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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吧。”他拍了拍許白的背,而後站起來,主動幫他掀開被子讓他躺進去。

  許白便比他還要主動地往裡讓了讓,然後拉住傅西棠的衣袖,說:“來啊,你答應我要跟我一起睡的。”

  傅西棠看著他,他就又說:“我保證不會對你做什麼。”

  傅西棠其實只是想從另一側上床,因為那是他的習慣。但既然許白這樣說了,他就順從地躺在了他身邊,伸手攬住他的腰,從背後將他擁在懷中。

  許白終於滿意了,不鬧騰了,於是四周安靜下來,兩人逐漸同步的心跳聲就變得愈發明顯。

  “傅先生。”許白又忍不住叫了一聲。

  “嗯?”

  “傅先生。”

  “我在。”

  “嗯。”

  四周又歸於寂靜,良久,傅西棠聞著許白身上淡淡的肥皂香氣,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側臉,在心裡嘆了口氣,說:“其實我從前也想過,如果最後我沒有找到花種,應該怎麼辦。”

  許白靜靜聽著,然後就聽他繼續說:“我沒有想到答案。”

  他的聲音里難得的有一絲困惑。

  許白轉過身來跟他面對面,忍不住說:“還記得我寫在書上的批註嗎?我以為我永遠也找不到《芝麻圖鑑》了,可是你又把它帶給了我。”

  也許我等的那些年,與你等的那些年完全不成正比,可是我還是願意相信,所有的等待都會開花結果。

  這是你曾經告訴我的。

  傅西棠眸光幽深,沒有贊同,卻也沒有反駁。兩個人相擁而眠,彼此的體溫互相熨貼,卻一整夜都沒有睡著。

  傅西棠睜著眼睛,一眼望到了天亮。於是許白也陪著他,望著漫長黑夜,一直等一直等,直到太陽升起。

  整個北街10號,一夜未眠。

  托腮坐在門口的阿煙,趴在圍牆上的爬山虎兄弟,還有相擁躺著的許白和傅西棠,共同迎來了一輪紅日。

  新的一天又來臨了。

  第53章 馬扎

  上午十點,北街十號。

  夏日的和風在街巷裡走了一圈,拂過某戶人家牆角上的銅鈴鐺,用清脆的鈴鐺聲告訴大家夏天來了,這才輕輕叩響十號的大門。

  二樓主臥的窗戶半開著,風吹著米灰色窗簾,像是推著鞦韆,推得陽光搖曳。兩隻麻雀站在窗檐上,透過米灰色窗簾的fèng隙偷窺賴床的屋主。

  院子裡的大狗趴在糙坪上百無聊賴地看著它們,心中懷疑它們與望林苑家中的那兩隻麻雀,是否是遠房的親戚。

  麻雀們總是在嘰嘰喳喳,它們是動物界最好的八卦記者。

  此時此刻,從麻雀們的角度望出去,床上隆起的弧度像是一個大大的沙丘,雖然它們從來沒有看到過沙丘是什麼樣子。

  它們歪著腦袋看著,確定床上有兩個男人,這個配置有點新奇。

  夏天了,許白在睡夢中霸道地把被子踢到了一邊,卻又手腳並用地纏著傅西棠,與其說一條蛇,倒不如說更像樹懶。

  他陪著傅西棠熬過了漫漫長夜,然後在太陽升起之後睡著了。

  於是傅西棠很難得的,陪著他一起賴床。

  他的右臂被許白枕著,單手去拿放在床頭的手機,幫許白請假。葉遠心卻告訴他,許白昨天晚上就跟他請好了。

  葉遠心連夜查了他接下來的行程,看著沒有什麼特別重要的,於是幫他把接下來三天的全給推了。他親自出馬,沒有什麼搞不定的。

  葉遠心不知道在傅西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並不清楚他另一位舅老爺的故事,這個時候他本該擔憂地問幾句,安慰幾句,可是轉念一想——他舅老爺有許白就夠了。

  他能做的也就是這點小事,葉家,包括他,都不應該摻和進那個妖怪的世界裡。於是葉遠心還是像平常那樣跟舅老爺問好,而後繼續當他的狂犬小葉去了。

  舅老爺有對象的事情他也沒往家裡說,甚至連他媽都沒有告訴。他知道家中還有一些老人,到現在還想著要給舅老爺介紹對象,好拴住他。

  他們連自己都拴不住,還想動舅老爺的歪腦筋。都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了,竟然比狗血八點檔的女主角還要天真、可笑。

  中午十二點,許白仍然沒有一絲醒過來的跡象。

  葫蘆娃七兄弟騎在爬山虎弟弟身上,像坐過山車一樣溜達到窗前,扒在玻璃窗上看著屋裡的人。可是那玻璃窗是有菱格的,還有窗簾礙事,讓他們看不真切。

  於是七兄弟擠來擠去,差點兒從藤上掉了下去。

  忽然,窗子開了,葫蘆娃呆呆地看著出現在窗前的人,全身的毛都驚嚇得炸了起來。

  傅西棠便把他們一個個從藤上摘下來,放到許白身邊碼成整齊一排,說:“在這陪著他吧。”

  葫蘆娃本來就是來找愛豆玩的,哪會有不樂意,忙不迭地跳了跳,以示自己知道了,“啾!”

  傅西棠叮囑:“不准進被子裡。”

  葫蘆娃:“啾啾!”

  葫蘆娃答應得好好的,結果等傅西棠走出房間,關上門的剎那,他們立刻蹦到許白背上、大腿上——Let's party!!!

  “咔。”門又開了,傅西棠靜靜地看著它們。

  葫蘆娃嚇得立刻從許白身上滾下去,小媳婦樣地自動排成一排。

  “噠。”門又關上了。

  葫蘆娃這下不敢動了,它們開始對許白吹氣。它們個頭小,吹出來的氣刮到臉上就跟撓痒痒似的,但他們樂此不疲,甚至吹出了高低起伏好幾種不同的節奏。

  等過了許久,許白終於一覺睡醒的時候,睜眼看到面前幾個烏漆抹黑的小黑糰子,嚇得差點從床上滾下去。

  “操。”許白剛睡醒的時候爆粗口的機率最高,他絕不承認這是本性暴露。

  “啾?”葫蘆娃疑惑地看著他。

  許白卻似想起什麼,連忙轉頭摸索,卻發現床上只有他一個人,另一邊的枕頭都已經冷了。他忙問:“傅先生呢?”

  “啾?”葫蘆娃繼續疑惑。

  許白差點忘了他們不會說話,連忙起身套了件T恤,就急匆匆地衝出了房間,奔下樓梯。

  “傅先生?”他喊著。

  阿煙聽到聲音從廚房裡探出頭來,“咋了?”

  “傅先生呢?”

  “在隔壁,你……”

  還未等阿煙說完,許白就又像陣風一樣跑了過去。阿煙撓撓頭,懷疑他是不是睡傻了,於是也匆匆跟過去。

  葫蘆娃緊隨其後從樓梯上一路滾下來,然後蹦蹦跳跳地跟在阿煙後頭。

  那廂爬山虎弟弟敲了敲閣樓的圓窗,告訴傅西棠:先生,您的掌中寶正在趕來的路上。

  傅西棠放下手中的舊物,從窗口探出頭去,就看到小鐵門那兒跑過來一個頭髮亂糟糟的、瀟灑不羈的許白。

  許白的後頭跟著拿著洗碗布的阿煙,阿煙後頭又跟了一溜兒葫蘆娃,一長串,跟開火車似的。

  跑進鐵門後許白又忽然急剎車,後面便發生了一起連環撞車事故。

  “嘶……”阿煙摸著自己的鼻子,控訴道:“你忽然停下來幹什麼?”

  “這是我的自由,你跟著我幹什麼?”許白問。

  阿煙一時答不上來,回頭看著葫蘆娃,“你們又跟著我幹什麼?”

  葫蘆娃:“啾?啾?啾?”

  許白自顧自地整理了一下儀容,東張西望地瞧著。

  “你干哈呢?先生在樓上。”

  “你不早說。”許白登時又放鬆起來,揉了揉眼睛,後知後覺地看著手指在眼角沾到的可以殘留物,忽然意識到——他還沒有刷牙洗臉。

  果真是睡傻了麼?

  許白靜靜地思考著妖生,忽然,有人在背後戳他。

  他回頭,就見爬山虎弟弟在背後跟他比劃道——先生在閣樓上看你呢。

  許白僵硬著脖子抬頭看,就見傅西棠手中拿著本書,倚在那圓形的窗子前看著他。他今天穿著白色的棉質襯衣,戴著金邊眼鏡,在圓窗那一圈漂亮花紋和爬山虎青綠藤蔓的環繞下,看起來像一個貴公子。

  許白確定自己的眼屎已經擦掉了,然後笑不露齒地跟傅西棠揮了揮手。然後他就看到傅西棠單手輕輕在窗檐上一撐,人就從閣樓上輕飄飄地跳了下來。

  他這“跳樓”跟許白的可不一樣,許白那叫英勇無畏式自由落體,他這得叫瀟灑如風,落地時都輕飄飄的,沒激起一絲塵埃。

  今天的許白,也非常想為傅先生打call。

  “傅先生。”許白跟他打招呼。

  傅西棠走到他面前,餘光瞥向爬山虎弟弟,說:“去拿牙刷和毛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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