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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誒,不用不用。”許白覺得丟臉丟大了,傅西棠卻牽著他的手,兀自將他往院子裡帶,“跟我來。”

  於是許白穿著他的條紋大褲衩頂著一頭亂糟糟的毛,跟在傅西棠後面,像個宿醉醒來被老父親抓到的叛逆少年,生無可戀。

  他也不知道他幹嘛要急匆匆跑過來見傅西棠,腦子抽的。

  哦對了,他做了個夢來著,夢見傅西棠被大怪獸抓走了。

  日啊,他從北京一路追到崑崙山,沒有坐任何交通工具,硬生生用兩條腿跑過去的。途中還經歷了喪屍cháo和原始動物大遷徙,他打過喪屍騎過猛獁,差一點就要稱王。所以說夢都是不科學的,他要有這能力,還有夸父什麼事兒。

  花園裡有一口古井,就掩映在花樹後面。

  傅西棠帶許白走到古井前,親手幫他提了一桶水上來,說:“以前沒有自來水的時候,我跟北海都用井裡的水刷牙洗臉。”

  許白掬了一把水感受一下,很清涼,也很乾淨。

  “你們就站在這兒刷牙洗臉嗎?”許白忍不住問。

  “阿煙會打水進去,但北海通常都喜歡自己蹲在這兒,他有一個專門用來刷牙洗臉的小馬扎。”傅西棠說。

  許白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又見傅西棠如此平常的提起北海,於是順著他的話說了下去,“跟阿煙的小馬扎一樣嗎?”

  傅西棠說:“阿煙的那個就是他的。北海過年的時候給城東的家具師傅寫了篇賀辭,讓人家給他做了個小馬扎,然後跟阿煙一道偷了我庫房裡的材料。黃花梨木,江南雲錦。”

  一個,古董馬扎。

  許白:“……”

  這時,爬山虎弟弟把牙刷和毛巾都送過來了,還貼心地幫忙把牙膏給擠好了。阿煙也殷勤地送來了小馬扎,雖然他並不知道這裡剛剛發生了一段怎樣的談話。

  許白坐著天價馬扎,刷起了牙。奈何他的頭髮太亂,又長得有些長了,於是難免被水沾濕,貼在臉頰上忒煩人。

  傅西棠見他又一次用手腕去撩頭髮,於是就隨手從樹上折了一段細枝,稍稍用手指捻了兩下,那細枝就變得異常柔軟。

  他站到許白身後,撩起他的頭髮,不慎熟練但還算順利地給許白扎了一個沖天小丸子。那細枝在他頭髮上一圈又一圈地繞過,最後,扎出了一個可愛的蝴蝶結。

  許白享受著傅西棠的服務,而後低頭在水井中欣賞了一下自己的造型,誠懇地說:“如果它不是綠的就好了。”

  第54章 日常

  傅西棠最終在許白的強烈要求下,把頭繩換成了粉紅色,因為旁邊的花恰好是這個顏色。許白沉默了一會兒,問:“我能換回綠色嗎?”

  “不能。”

  “其實綠色挺好看的。”

  然而傅西棠並不打算繼續接茬,他顯然是更喜歡這個粉色。

  許白覺得傅西棠的品味有問題,但他不敢說。

  葫蘆娃原本圍在井邊看井水,看到許白的新造型,也好奇得很。趁傅西棠不注意,他們接二連三地跳到許白身上,企圖去他的頭頂跟丸子兄合影。

  丸子兄圓不溜丟的,一定是他們失散的同胞兄弟。

  他們努力地蹦,蹦啊蹦,堅信自己一定會翻閱許白這座高山。蹦上臂彎,占領肩膀,然後成功登頂!

  “啾!”胡一被傅西棠一把拎住了白色的小尾巴,倒掉著提了起來。

  胡二想去救胡一,情急之下咬住了胡一的毛。

  胡三想去救胡二,情急之下咬住了胡三的尾巴。

  胡四想去救胡三……

  胡一二三四五六七,保持著猴子撈月的造型,被傅西棠提了起來。

  許白看到這一長串,笑出聲來。

  傅西棠把葫蘆娃掛到樹上,說:“不許胡鬧。”

  葫蘆娃很聽話地裝乖巧,可是它們實在撐不住了。“啾”的一聲疾呼中,串串倒塌了,胡二咬掉了胡一幾根屁屁毛。

  “啾啾啾!”我禿了!

  “啾啾!”禿了!

  剛剛還兄弟情深的葫蘆娃轉眼反目成仇,並且大打出手。

  哦不,他們並沒有手,只是幾個彈球在那邊互相衝撞。他們炸起毛來,尾巴都變大了一圈,變成了哆啦A夢的小拳頭,拼命甩動,激烈互毆。

  “啾!”

  “啾啾!啾!”

  “啾!”

  “……”

  太喜感了。

  真的太喜感了。

  許白要很努力的控制自己,才可以不笑出聲來。

  屁屁禿了一塊的胡一似乎因此而戰鬥力大減,被其餘兩個兄弟彈飛了,划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滾進了糙叢里。許白連忙過去撿,可剛撥開糙叢,胡一就從裡邊沖了出來,一個滑鏟像保齡球一樣滾過去,將其餘幾個正在混戰的兄弟們全部撞翻。

  “啾!!!”

  胡一贏得了勝利!

  許白忍不住為他鼓掌,甚至想把浪裏白條的成名絕技波動十八式傳授給他!

  傅西棠就靠在樹上靜靜地看著他們,心裡縱然有再多的憂思,也要被他們的吵鬧聲給趕跑了。

  過一會兒,葫蘆兄弟終於打累了,攤在地上不動了。許白看著他們渾身髒兮兮的,都快變成灰毛球了,於是就找來一個大木盆,灌滿井水,把他們一個個放了進去。

  全身都是毛的葫蘆娃,沾了水之後也沒有瘦多少。他們真的是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了,一個個挺著肚子漂在水面上,一副現世靜好的模樣。

  於是許白把他們放到樹蔭下,自己跟著傅西棠進了小樓。

  小樓里,還到處都是沈青書的痕跡。許白是個很容易入戲的人,即便出了戲,飾演過的角色仍然會在他心裡占有一席之地,仿佛他真的曾經存在過一般。

  朱子毅說他就是太感性,入戲太深,可許白不以為然。他是他,角色是角色,每個有每個的故事,只不過他們恰好長著同樣的臉而已。

  “傅先生,你剛才在閣樓做什麼呢?”許白一邊打量著已經恢復原狀的9號,一邊問。

  “在整理一些舊物。”傅西棠說著,繼續往閣樓上走。

  許白連忙跟上去,有一句話他沒有說——其實他剛開始一直以為沈青書的故事是有原型的,因為北里街9號與北街9號就差了一個字,太巧合了。

  可是後來他認識了傅先生,又見到了北海,就慢慢打消了這個猜測。

  閣樓不大,跟許白以前見過的那些老房子裡的閣樓都沒什麼大的區別。許白進來之後才發現,裡面不光堆了很多舊物,還繫著一張吊床。

  吊床很乾淨,像是剛剛清洗過。

  許白小時候也有那麼一張吊床,系在屋後的兩棵大樹中央。每到夏天的時候,許白就喜歡窩在吊床上看書打遊戲吃東西,他爹說他玩物喪志,而他死不悔改。

  意識到這應該是北海先生的床,許白沒有大剌剌地往上坐,轉了一圈,然後看到了一筐玩具。裡面有撥浪鼓、九連環、小鏟子、火車模型,等等各種各樣的東西。

  許白隨手拿起了一個毛線球,猜想以前這裡是不是還養過貓。他跟貓可不對付,許白想。

  這時,傅西棠說:“那是隔壁8號那戶人家的,那個老太太養了一隻叫做妙妙的花斑貓。那隻貓很有靈性,跟北海是好朋友,前前後後在他這兒藏了很多玩具,這樣老太太就會以為玩具丟了,給它弄新的。”

  “我家將軍就不會,他只會在我院子裡刨坑埋骨頭。”許白說。

  傅西棠在玩具筐邊坐下,又拿起框裡的一本小冊子,說:“其實《北里街9號》的故事,跟現實也有一點相似。”

  “嗯?”許白這就有點驚訝了。

  “只是一點點。”傅西棠回憶著,這或許就是他一開始答應葉遠心在這裡拍戲的原因。僅僅只是那麼一點點的關聯,就讓他忍不住緬懷。

  “北海的老師。”傅西棠點到為止。

  許白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訝然著,沒說話。此刻只能慶幸北海先生有傅先生看著,還是個妖怪,即便碰到那些事,也不會像沈家父子那樣被動。

  傅西棠今天的話似乎特別多,他一樣一樣地翻檢者玩具筐里的東西,有的能一語道破它的來歷,有些卻要讓他想很久。

  他像是在重新梳理自己的記憶,將那些悲傷的抑或是開心的,清晰的抑或是模糊的,都一一擺出來,放到陽光下曬一曬。

  就像例行曬書那樣。

  這算是傅先生對北海先生特殊的告別儀式麼?他已經完全接受現實了?許白這樣疑惑著,卻沒有直接問。

  爬山虎哥哥從圓窗里遞了午餐進來,兩人就這樣窩在這小小的閣樓里,數著一件件舊物,時而講一個久遠的故事。許白偶爾也會被某一件東西勾起回憶,然後跟傅西棠講他小時候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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