前幾日,州牧府辦了一個小小的婚禮,參加的人不多,不過兵府的人與一些沙羅街的老熟人。

  婚禮雙方並不是阿奴與明月輝,而是韓知大叔與賀娘子。

  席上,韓知大叔牽起了賀娘子的手,賀娘子有些嬌羞地捶打了一番他。

  邊境的兒女就是這般灑脫,賀娘子說入籍,便入了韓家的籍。

  這番嫁過去,是明月輝勸她的。

  因為明月輝記得,再之前的歷史裡,她所看到的賀娘子一直一直沒有再嫁過。

  她想確定一下,自己是否能夠改變未來。

  她又害怕著,害怕未來變得面目全非,她找不到回溯前的那些人了……

  她不確定,原定歷史裡的韓知是不是死在了吳王翎的鴻門宴里,至少這一次,賀娘子再度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說起賀娘子與韓知的感情,起源得很早,卻落地得很晚。

  賀娘子是在龜茲一役中,才終於開竅地明白了韓知對她的感情的。

  其實韓知在很早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歡她了,那時賀娘子只是一個普通的邊境少女,而韓知則是一個少年伍長,他有一個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兄弟。

  在某一次混戰里,韓知人揎下馬,胸膛插了一根鐵矛。

  戰場上血肉橫飛、屍橫遍野,人人都以為韓知死了,沒有人會想到這樣一個人,還留著一口氣。

  韓知是絕望的,他活著,可他知道,自己註定會死。

  沒有人來救他,沒有人……

  大雨瓢潑,雁門的雨是那樣珍貴,就這樣不要錢地沖刷著韓知的軀體。

  他醒來了,又失去意識,就在他再度醒來,感覺自己大限將至的那一刻——

  朦朦朧朧的視線里,走來了一個撐著傘的人影。

  他喊不出來,也抬不動手,就這樣看著她……看著她……直至她驚惶失措地跑過來,大著膽子搖著他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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