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鳶還記得,那天柳葉與他的一段對話。
“道長緣何在此?”
“前幾日得知天命,遂來此解惑。”
“何惑?”
“老道原先不知,但葉姑娘出現在老道面前,卻給了我答案。”
“道長言下何意?可是專門為我解惑而來?”
“我也不知道我所等之人是誰,天命所說的轉折之點在哪裡,但葉姑娘可否還記得當初我贈與你的那兩個字。”
“變數?”
“不錯。姑娘是個變數,一切的因果因為你的到來而開啟,是悲是喜,是緣是孽,都繫於姑娘一身。就如同姑娘懷裡那張紙上所寫的一樣:
神降下密語,
白雪之巔綻放的三瓣花,
隱匿於少女的髮髻,
輪迴在千年的廢墟。
神說,人吶,
向明光祈禱吧,
卑微的螻蟻終將滅亡,
在那冰與火的葬歌。”
密語,白雪之巔,三瓣花,千年的廢墟,明光,冰與火……這一連串的詞語,也許在鳶的眼裡並不能有效地串聯成線索,但是柳葉不一樣。這裡的每一個單獨的詞語,都在觸動著她那條緊繃的神經,而當它們串聯起來時,柳葉的心陡然沉寂。
這裡面,若是按照柳葉的推測,密語指的是密語森林,白雪之巔是大雪山,千年的廢墟是紅館,這三個地方是一切恩怨的起點。三瓣花指的自然就是當初簪花夫人引起的詛咒事件,冰與火的葬歌,大概是指大雪山與紅館的碰撞。還剩下一個明光,明光是太陽的別稱,神說要向太陽祈禱,又是指的什麼?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嗎?
這一切的一切,仿佛夢魘一般盤繞在柳葉的腦海,揮之不去。柳葉日復一日地想著,想盡了所有的可能,但還是找不到關鍵的切入點,所以才幹脆跑到了密語森林裡來,也許在這裡能找到什麼線索。而在她的直覺里,密語森林是把紅館與明玉連接在一起的一個重要點,一切的疑惑,都將在這裡得到答案。
☆、水潭邀約
“你說什麼?”森冷的目光直刺而來,單膝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陡覺心裡一陣虛寒,嗓子乾澀了幾分。
“回公子,暗部在三天前失去了葉姑娘的行蹤,目前仍在搜索中。”黑衣人不敢抬頭看風溪蓮的眼睛,但預想中的狂風暴雨並沒有到來,他的主子顯然沒有那麼容易就失態。
“當初我是怎麼吩咐你們的?”
“不惜一切代價護葉姑娘周全。”黑衣人趕緊回答,但很顯然,語氣里並沒有多少底氣。
“現在呢?人都不見了你們拿什麼去護?!”主子終於動怒了,一掌拍在桌子上站起身來,“都給我去找,找不到一個也不要回來!我風溪蓮不需要廢物!”
在主子懾人的目光下,黑衣人立馬躬身告退,眼角的餘光瞥見桌腳那醒目的裂縫,帶著一身冷汗不敢有絲毫停頓。
胸腔在明顯得起伏著,風溪蓮驀然咳嗽了幾聲,待得手剛離開桌子,那桌子就瞬間化為齏粉,無聲無息飄落一地。那一掌之怒,竟恐怖如斯。
就在這時,椅後的那片陰影里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需要我一起去嗎?”
風溪蓮搖搖頭,復又坐下,身子疲累地靠在椅背上,“你先不要過去,這件事情最大的可能就是葉子自己甩開了影衛,你去了也沒什麼用。大清洗快要開始了,你是絕對的主力,現在不宜離開。”
按照慣例,陰影里應該歸於平寂,不該再有聲音傳來。因為那位站在陰影里的白先生,從來只會接受命令,而不過問其他。只是也許此事牽扯的人太過敏感,他也難得一次打破常規,回道:“可是……”
“放心吧,葉子……不會有事的,我也不會有事的。”風溪蓮閉上眼,將心裡那抹如水暈般擴散開來的不安強行壓下,緩了緩,又說道:“若是司空和襲雲問起,暫時先瞞著。”
這一次,白先生沒有再回話,屋子裡便又恢復成那黑衣人來之前的那副沉寂摸樣。只有從窗縫裡吹進來的冷風,還兀自在盡情地飄搖。
而引起這一切的主人公,此時還在繼續向密語森林深處進發。至於為什麼暗部會跟丟,當然是柳葉自己的傑作,不管怎麼說,接下來即將要發生或可能要發生的事情,柳葉不怎麼希望其他人看到。那些暗部雖然號稱精英,但還躲不過柳葉的眼睛。
可是,進來很多天了,卻一點收穫都沒有,這一點讓柳葉的心情不是很好。而隨著柳葉越過當初到過的羿族村寨,越來越深入森林內部,柳葉的腳步卻愈發緩慢。越到裡面,瘴氣便愈發濃厚,時不時能聽見令人毛骨悚然的獸吼,也不知道到底來自那種野獸。柳葉不得不再三小心,但還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煩。
最大的一次麻煩,當屬前兩天差點被獸群圍攻的一次,要不是柳葉機警,再加上鳶的身手著實了得,勝負之數還是未知。
而這一天,在再度前進了約莫兩個時辰之後,柳葉卻兀地停下了腳步,一手攔在鳶身前,示意他不要前進。鳶不假思索地停下腳步,順著柳葉凝重的目光望去,卻見樹木掩映中,在這昏暗之色瀰漫的森林裡,竟出現了一汪碧綠的水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