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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小巷的盡頭,就是一個轉角。可以看見綽約的垂柳,以及隱隱約約的黑色人影。

  沈卻小心翼翼地走進轉角,下一瞬,她的瞳孔猛地放大!

  好像有一隻手在瞬間捏碎了她的心肝。

  戚珏背對她而立,而一柄劍刺入他的心臟,破體而出。

  劍尖上鮮紅的血滴,一滴滴落到地上,那一種紅刺痛了沈卻的眼睛,好像整片天地在瞬間失去了色彩,只剩這一種絕望的紅。

  沈卻張了張嘴,已經發不出聲音。

  而她手中的髮簪已經落了地。

  “什麼人!”有人警惕的喊了一聲。

  沈卻呆呆站在那裡,連逃跑都忘記了。

  忽然有人抓住了沈卻的手,拉著她向後狂奔而去。

  沈卻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感覺慢慢回歸,她感覺到牽著自己的手並不是戚珏,她木訥地抬頭,就看見一個少年拉著她不停往前跑,往前跑。

  這個人是誰呢?

  沈卻忽然想不起來。

  第37章血跡

  小巷兩旁肆意生長的野糙不斷向後掠去,在沈卻的眼裡形成一片片虛影。

  跑了沒多久,沈卻就開始大口大口喘著氣,心裡的那股燥熱又開始鬧騰。她的額角有一顆顆汗珠滾落下來,滴落在肩頭,滲進繡著青竹暗紋的銀白衣袍上——戚珏留給她的那件衣袍。

  素色的衣袍將她整個人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她奔跑起來的時候衣擺拖在地上,染了骯髒的血跡,污濁不堪。沈卻的右手被前面的少年抓著,她不得不用左手提起袍子前擺和自己的長裙,露出染了血跡的鞋子。

  後面追捕的人越來越近。

  沈卻被拉進一座庭院裡,手裡一松,牽著自己一路的人已經鬆開了手。她一怔,就看見那個少年長手長腳幾下子就爬上了牆頭。

  “來,把手給我!”

  沈卻終於看清了他的臉,有大捧夏日午後暖融融的光從牆外照進來,照在少年的身上。沈卻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個是誰。

  “殷……爭?”

  “不不不,殷爭是我哥哥,我是殷奪。快!快把手給我!”殷奪望了一眼就快衝進庭院的人,他彎下腰,整個人只靠一雙腿夾在牆上。他的手很快抓住沈卻的胳膊,一使勁將沈卻拉上牆頭。

  沈卻死死抓住牆頭,免得自己跌下去。然後她就看見殷奪已經一步跳了下去,然後站在下面沖她伸出雙臂,朝著她小聲地說:“快,快下來!”

  沈卻看了一眼,這牆比她還要高。

  “不要怕,我接著你,沒事的!”殷奪急切地說。

  沈卻心裡突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好像有一條毒蛇在暗中窺視自己的感覺。她回頭,就看見追過來的幾個人中,有一個人搭起弓箭,已經瞄準了她。也就是她回頭的瞬間,森寒的箭尖朝著她she過來。

  沈卻一驚,整個人朝著牆外跳去。

  背心一痛,追來的箭she在她的背上,讓她的心肺跟著顫了一下。

  跌落的時候,沈卻的視線里是遠處被風吹起的繁茂柳條不斷吹拂。想像中的疼痛並沒有發生,她睜開眼就看見殷奪呲牙咧嘴地瞪著她,說:“被箭she中了嗎?疼嗎?還能走嗎?”

  他推開沈卻一點,讓她背對自己,然後“咦”了一聲。

  沈卻反手摸向自己發麻的後心,發現戚珏的袍子劃破了一塊,但是並沒有破。而那一箭根本沒有穿透衣袍she中她。

  沈卻僵在那裡,如果先生沒有把這件袍子裹在她身上,那麼先生是不是就不會……

  沈卻的眼眶瞬間蓄滿淚水。

  “哎!你別哭啊!沒受傷哭什麼啊!還不是哭的時候,快走!快走!”殷奪再次拉著沈卻往前跑,他回頭去看牆頭。奇怪,那裡並沒有追出來。是覺得沈卻被she中了一箭必死無疑,還是有什麼更緊急的情況撤離了?

  小巷盡頭是一輛灰色的馬車,沒有什麼標記,瞧著十分樸素。

  “哥!嫂子!”殷奪拉著沈卻奔到馬車前大喊。

  車門被推開,露出殷爭和魏佳茗的臉。

  殷爭一驚,問:“你這是怎麼了?後面跟的是誰?”

  還是魏佳茗眼尖,一眼瞧出了沈卻,說:“這是沈家大房的三姑娘吧?這怎麼跑了一頭汗。”

  “來不及說這些了,咱們快走!”殷奪說著就推著沈卻的腰,想將她往馬車上推。

  魏佳茗不贊同地瞪了他一眼,急忙給殷爭使眼色,讓他扶著自己下了馬車。她推開毛毛躁躁的殷奪,親手扶了沈卻上去。

  殷奪撓了撓頭,然後跳上馬車,坐在趕車的位置。這次出行本來就是一切從簡,並沒有帶什麼下人。殷爭和魏佳茗坐在馬車裡,殷奪親自當上了車夫。

  處於避嫌的緣故,殷爭沒有再進去,而是和殷奪一起坐在外面。然後在趕路回去的時候詢問了殷奪事情的緣由。

  馬車裡,魏佳茗拿起帕子想要給沈卻擦擦臉上的汗水,她的帕子還沒有碰到沈卻,沈卻就下意識地向後縮了縮。

  魏佳茗動作一頓,仔細地瞧著沈卻。沈卻掛滿汗水的臉上紅彤彤的,而那雙大大的眼睛空洞一片。她穿著男子的衣袍,魏佳茗瞧了一眼上面的暗紋就曉得這是戚珏的。沈卻的鞋子已經丟了一隻,露出沾滿血跡的白襪。她環著膝蓋,整個人縮成一團,向後退去。那雙抱著膝蓋的手,正一下一下揉搓著滿是疤痕的手背,手背上已經紅腫一片。

  魏佳茗隱約猜到小姑娘這是受了刺激,便不靠近了,而是端起一壺水,遞給她,說:“這水是乾淨的,我和夫君都沒有碰過的。”

  “謝謝。”沈卻看了她一眼,然後伸出微微發顫的手將水接了,大口大口的將水喝了。

  “殷家離這兒不遠,你先去我家坐坐好嗎?也好把身上的衣服換換,梳洗一番。然後我們再送你回……沈家?”魏佳茗瞧著沈卻的臉色,問。

  “不回沈家。”沈卻悶悶地說。

  魏佳茗愣了一下,然後說:“好。”

  瞧著沈卻這個樣子,魏佳茗也沒有多打聽什麼,一路上只是仔細瞧著沈卻的神情。瞧著她的眼睛從一開始的空洞,逐漸安靜下來,揉搓手背的動作也緩緩停了下來。魏佳茗才鬆了口氣。

  沈卻的模樣的確有些狼狽,於是殷爭便讓殷奪將馬車停在了殷家的一道很少人經過的側門。

  殷奪大大咧咧地想要開車門,手尖還沒有碰到車門就被殷爭拍了一下。殷爭站在外面對著裡面說:“佳茗,我們到了。”

  魏佳茗瞧著沈卻的臉色已經緩和了很多,這才說:“我們該下去了。”

  “謝謝你們。”沈卻抬起頭,看著魏佳茗。

  魏佳茗安慰似地笑了笑,在殷爭的攙扶下下了馬車,然後又將沈卻扶了下來。

  魏佳茗吩咐貼心的丫鬟給沈卻兌了沐浴的熱水,又尋了府上差不多身量的丫鬟還沒有上身的乾淨衣服給沈卻備好,然後又讓小廚房準備些清單易消化的吃食。

  她想了想,還是依了沈卻的意思沒有告知沈家。但是卻讓殷奪悄悄去通知了沈休過來看望沈卻。至於沈卻要不要回沈家就是再說的事情了。

  殷爭那邊也沒有閒著,他雖然是個文人,手裡能動用的關係實在小,仍舊派了家丁去打聽沉蕭府出了什麼事情。

  暮色四合的時候,沈卻才洗漱乾淨,然後穿著不是十分合身的衣裙走出來。

  “餓了沒有?過來吃些東西吧,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些什麼,我讓小廚房挑了些清淡的東西,你先墊墊肚子,有什麼想吃的,再告訴我。”魏佳茗站起來,將沈卻拉過來。

  “我不餓。”沈卻搖了搖頭,她抬著頭望著魏佳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麻煩魏姐姐了,可是……我可以去後院洗件衣服嗎?”

  魏佳茗笑著說:“洗衣服?這事兒哪裡用得著你來做,讓丫鬟去洗就好了。”

  沈卻搖了搖頭,她有些不好意思又帶著點執拗地說:“我想自己去洗。”

  魏佳茗的目光就落在了沈卻懷裡抱著的銀白色袍子上,瞬間就明白了,沈卻要去洗的並不是她自己的衣服,而是懷裡抱著的這件袍子。

  臨出屋子,沈卻又一次回望魏佳茗,十分歉意地說:“真的麻煩你們了。”

  魏佳茗笑著搖頭,她這個人吧,如果別人給她一點小恩小惠都要記下。當初香爐宴上,面對雅定公主的刁難,是沈卻站了出來幫她解了圍。如今沈卻有了難,魏佳茗怎麼可能袖手旁觀。

  沈卻仔仔細細洗著袍子上的血跡,一盆水很快被染成了紅色。她輕輕摩挲著袍子上被劃破的地方,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她將袍子上的污漬全洗淨了,然後才袍子掛在晾衣繩上。

  “沈卻!”

  沈休幾乎是不顧什麼避嫌直接衝進了後院,看著沈卻站在遠處小小的背影,心裡一下子就疼了。

  沈休衝過去一下子抱住沈卻,哽咽著說:“不要怕,都過去了。”

  明明說過,再也不會丟下她,再也不會讓她受到傷害,可是他卻沒有做到。

  “哥哥……”

  “是!是哥哥來了!哥哥帶你回家!”沈休拉著沈卻想要往外走,沈卻卻站在原地不動。

  沈卻緊緊抿著唇,有些固執地搖頭,她說:“哥哥,你能送我回沉蕭府嗎?”

  沈休愣在那裡不說話。

  沈卻又說:“我不好意思再麻煩殷家了,哥哥,你帶我回去好不好?”

  沈休紅著眼睛看著沈卻,還是不吱聲。

  魏佳茗和殷家兄弟站在院子門口,略略無奈。還是殷奪忍不住說:“沉蕭府已經沒有人了,那些黑衣人把沉蕭府的家僕都殺光了,你回去幹嘛啊?”

  “殷奪!”殷爭瞪了他一眼。

  沈卻眨了下眼,蓄在眼眶裡的淚珠兒就那麼滾了下來。她急忙伸出手背將眼淚擦了。又扯出個笑臉來,說:“好,我跟哥哥回沈家。”

  回沈家,不是回家。

  魏佳茗想起來在馬車上的時候,沈卻是十分抗拒回沈家的。她略一琢磨,走上前拉了沈卻的手,說:“今天天色晚了,就先在這兒住一晚可好?”

  殷爭也走上前去對沈休說:“而且現在也不曉得你妹妹是不是安全了,若就這麼大張旗鼓回了沈家,不知道會不會引來不必要的注目。”

  他們兩個人都這麼說了,沈休也不好再執意帶沈卻回沈家。其實他也知道沈家是怎麼對沈卻的,沈卻如今這個反應實在是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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