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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冷硬,空氣凝固。
這難得的遭遇,讓許白忍不住想發條微博,讓顧知忍不住想哼歌一首。
“我的新歌跟今夜倒還挺配的。”顧知說。
“叫什麼名字?”
“《三更胡話》,想聽聽看嗎?”
“還沒發表呢,不要緊嗎?”
“這是警局,法律會保護我的著作權的。”
顧知的語氣淡淡的,還是那副“愛咋咋地老子不care”的模樣。許白笑了笑,調整了一下坐姿,就聽顧知有些慵懶、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你說世界多大,再輾轉
無數相逢都只是笑談
你說人心多深,再期待
千言萬語都只是胡言
握著我的手忽然長出鱗甲
扒開表皮露出白骨的美艷
別害怕啊,你聽那夜裡的嗚咽
路過的女郎她只是在聽一個故事最後的等待
妖魔鬼怪啊
人世浮沉
嬉笑怒罵啊
管他真假
……”
顧知的聲音透著一絲如水的涼意,像是風颳過夜裡無人的長街,又不知從哪個大排檔里沾到了一絲煙火氣。
於是漸漸的,當低吟的歌聲迴蕩在警局裡,所有人都忍不住靜下心來聽。四周的寂靜,忽然變得安寧了很多。
傅西棠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畫面。
被抓進局子本該焦躁不安的青年,略顯閒適地靠坐在警局的長椅上,半眯著眼,雙手抱臂,修長的手指在胳膊上請打著舒緩的節拍。
別人進警局是吃官司來了,他倒像是來觀光的。
許白聽到顧知的歌聲忽然停了,抬起頭來看,發現傅先生竟然站在自己面前,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傅先生,你怎麼來了?”
今夜的傅西棠沒有戴眼鏡,穿著修身的黑色風衣,超過一米九的模特身材往許白身前一站,把他整個罩在了自己的陰影里。
“自然是有人告訴我的。”傅西棠說著,看了一眼值班警察。
警局裡的人也在看傅西棠,這樣一個氣質清貴、長相出眾的男人從大門裡走進來,莫名就讓人想到“蓬蓽生輝”四個字。即便他身後沒有成群結隊的隨從,也讓人覺得此人來頭不小。尤其是那些跟許白一起抓來的小妖怪們,被大妖的氣場壓得頭都不敢抬,一個個安靜如雞。
天知道為什麼他們只是在家裡吵鬧了點,最後會把這種等級的大妖怪給招來?要命啊!
就在這時,警局的電話響了。給許白做筆錄的那位女警官忙接起來,聽了幾句神色就有些變了。
許白沒注意,他後知後覺地想到今晚發生的一切都被傅先生知道了,這可丟了大臉了。好在他不是沉不住氣的人,仍然鎮定地跟傅西棠介紹,“傅先生,這是我朋友,顧知。”
“你好,傅先生。”顧知心裡有些驚訝,他聽許白說過他們四海的傅先生顏值突破天際,今天一看才知道,這話沒說錯。
“你好。”傅西棠仍舊禮貌卻也疏離。
這時女警官快步走過來,“顧先生,事情已經查清楚,你可以跟你的朋友走了。”
許白稍稍驚訝了一下,隨即看了看傅西棠,什麼都明白了。傅先生親自出面,哪還有解決不了的事情。
“那就謝謝了。”許白沖她笑笑。
“走吧。”傅西棠轉身向外走去。
許白連忙招呼顧知一起出去。顧知知道許白還沒從那人家裡搬出來,這兩人是肯定要一起走的,於是打了個招呼就先離開了。
許白跟他揮了揮手,而後看向站在路燈下的傅西棠,“傅先生,剛才謝謝你了,要不是你來我還不知道該怎麼糊弄過去。這麼晚了,還麻煩你特地跑一趟。”
傅西棠想起剛才許白的閒適模樣,不予置評。只是有件事他想請教一下,說:“附近的影妖告訴我,你剛才從十二樓跳了下來。”
事實上,給傅西棠通風報信的就是北街的影妖。小小的影妖遍布全城,是最好的耳目,消息流通得非常快。
許白跟傅西棠的關係最終還是不可避免地傳播了開來,所以顧知公寓附近的影妖們看到許白跳樓,立刻就把消息傳回了北街。
影妖的原話是——傅先生不好了!您家的大明星跳樓了!還被警察抓走了!
傅西棠原本可以一個電話就解決這件事兒,可是一想到許白剛離開他視線不過幾個小時,就又跳樓又進局子的,莫名其妙的他就自己走了這一趟。
許白訕訕地摸了摸鼻子,“這不是為了救人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傅西棠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倒是膽識過人。”
“我知道分寸的,一點都沒傷著,不耽誤拍戲。”許白忙又解釋,餘光瞥著快半夜還車來車往的馬路,他又岔開話題道:“傅先生你沒開車來啊,我滴滴打個車吧,很快的。”
傅西棠就靜靜地看著許白拿出手機來叫車,這讓許白忽然想起上次傅西棠給他發的表情——【請開始你的表演。jpg】
恰在這時,許白的肚子不合時宜地發出一聲抗議。
“呃……”許白拿著手機的手頓住了,悄悄瞄了眼傅西棠。
傅西棠也正在看他,四目相對,避無可避。
許白摸了摸鼻子,乾脆大大方方地承認:“剛才跟顧知吃火鍋吃到一半,牛肉剛下鍋呢,就出事了,現在餓得很。要不我請你吃夜宵吧,傅先生,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特別好吃,吃了保證不後悔。”
傅西棠看著他,末了,似妥協一般,問:“那家店在哪兒?”
許白連忙報出一個地址,而後傅西棠就朝他伸出了手,“抓住我。”
許白愣住,“什麼?”
“抓住我。”傅西棠毫無不耐地重複道。
可這是什麼意思啊,許白稍稍仰頭看著夜風中好似自帶神秘感的傅西棠,下意識地就把手搭在他的掌心。
傅先生真是越夜越美麗啊,這模樣這聲音,就是說要帶人私奔,恐怕都沒有不同意的。許白的心跳莫名的有些快。
而就在傅西棠的體溫傳遞到許白掌心的剎那,許白只覺眼前一花,等他回過神來再度往旁邊看,就見那家熟悉的大排檔赫然出現在馬路對面。
“到了。”傅西棠放開他的手,說。
第22章 截道
許白坐到了大排檔里,菜都上桌了,仍覺得掌心似乎還殘留著傅西棠的體溫。這很奇怪,他拍戲好幾年,也不是沒跟別人有過親密接觸,握個手算什麼?
有什麼好在意的?
難道……是因為握的是偶像的手,所以特別激動?就像他以前參加活動,粉絲們握了他的手也特別激動一樣。
許白終於為自己找到了合理的解釋,然後從筷筒里抽出一雙乾淨的筷子,主動夾了一筷子魚到傅西棠碗裡,“這個烤魚特別好吃,骨頭都脆了,直接嚼嚼就能咽下去。”
傅西棠對這簡陋的大排檔和許白給他夾菜的行為並沒有半分不適,再度刷新了許白的認知。他之前以為傅先生這樣古派的人,應該對年輕人的cháo流沒多少研究,可他偏偏會發表情包。現在傅西棠還端坐在大排檔里,雖然吃飯的舉止依舊優雅,依舊慢條斯理,可卻並沒有與周圍顯得格格不入。
矛盾,又和諧。
“很奇怪嗎?”傅西棠看出了許白的疑惑,問。
“就是……有一點點。”許白實話實說。
“吃飯講究的是禮儀,不是在何處吃飯。我願意過得精細,那是我對自己的要求,並不代表別人也要按照我的方法來做。”傅西棠道。
偶像,不愧是我偶像。
許白又給他夾了一塊肉,謂之——大魚大肉。
“對了傅先生,你怎麼認出是我的?”許白問。剛才在警局,坐著好幾個人呢,他臉上施了障眼法,混在人堆里毫不起眼。可是傅西棠一進去就徑直走到他面前,不帶半點兒猶豫。
“你很好認。”
“嗯?”
因為你身上沾了我的味道。
傅西棠當然不會把真實原因告訴他,只輕描淡寫地說道:“你的障眼法對我無效。”
許白毫不懷疑,“原來是這樣。”
兩人又吃了點,許白吃到五分飽就不再動筷子了,這大晚上的,怕增肥。臨走時說好的他請客,傅西棠也沒有跟他爭,先去外面等他。
許白付了錢,又在店門口的小攤子上打包了一點小吃給阿煙。餘光瞥見右手邊那家還有賣鐵板豆腐的,許白最喜歡吃豆腐了,於是按耐不住又買了一份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