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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毒氣尚未消散……”說完衛冷侯好像是剛剛被自己所說的話猛地點醒,又是緊抱了她幾下,便是翻身起床拄著拐杖去了隔壁的浴房,那裡放置著半桶清水待到第二天早晨倒入熱水沐浴,用玉瓢舀了涼水澆了一下身子,灼熱的感覺便是漸漸褪去了。待他一身濕漉的轉身準備喚侍女更衣時,卻發現公主已經披散的垂腰的長髮,手裡拿著乾淨的睡衣立在了浴室門口。這般狼狽的樣子居然入了她的眼中,太傅自然是滿心的不悅,便是伸手接過了衣服,坐在椅便快速地換穿著。

  聶清麟卻是倚在門邊靜靜地看著這個身形高健,此時卻是有些微微慍色的男人,等到他起身時,便是走過去要攙扶於他,可是卻是被他躲開了,沒走幾步,卻是一時忘記那青石地板都被潑濺上了水,腳下一個趔趄,便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因為壓倒了腿部的傷口,男人的濃眉頓時緊皺在了一處。

  聶清麟緊張地彎腰要去扶,可是想了想卻又是緩了手,徑直一個人出去了。

  太傅先是懊惱自己出了丑,再次暗罵那下藥的葛賊,可是下一刻見聶清麟竟是冷了心腸不管不顧地出去,那心裡的惱意便是能濃了。

  咬著牙起身後,竟是拐也不用了,便是滿滿地扶著牆走了出來,卻看到那小人兒單薄著衣衫安靜地站在窗前看著月色。原本是有些氣悶,可見她那樣在窗口迎著風便是忍不住說道:“那裡風冷,還不快些關窗,回到床榻上。”可是半天卻是不見她動。

  太傅只當她是厭棄了這般無用的自己,突然想起那日在翻墨樓上的情形。艷光四she的芳華佳人,被一群黃毛小子熱切凝望的情形依然是歷歷在目。就算沒有皇家身世的襯托,果兒的美貌也足以讓世間男子趨之若鶩,此時她一身素白寬衣沐浴在月色之下,竟是有下一刻便踏著月色扶搖之上,裊裊離自己而去之感……

  想到佳人的芳心可能不在自己身上,竟是將一雙拳頭握得緊緊的。可是他走上去去才發現,她那靜望窗外的臉蛋卻是掛著滿臉的淚痕。

  他不由得一把扳過她的身子,皺著眉問:“怎麼好好的,自己卻哭了起來?”復有鎖眉道,“莫不是本侯讓公主覺得厭煩了……”

  聶清麟透過淚眼,抬頭望著這個男人,他的表情依然如身在朝堂斬殺四方時的冷峻,可是和眉宇間卻有著一絲不易被人覺察的不安。

  她一動不動地望著他,說道:“是太傅厭煩了清麟才是……清麟的一切,太傅儘是掌握,可是太傅自己的喜怒哀樂,卻是從不欲清麟知曉。上次腿傷是如此,這次中毒又是如此。

  太傅每日有太多的忙碌,身立朝堂之上自然是有想不起兒女私情的時候。可是身在後宮的女子卻是只能獨守那一方天地,反日反覆琢磨得也不過是晨昏定省時的幾許溫存。這樣的日子過得久了,心是會越來越空的。

  清麟有自知之明,自己不過是沒有父母的孤兒罷了,託了個皇室的名頭卻比不得個鐘鳴鼎食的世家女子,太傅對於清麟的這點子愛惜,總是像這月光,看得見,卻是總也抓不住。太傅總說是怕清麟擔心,可是太傅真的是知清麟怕的又是什麼?”

  衛冷侯聞言,緊抿了下嘴,輕問道:“果兒怕的什麼?”

  聶清麟望著他,伸出手指,輕撫著他緊鎖的眉宇:“此時此刻,果兒懼怕的,與太傅心裡擔憂的是一樣——情濃也是鏡花水月一場……”

  吐出著話時,嬌弱的女子微微抬起個那精緻的下巴,輕輕拽下衣領,在他的臉頰上印上一吻……

  那柔弱的嘴唇正待離開時,太傅卻是緊緊地抱住了她。若是以前,聽到果兒說出她是愛慕自己的,只會是滿滿的得意歡喜,可是現在聽了這番悵然的愛意吐露,只覺得心裡卻好似有什麼東西脹得難受,呼之欲出。

  他怎麼不知這個生在大魏皇家的女子是有多麼的驕傲?她可以在宮變之時,巋然穩立;也可以身在佞臣之下,泰然若之。雖然以前也是有裝傻充愣,假意低眉順目的時候,可是他深知,這個殼兒硬的果兒其實從來沒有向人真正示弱服軟之時。

  可是就是這樣的外柔而內剛的小女子,知道自己在海難歷劫安然歸來之時,而失聲痛哭,因為自己的一意隱瞞而黯然神傷,那每一滴淚都如滾燙的鐵水一般燒灼著她的心。

  他存著“盡大魏之國力,務求佳人歡顏”之心,可是到頭來卻才是猛的發現,他傾力所給的,竟然都不是她所想要的……

  想到這,他卻是只能緊摟住懷裡的人,久久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臨近過年,今年便是要在江南過節了。太傅雖然久病,卻從來沒有放下國事,俱是邱國相稟明了太傅後,再逐一操辦。經過怎麼多時日的歷練,邱明硯倒是褪下了以前只求結果不顧大局的浮躁,辦事越加沉穩了。就算太傅暫時離京,倒是也出不得甚麼亂子。

  那些王侯們聽說閻王不在京中過年,竟也是個個歡欣鼓舞,只覺得少了太傅的威懾,年節里的酒席牌面都熱鬧了許多。

  潘府的老爺那日面見了永安公主,被公主含而不露的幾句話點透得是渾身冷汗淋漓,回家便是將那成了豬頭的兒子又是壓在祖祠那裡又是狠狠地抽打一頓。然後便是煩心著如何修補著與皇家表親這一脈的親近。

  現在進了臘月里,聽聞公主要在這城裡過年,便是一陣欣喜,打定主意要借著過年。拉近一下關係。

  那日公主去翻墨樓上賞玩,他也是攜著女兒一同前往的,倒不是要給女兒尋了夫婿,而是想藉機討好公主一下。沒想到,因著自己的位置隔著包廂太遠,公主竟是一眼都沒有望過來。

  不過他倒是看得分明,那公主望著隋府的公子時,卻是眼含春意,也沒有躲閃,少年恰年少,公主又是正當芳華,二人這般的目光糾纏,他一個過來人怎麼能看不出來呢?

  前朝公主不乏豪放之輩,本朝公主宮闈荒誕的也不在少數。只是沒想到,與太傅有婚約在身的公主竟也是色國的女中豪傑。不過也是,公主一個人在江南遊玩,那太傅遠在天邊,倒是寂寞空曠得很。

  那日他回來後,跟自己的十八歲的姨太太在床榻間好好地舒慡了一番後,豁然開朗,公主身在江南可是有皇家供應,自然是吃穿不愁,自己這商賈之家可也是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可是江南多美男,想必公主礙著那京城裡的未來夫君的面子,行事不好太張揚,還是需要個懂眼色的替公主張羅物色合適的少年。若是替公主促成了這等隱秘之佳事,公主豈會不引自己為心腹知己?

  只怕到時,公主在皇帝面前美言幾句,潘府的平步青雲,指日可待也!

  ☆、第125章

  太傅這幾日的毒又排出了不少,如果不用拄杖也可以慢慢地行走了,就連臉上的蛟龍疤痕的顏色也是清談了不少。

  不過神醫建議他還不要每日太劇烈的活動,當初他並不贊成太傅尚未痊癒便啟程江南,要知道這奇毒的霸道程度,就連他這個號稱能起死回生的神醫也覺得甚是棘手。可是太傅卻是一意孤行,生怕冷落了公主,耐不住相思,便強自出發了。

  看到這,竟是日期昂韋神醫又想起另一個人。

  因為要研究解毒藥性,他需要採集藥人毒血,尤記得那個中毒的藥人臨死前的情形。據說他以前也是個儒雅的翩翩公子,可是到了毒發的最後已經消瘦得形同枯槁。

  可是經受著那樣的折磨,卻是尤眼露精光地問:“衛冷侯還沒有死嗎?”神醫對這樣心性歹毒之人也是沒有甚麼好感,便是沒有理睬他。只有長竹竿接續的導針刺破了他的胳膊,取了毒血。

  那人躺在破敗的糙甸上,好似未有感覺胳膊疼痛一般,喃喃自語道:“還是沒死?咳咳……不死心地想著解藥嗎?我要……要是他便是要多多花些時間好好享受下這世間放不開的……可是他唯一想溫存享受的卻是也溫存不上吧?哈哈哈……咳咳,可嘆我最後還是不忍心……不過這樣也好,便是天人相隔就是對她最大的懲罰……以後,她每次落淚思念時,除了那個男人,也都是要連帶地想起我的……恨,也好,終是一輩子忘不了的……”

  韋神醫在一旁聽著那藥人的喃喃自語,難得竟是聽懂了,這個人歹毒以極,先是設計陷害卻是及時告知了太傅中毒的事情,大約也是不忍那公主過了毒氣吧……恕他老邁,真是搞不懂男女之間到底是什麼樣的愛意,會愛入肌膚恨入骨髓?

  太傅也好,那個毒人也罷,劇毒易解,情毒難除啊!

  韋神醫先到這,在聽聞太傅要陪著公主去寺廟進香祈福時,卻還是開口阻攔了,因為太傅的身子實在是需要好好靜養不宜走動啊,已經是快要痊癒的,總是不能功虧一簣。

  年前的江南,佛寺廟前香火鼎盛。因著臨安有年前祈福的習俗,若是香火鼎盛的寺廟就算是拿了大把的香油錢,那寺廟中高僧誦經的面前也不一定有位置。潘府老爺存了逢迎上風的心思,卻是不好自己出面,便對著自己的夫人李氏耳提面命一番,攛掇著她借著過年之際去拜會公主,順便提及下潘府已經在臨安最大的靜心寺預訂了祈福祭禮。

  聶清麟一向是入鄉隨俗的,總覺得是難得來到民間,平常人過的種種還是要細細體驗一番的,更何況太傅此番接二連三遭逢厄運,公主也想能親自在佛祖面前祈福為太傅積累些善德,聽到潘夫人提議她也前往,便是笑著應允了。

  既然太傅不便前往,她便是拉著姐姐同去。那個宏王爺也是硬要一同前往。

  聶清麟心細,自然能看出姐姐對這個宏王爺倒是不似初次見面那樣排斥了。大約是看到虎背熊腰一樣的男人居然能在自己面前低眉順眼的,便是漸漸放下了戒心。因為是微服私訪,行事要低調些,兩輛馬車並沒有裝飾華蓋,到了廟門前時,一早便有潘府的大夫人在廟口恭迎。

  入寺廟祈福時也是按著臨安當地地習俗,先要進主殿上香,然後是沐浴飲香湯茶。

  那浴池是在寺廟內開鑿的泉眼形成的,在菩提樹的包圍下熱氣騰騰,而且不含硫磺味而是一種特有的清香。

  待公主在單嬤嬤的攙扶下去往後院事,經一片竹林,突然一陣悠揚的笛聲傳來,這是前朝樂師耿淵所著的曲子。

  在一片幽篁竹林中,略帶傷感纏綿的蕭聲迎風穿過片片竹葉,順著和風輕拂,只做片刻的逗留,便是滑入了耳中,再是抬眼望去,白衣玉面少年垂立林中,長指執握一管玉簫,卻是不知是竹林香氣、還是悠蕩的簫聲,又或者是這美少年,讓人不禁駐足停下腳步,任思緒在竹香風緒中,隨著那樂聲飄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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