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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過了好多年,再也沒有人這樣叫過她了,更沒有人會在生死邊緣的夢裡,去思念著她。

  這個被男人一聲聲喚著名字的人,可真是幸運。

  明月輝替男人掖了掖被角,半明半暗的火光中,臉上帶著自穿進遊戲以來從未有過的溫和,“你得好好活下去,才對得起我把兩床被都讓給了你。”

  說著,她往乾草堆里縮了縮。

  ……

  ……

  “啾啾啾,啾啾……”明月輝是被一陣該死的鳥叫吵醒的。

  睜開眼來,一團模模糊糊白色的影子遮擋住了視線。

  她擦了擦眼睛,那團影子化為了一個偉岸筆直的背影,那人穩穩蹲著,似乎在瞧著牆洞的一處。

  她爬起來,直直地走了過去,才發現男人在瞧著牆洞裡的一處鳥窩。

  臨睡前,她給男人換上了烤乾的褻衣,又往他腦袋邊上放了一套疊好的乾淨換洗衣物。

  這套男裝本是給明月輝自己準備的,結果實在太大穿不得,便放在了車廂深處以防萬一。

  現下男人穿著那套白色常服,寬肩窄腰,長袖綁腿,倒是除了因這人長手長腳,短了一大截之外,妥帖無比,瞧起來精神奕奕。

  她沒有想到他的求生欲竟然這麼強,短短一晚上,度過了鬼門關不說,除了臉色蒼白了點以外,看起來居然和常人無異了。

  明月輝蹲了下來,順著視線看過去。

  男人長發以玉釵簡單固定住,英氣勃勃的劍眉,細挺流暢的鼻樑,他的眼睛從側面看起來溫順很多,像一匹棲息著的幼狼。

  他非凡的英俊是大漠的狂沙,是玉門關外飄揚的柳葉,即使落魄如斯,也絲毫不損風姿。

  他玻璃一般好看的眼珠注視著鳥窩裡幾隻嗷嗷待哺的大嘴,這是一窩小麻雀,昨夜風雨如晦,倒是沒注意到它們。

  小麻雀的身側,從石壁中長出了一小從青草,青麥離離,在熹微的天光中倔強而又可愛。

  “既然自己命都這麼硬了,何不努力再活一次?”明月輝驀然開口,伸出一根手指撓了撓青草。

  “你看就是一花一鳥也為了嘗這世間辛酸苦辣而拼盡全力存活,人未嘗不可將眼界放遠,不拘泥於一時的成敗困苦?”

  這人昨日那樣,分明是不想活了,想要自盡的。

  她想好歹也救了人,不妨從心底勸一勸,有什麼坎不是時間能夠抹平的呢?

  那男人一愣,旋即嘴角輕嗤,“你懂什麼?”

  眼珠轉過來,恢復了以往的銳利與冷漠,猶如一塊冥頑不靈的硬石頭。

  倒是個有脾氣的主,她是好心灌碗雞湯,想拉他脫苦海悟蘭因,沒想到反倒被將了一軍。

  明月輝一口氣噎在胸口,不上不下,早知道就不客氣地放毒雞湯了。

  “我懂什麼?你們這滿月軍攻陷洛陽當天,老娘正乘著花轎走在成親路上!”明月輝雙臂一抱,妙目睜圓。

  男人隔了一下。

  “還沒看出,你已是婦人。”男人看不清表情,蝶翅一般的睫毛在天光中落下麥浪。

  他可能想到了昨晚的一些情景,又可能想到了別的什麼。

  明月輝倒沒察覺到他的異樣,她整個人再度沉浸到往事中。

  她的腦海里浮現出自己才穿過來那一天的事情,隔著帘子那人灼熱的呼吸,一些不該有的期望,還有兩個不顧一切私奔的身影。

  “後……後來呢,你與你丈夫失散了?”男人斟酌著問道。

  “那本要娶我的混球跑路了……”她呼吸急促起來,手指不覺地抓住了下裙,“還拉著他那女扮男裝的小廝!”

  男人微微睜大了眼,這個故事似乎在他腦海里完完整整過了一圈,半響他嘴角意味深長地勾了勾。

  ……

  明月輝二人要去潁川,男人沒明說自己的目的地,卻也跟著她們一起上了路。

  因他滿月軍的身份,陳涼真對他忌憚非常。

  很快,三人行到了水源處稍作休息。

  “娘子餓了麼,涼真這裡有餅。”陳涼真伺候完明月輝用柳枝漱了口,獻寶似地掏出一塊素餅遞了過去。

  小姑娘很有防範意識,故意背著那拖下了盔甲的白衣男人。

  明月輝咬了一口,“包里不是還有剩麼,給人家幾個。”

  陳涼真咬唇,“咱們這點糧食一路要挨到陽城,哪裡還夠一個大男人吃。”

  “拿出來。”明月輝瞪了她一眼,人都跟著一路了,這時候還貪一個餅乾啥。

  陳涼真負氣,扣扣索索從包裹里拿出半張破餅,施捨一般朝坐在大石上的男人一遞。

  “就這?”明月輝詰問道。

  陳涼真沒法,又扣扣索索地掏了兩張出來,不情不願地遞了上去。

  男人看也沒看那餅,徑直跳下了大石,牽過自己的馬,“這麼寶貴的吃食,陳娘子還是自己收好吧。”

  這下輪到陳涼真吃癟了。

  不知為何,看到了一視同仁地對待,明月輝竟然對這男人產生了一絲絲的好感。

  只見他拉著自己靈性十足的白駒走到河邊,脫了皮靴,挽起袖子,跟馬駒一起跳入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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