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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卻不吭聲了,黑暗中的她安安靜靜地躺在一側,一點聲息都沒有,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睡著了。

  可是戚珏太了解她了,他伸出手將沈卻的身子往前一提,靠自己更近一些。

  “先生,是不是你的眼睛又出問題了?”沈卻忽然開口。

  沈卻一直都是十分敏銳的。之前在沈家的時候戚珏給沈卻拉衣襟竟是沒有拉起來,再聯想到剛剛他推車門時微頓的動作,沈卻仔細想了想,那只能是先生的眼睛又出問題了。

  “沒事,過幾日會好的。”戚珏平靜地說,語氣里聽不出來有什麼異樣。

  聽戚珏這麼說,沈卻仍然有些擔心。她縮進戚珏的懷裡小聲說:“先生,你不能總把我當成小孩子。如果你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告訴我,不能讓我自己平白無故的擔心。”

  “近年來,你倒是越來越話多了。”戚珏有些好笑地說。

  接下來的幾日,沈卻總是悄悄觀察戚珏的眼睛,可是並沒有瞧出什麼異樣來。畢竟戚珏眼盲的日子裡,也活的不像個瞎子。

  沈卻午睡的時候做了噩夢,提前醒了過來,她揉著眼睛跑去書閣找戚珏。忽然想起竹林和書閣相同的密道,她頓時生了玩心,跑去竹林尋找入口。

  “咦,怎麼就是找不到呢。我記得當日就是在這兒出來的呀。”沈卻皺著眉,有點不甘心。

  “姑娘,您要是想知道直接問先生就是了,何苦自己來找呢。”跟在她身旁的囡雪伸了個懶腰,頂著個大太陽找了一中午,實在是遭罪。

  沈卻搖了搖頭,那股子偏執又冒了出來。她圍著竹林轉了又轉,越是找不到越是好奇。她記得當日戚珏抱著她出來的時候,那個入口明明很大,幾乎有她那麼高。怎麼會不見了呢?

  鞘經過竹林的時候,遠遠的就看見沈卻似在尋找什麼東西的模樣。他好奇地走過去,問:“找什麼呢這是?金子丟了?”

  囡雪抬頭不太高興地看了他一眼,她從綠蟻、紅泥嘴裡知道了上次的事兒,對鞘這個人實在沒什麼好感。

  “找地道入口。”沈卻說。

  整個沉蕭府的機關地道都是鞘設計的,所以沈卻完全沒有必要瞞著他。

  “哦?”鞘立刻來了興趣,“那你找到沒有?”

  沈卻不理他,這個問題簡直是廢話。

  鞘也意識到了自己這個問題問得有點蠢,他輕咳一聲,說:“要不要我帶你參觀參觀?”

  沈卻還是不理他,她看著四周的竹林,只覺得眼前一陣恍惚,好像那些竹林都長了腿似的。再一恍惚間,那一日的入口便出現在視線里。

  沈卻驚住了。

  鞘聳了聳肩,道:“難道你不知道天下竹林皆迷陣的道理?”

  “是,鞘公子可真是博學。”沈卻對著鞘扯出個笑臉,然後拉著囡雪往地道里走。

  這裡的地道只是從書閣通往竹林的,裡面並沒有什麼錯綜複雜的岔道,一干暗器都沒有裝備上,所以鞘並不擔心沈卻會有什麼危險。他看著沈卻帶著囡雪好奇地鑽進地道里,就伸了個懶樣,往別處去了。

  沈卻走進地道里,時不時環顧四周,新奇地打量著。

  牆壁上懸掛的夜明珠發出半明半暗的光,沈卻望著那些光,忽然想起那一日戚珏眸中的光。沈卻瞬間停下腳步,臉上也是瞬間紅了,那種輕微的戰慄感好像又回來了。

  他們兩個都不再提那一日的事情,就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可是發生過的事情又怎麼可以當成沒有發生過?沈卻攥著帕子,一步也不敢往前走了。

  “姑娘,你怎麼了?要奴婢說啊,這地道也沒什麼好玩的。姑娘你別可忘了下午要去殷家呢。”囡雪在一旁說。

  沈卻側開身子,不讓囡雪瞧見自己的臉色。也是這裡本來就暗,囡雪也沒有覺察沈卻臉上不自然的紅。

  沈卻深吸一口氣往前走,只想快些出去就好。她經過書閣下面的石室,臉上火辣辣的感覺更加明顯。那一日戚珏在這裡為她一件件穿衣服的情景再一次浮現眼前。她根本忘不掉戚珏微涼的手指划過她身體時的觸覺。

  看來一時興起跑來這裡真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沈卻如今倒是想著快些離開。她剛剛抬腳,就聽見頭頂傳開弦的聲音。

  弦冷冷的聲音說:“如今三皇子霸占弟媳的罪名已經落實,宮裡很多人親眼所見。他已不能逃脫這罪名。”

  沈卻怔了一下,她對如今掌權的幾位皇子還是略知道一些,這位三皇子不是最有希望繼承王位的皇子之一嗎?據說也是個仁慈的人,廣得民心。

  “那幾個宮女留不得,八王妃也一定想念故鄉了。”戚珏的聲音傳入沈卻耳中,沈卻一驚,她向後退去,不小心碰到一旁的箱子,沈卻回頭,看著這個與這間石室不相符的箱子。她恍惚間在箱蓋fèng隙里看見一個鮮血淋漓的孩子!

  “啊——”沈卻驚呼一聲,瞬間向後跌去,堪堪被囡雪扶住。

  “姑娘你這是怎麼了?”囡雪急忙扶住沈卻,伸著脖子想要朝箱子裡看。上面戚珏和弦說的話,囡雪雖然也聽見了,也是她根本沒聽懂。

  沈卻急忙拉住她,冷聲說:“不要看。”

  頭頂一陣響動,有暖融融的光she下來,然而沈卻還是覺得一陣寒意。

  戚珏一個躍身跳下來,他拉住沈卻的手將她拉在懷裡。戚珏寧靜無瀾的眸子略略一掃,然後輕輕一躍,就帶著她去到了上層。

  弦也跳下來,將一臉糊塗的囡雪拉上去,自己又再次跳下暗道,去處理那個孩子。

  戚珏的書閣是不許府上的下人隨意進出的,囡雪被拉上去以後,就悄悄退了下去。

  戚珏將沈卻拉到美人榻上,凝望沈卻略顯蒼白的臉色,問:“看見什麼了?”

  沈卻努力壓下心裡的慌張,她強裝鎮定對望著戚珏,說:“先生,你為什麼要設計陷害三皇子?據我所知,他為人良善,比起五皇子來說更加符合賢君的標準。”

  戚珏蹙眉。

  “先生,你是站到五皇子那邊了嗎?可是為什麼要這麼陷害忠良呢?”沈卻又問。

  見戚珏一直沉默,沈卻又說:“那個孩子是三皇子的幼子對不對?”

  沈卻抿了抿唇,說:“那個孩子是先生的弟弟啊!”

  “為什麼出現在下面,誰帶你進去的?鞘?”戚珏鬆開握著沈卻的手,他端起一旁小几上的茶盞,抿了一口茶。他的目光沒有看沈卻,剛剛蹙起的眉峰已經舒展開,而他的嘴角微微勾著一個細小的弧度。

  沈卻微怔,他生氣了?

  沈卻眨了下眼,將自己剛剛說的話回味了一遍。他為什麼生氣?因為她質問他?她垂了眉眼,放低了聲音說:“先生,阿卻覺得那個孩子是無辜的。”

  戚珏的眼睛一點點眯起來,盯著沈卻,問:“你還知道什麼?”

  沈卻就抬起頭,看著戚珏,說:“先生,在阿卻心裡您一直是那個在肅北救死扶傷賑濟災民的沉蕭君。可是,我最近知道了一些事情讓我覺得您的本來面目並不是那樣的人。”

  “本來面目?”戚珏勾了勾嘴角,笑得有點嘲諷。

  沈卻也覺得這個詞兒用的有些嚴重,可是話一出口那就是收不回來的。還不如都說出來,她咬咬牙,直視戚珏,道:“先生,阿卻覺得您無論出於什麼目的都不應該幫助敵國的軍隊與大戚將士相扛!”

  沈卻又說:“上上個月,清民縣連日暴雨,災民無數,又引發了疫情。可是您居然從前去賑災的李大人手中搶下了災糧!”

  沈卻緩緩站起來,說:“還有!莫大人為官清廉,可是就因為他在朝堂說蕭家超額度販賣私鹽……你!你就派人殺了他!”

  “還有,慕容家世代從軍,各個英勇善戰,可是這次從邊疆回來,他們慕容家的官職不升反降,這也是您做的手腳對不對!”

  “還有……”

  戚珏將手中的茶盞擲到地上,清脆的碎裂聲讓沈卻一驚,不由就向後退了一步。

  “很好,現在輪到你教訓我做事了?”戚珏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沈卻。

  “阿卻不敢!”沈卻轉過頭不去看戚珏,聲音倒是滿滿的賭氣。

  “阿卻不打擾先生在這裡籌謀算計了!”沈卻推開戚珏,說不清楚是什麼滋味地跑出去。

  戚珏緩緩坐下來,視線里沈卻的身影越來越模糊,很快成為一塊虛影。戚珏搖搖頭,劇痛的滋味從他雙眼一直蔓延到他的頭部。他抱著頭,斜躺在美人榻上,一顆顆冷汗從他的額角流出來。

  戚珏不是真的要凶她,而是必須立刻將她趕走!

  沈卻心裡很難受,如果不是那個孩子,她根本不會這般質問戚珏。她難受的是她的先生似乎並不是她記憶里的模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沈卻一直認為戚珏說的話永遠都是對的,他做的事情也永遠都是對。他是她的先生,他也是她的一切。可是她長大了,她睜開眼睛從戚珏的懷裡往外看,她看見了更多從不知曉的事情。也從別人那輾轉知道了許多戚珏的其他面目。可是她還是很難接受最近了解到的這些事。

  現在告訴她,她崇拜仰望了一生的人是一個陷害忠良,無情無義的賣國賊?

  不,不是這樣的!

  沈卻一口氣跑到長廊盡頭的涼亭,整個人無力地伏在案上,無聲哭起來。

  涼亭頂端有一根很粗的橫樑用以支撐,此時,鞘正躺在那條橫樑上睡覺。沈卻跑進來的時候他就知道了。他睜開眼睛看著沈卻微微發顫的肩膀,有些疑惑。

  小姑娘是在哭?

  鞘眸光一轉,一個不小心倒下去,“哎呦”、“哎呦”喊著疼。

  沈卻一愣,她急忙抹去眼角的淚痕,看著從天而降摔到地上的人。

  “鞘?你從哪摔下來的?”沈卻問。

  鞘起身,隨意坐在石凳上,說:“我正在天上的雲彩上頭睡覺呢。突然來了一陣風,把雲吹散了,我就摔下來了!”

  鞘翹起二郎腿,坐姿懶懶散散,說話也是懶懶散散。

  沈卻有些無奈地笑起來。

  “總算是笑了,不枉我跌這一跤!”鞘笑嘻嘻地說。

  鞘又湊過去,笑著說:“走,我帶你去參觀遍布整個沉蕭府的地下宮殿吧。”

  沈卻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問道:“整個沉蕭府地下都有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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