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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清麟微斂眼目,聽了一會那曾在翻墨樓有一面之緣的青年空靈的簫聲,便是轉身想要離去。

  “請小姐留步!”隋輕塵見佳人想要離去,連忙放下玉簫,緊走了幾步出身阻攔。

  “那日在翻墨樓上,與小姐錯失傾談的機會,今日既然是有緣在此處相逢嗎,還望小姐留下芳名,待輕塵來日請母親前去小姐府上探訪。”

  聶清麟卻是心知肚明,這位隋公子乃是當地名門公子,卻是在年前祭祀這樣的日子裡突兀地出現在女子湯浴的必經之路上,該是多大的閒情雅意與巧合啊?

  現在想到李氏再三邀約自己前來寺廟的深意倒是一下子便想清楚了。她的這一門娘家的表親可真是好大的膽子啊。竟是也沒有告知隋公子自己的身份,便是這般拉線搭橋了,倒是把自己撇得乾淨,若是自己真像那位樂瑤皇姐那般荒誕,豈不是就要借這旁邊的清幽雅舍,就地眠宿了這翩翩貴公子?

  可惜還沒等她開口,一旁的單嬤嬤早就耐不住氣兒了,雖然她先前瞧著著少年郎也是頂順眼的,可是眉目間雖有太傅的俊朗,怎麼及得上定國侯運籌帷幄的器宇軒昂?現在眼看著竟是要上門撬牆角的,自然是要替著太傅捍衛嬌妻。

  “這位公子請回吧,我家小姐已經是許配了人家的,豈容你這次孟浪相談?”

  沒想到這番話語竟是沒能讓隋公子打下退堂鼓,便是不服氣地說道:“既然只是定親尚未婚配,那便是良禽擇木而棲,在下斗膽問句,與小姐定親之人可是那日在翻墨樓上的瘸子?”

  這隋輕塵自視甚高,一向是恃才傲物,雖然一早便是認出那拄杖之人乃是詩畫驚艷天下的“振林”先生。可是一想到他身有殘疾,臉上又是有那樣可怖的疤痕,必定是不能為官的,雖然一身的華貴,也不過是商賈之家的出身,否則他為何遮遮掩掩從不向世人宣告自己的真身?大約也是自覺身有殘疾,出身粗鄙銅臭,羞於示人罷了。

  若是個尋常的小家碧玉倒也罷了,可是這等靈秀的美人豈可被個瘸腿的商賈娶了去?那振林既然通曉丹青,為何要做出這般焚琴煮鶴之事?看那日那情形,美人也是不願,奈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罷了。想他從來未對女子動心,卻是第一次找翻墨樓上與她四目相對便是一見動心,自然是要極力爭取,救佳人於水火。

  聶清麟聽到有人喚太傅為“瘸子”,竟是一愣,直覺真是少年可畏,當真是初生犢不怕虎,一下子便是要掀翻大魏的天啊!

  單鐵花也是被那一聲喝罵氣得臉色驟變,若不是聶清麟出聲阻攔,戰場母夜叉便是要驚現靜心寺,活活手撕了翩翩美少年!

  “小姐容貌出眾,氣質脫俗,將來定嫁萬戶侯!輕塵願下戰書,與那男子比試文章,若是比不過,在下自當不再叨擾,但是若他只是個只通書畫紈絝之輩,隋輕塵便是要讓他知難而退,休要辱沒了他不配之人!”

  看著這青年一臉勢在必得的英氣,聶清麟卻頭痛得很,若是此刻表露身份,豈不是暴露了太傅身染惡疾?唯恐朝堂生變。可是若是不說,這少年又是胡攪蠻纏得很……至於殺了……隋家幾代忠良,若是不喝足了昏君酒也是下不去毒手的……

  當下聶清麟便是淡然說道:“公子哪裡來的妄言揣度,我與自己的未婚夫婿乃青梅竹馬之情誼,便是沒有父母媒妁也是非他不嫁,倒是要你這不相干的做嘴妄言?公子文采出眾,書畫詩樂無一不精,可是單是口德這塊且需修養,若是魏朝需要治國棟樑也是要心存仁德兼濟天下,而不是整日躲在竹林里謀奪著如何奪他人之妻的輕薄小子……

  隋府榮耀皆是隋公當年立下汗馬功勞掙得的,可千萬不要子孫不孝,羞辱門楣!”說了便是連沐浴也不進行了,轉身便離開了靜心寺。

  出了寺門,那潘府老爺一見便是迎了上來,一臉熱切地說:“公主怎麼走了,也不多停留一會,飲了這裡甘泉調配的香湯茶?”

  聶清麟立在馬車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聶氏皇族凋零,親情淡薄,像六哥與八皇姐那般的情誼彌足珍貴,她當初下江南時的確是存了見一見母族親友的心思。可是近鄉情怯,到了此地竟是有些不敢相見,可是沒想不經意相見後,果真是不如想像的美好。雖然用心地提醒了潘府當家一番,現在看來俱是枉然……

  潘老爺卻是不知公主的心思,徑直說道:“公主來此處,既然是要過年只當是回府里敘一敘親情,不知公主可否移步府上……”

  “不必了,本宮事務繁忙諸事一早有了安排,表哥您委託表嫂帶的話,本宮也是明白了,您的膝下兩個兒子若是想求功名,自然可以寒窗苦讀,本朝雖然如前朝一般輕工商,但不禁商賈科考,便是可以自憑本事。至於懇請皇上封賞爵位之時,本宮還是勸你絕了這門心思吧。現在朝廷肅清亂黨,就算是聶氏皇姓貪贓枉法也是照樣沒命,此地並不荒蕪,想必你也聽聞了那些藩王的下場,更何況是先皇妃嬪的外戚,更是要從嚴執法。本宮會跟當地府尹打下招呼,若是以後有人膽敢打著皇家的名號為非作歹,只當擒拿進官府依律治罪,絕無寬恕!”

  說完便是上了馬車絕塵而去。

  潘老爺的侯爺夢還未來得及做全,便是夢醒了,被嚇得渾身冷汗直流,自家夫人扶持著,竟是半天都說不上話來。

  那日出了靜心寺,邵陽公主又是興致勃勃逛了幾家專賣小兒奇巧玩具的店鋪,給自己的孩兒買了許多玩具。、小嘉柔現在搖搖晃晃地要學走路了,便是又買了精緻的小鞋子,這些東西雖然不比宮中的精緻,但是也別有一番民趣。

  等好不容易逛完回了別館,太傅竟是不在,聶清麟有些驚愕,便是問道太傅是去哪了。下人俱是回答不知,後來聽說是隋府的公子送了封書信,太傅看完後便領人出去了。

  聶清麟不禁又是頭痛,這個隋輕塵竟然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第126章

  到了掌燈時,才見太傅回來。

  原來這隋輕塵也是入了魔的。當時在翻墨樓里見那振林先生隨了公主離去,便是命令自己的小廝跟著那馬車去了。

  結果竟是一路跟到了別館中來。這別館乃是京城貴胄的落腳之地,除了聖上居住的主館外,還有供京城高官官員居住別館,聶清麟為了不驚動地方,並沒有去住主館,而是在一旁的別館安置下來,反正俱是共有一樣的院子,吃穿用度並不遜色。但是因為這些別館平日裡也是閒置的,於是總有別館小吏將別館私自偷偷轉租給外地巨賈以供暫時居住之用。

  所以當隋輕塵聽聞她們下榻在了別館後,有些微微吃驚,後來著人去打聽,可是裡面的人也是含含糊糊地說大約是外地的巨賈之家,這下更是坐實了隋公子心裡的猜想。

  被佳人在竹林里不假言辭的拒絕後,隋輕塵要也是傷了少年家臉面,便是要一意找回,當時便修了封書信,命小廝送到了別館,單說請振林先生收。

  別館裡的下人不知道誰的振林先生,又怕是耽誤了,便稟告了正在別館的太傅大人。

  太傅也聽聞“振林”揚了揚濃眉,便是命人將書信呈了上來。

  書信寫得很是盪氣迴腸,信中言道:“我喜名花,當厚土養之,修枝剪葉,必不使名花凋敝。君不良於行,非名花之良配。聞君素有雅才,三日後請至翻墨樓,一證文采。吾僥倖勝之,望君離名花,方不負愛花美名……”

  太傅看過,薄唇微啟露出泛著光的尖牙,想自己文能治國安邦興天下,武能掃平亂寇,想不到卻被一江南白斬雞書生欺上門來,口口聲聲讓自己離開名花。

  名花也是你叫得的嗎?想當培土厚肥也要看小子有沒有那樣的壽數!

  看了落款的隋輕塵,太傅頓時想起當日翻墨樓上的那對兒直盯盯看著他的果兒的色眼,便是又是一陣殺氣騰騰的冷笑。隋侯忠良,但是這不肖的子孫還是要他代為教訓一下為好。

  隨手將信撕得粉碎,也不必等三日後了,天剛黑便帶著魯豫達和幾個心腹衛士奔向隋府。心中憋著一股火,太傅走的甚急,行動起來反倒比平時練習還順暢幾分。騎著馬到了隋府不遠處,便是紛紛下了馬,步行到了牆外,太傅吩咐一聲,魯豫達和一個衛士翻牆進去,找了大半個隋府,終於摸進隋公子的臥室,敲昏了服侍的兩個丫鬟,用破布將隋公子嘴堵上,用薄被裹了幾圈,扛在肩上又翻牆出了隋府,扔在了馬背上。

  待到他們入了一片密林,揀選了一顆高大的樹木,就將那隋公子吊在了大樹上。

  隋公子這時才看到了眼前微微瘸腿的太傅。心中又驚又怒,實在沒想到這人行事如此乖戾,如同土匪一般,哪裡有半點文人的氣質,不由更堅定了拯救名花的心思,憤然說道“半夜闖入他人府上,與綠林強盜何異?本來還以為閣下雖有殘疾,但文采斐然,也是個人物,沒想到行事如此下流。有能耐你便放我下來,休要喊上你的那些家奴幫凶,我們戰上一場,看看孰強孰弱!”

  太傅冷笑道:“將你帶出來只是不想你們府中人打擾,好,我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隋公子被放到地面後,整理整理衣衫,穩定下心緒。他雖然是身在書院,但是也侯府也是請了武師教授強身健體,眼看的太傅體殘,隋輕塵並沒有將這瘸子放在心上,伸手取過衛士遞來的長劍,瀟灑地挽了一個劍花,口裡喝聲小心,刷的一下就刺了過去。

  隋公子也是在劍技上下過真功夫的,寒光一閃,劍尖便到了太傅的眼前。怎奈他的對手是戰神,太傅也不躲避,也是刷的一下刺了過去,後發而先至。隋輕塵無奈只好揮劍擋之,太傅手腕一翻,又是刺了過去。只是幾下就將隋輕塵的褲帶挑開了。隋公子被抓來時,身在床榻之上,身上都是輕薄的睡袍,挑開了褲帶,那順滑的綢褲便是一路滑下露得個坦坦蕩蕩。

  下半身突然涼意習習,隋公子登時呆愣在了濃稠的夜色里。

  這個振林先生再次讓他對“寡義廉恥”有了全新的認知。不,一定是誤會,不會有這麼不要君子臉面的……難道是因為振林腿瘸難以把握平衡,便是不小心刮到的?

  可是下一刻,惡意滿滿的冰冷劍芒刺破了隋公子對人性的最後一絲幻想,無情地指向了他的身下之物:“此等短小如巢雀的,也好意思來爭奪他人之妻?”

  “你……你……”隋公子哪裡是被人這般羞辱過,可是氣得渾身發抖卻是一動也不敢動,那劍芒靠得緊緊的,要是妄動一下便是身上短缺二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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