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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這,吳閣老的意思,聶清麟已經完全聽明白了。妖蛟作惡,大魏的皇家男兒無能抵擋,可是太傅對她的萬般愛寵卻是天下皆知。太傅若是要皇帝駕崩,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可是如果女帝登基,太傅又該若何呢?畢竟女帝與太傅大婚後,他衛冷侯的孩兒遲早會繼承大統,只不過不姓衛姓而已。閣老是要用她與太傅的情誼為賭注,看看太傅能不能止步於皇位之前,成全聶家最後的體面。

  可惜,閣老不清楚,那個曾經掀起大魏風雨的聶清麟也許一去不復返了。她若是真的登基,不但起不了任何作用,反而會掀起天下的一番波瀾也說不定。

  可是如今,她也沒有什麼別的退路了,太傅的失蹤,讓她只能越過那道曾經遮蔽一切的高大身影,從龍袍里伸出蜷縮的腦袋,直面即將到來的風雨。

  吳閣老幾代的老臣,看起來有些胡攪蠻纏,但是能在朝多年而聖瑜不倒也是大有原因的。該聖賢的時候聖賢,該務實的時候務實得很。

  其實他也心知若是先皇那等敗家的貨色當政,大魏的天下也是危在旦夕。可是那個衛冷侯……閣老一向是看不大順眼的,那個人能力是有的,就是戾氣太盛,企圖心太強,忘了人臣的本分,便是通天的本事也彌補不了的。

  可是帝姬永安公主就不同了,正統的皇家血脈,從小就是天資聰慧,接受的是皇子的教養,最最重要的是,除了她意外,吳閣老扒拉著聶家的族譜,上上下下的翻找,真是找不到一個能夠登基而不被邪魅太傅砍掉腦袋的皇子賢君了。

  他吳景林一介書生固然是搬不動衛冷侯這樣的大山,但若是此番得了手,太傅便是要厚著臉皮入贅進了聶氏皇家!想到這,吳閣老抖著山羊鬍舒暢的笑了,只覺得自己一定能活到看著衛賊黑臉的那天!保住了聶姓正統根基,他可以無愧地入九泉面見眾位先皇了!

  十日後,皇帝頒下聖旨:公主親政,替病重的皇兄批示奏章!這樣的先例就算是前朝也是聞所未聞的。可是所有的朝中大臣都是心知這是換湯不換藥,那奏摺上皇帝與公主先後毫無變化的筆跡便是說明了一切!

  原該是一石激起千層浪的聖旨,卻如同扔進了幽深的古井一樣,只聽了聲響兒,便沒有下文了。

  朝中的翰林清流派以吳閣老為首保持緘默,罕見地沒有遞奏摺抗議陳情,而太傅一派更是毫無異議。有些想要推波助瀾投靠藩王投機一番的,只要想一想尤掛在朱雀門上示眾的齊魯王那血淋淋的人頭,便打起了退堂鼓。

  最最貼心的是那個以前總是像吃了槍藥一般的邱明硯大人。這次主政,卻仿佛換了個人似的,對皇帝也好,公主也罷都是守禮有節,竟是也沒有半句的找茬廢話。每日親自去御書房呈送著奏摺,勤勉得很。

  這日,他又是來送奏摺,在跟公主討論了要緊的政事後,便後退著要出了御書房,可是聶清麟卻微微抬起頭,突然出聲叫住了國相大人:“國相最近倒是豐潤長了些肉啊!”

  邱明硯本來是低垂著頭,突然聽到公主提及自己的豐潤,不由得詫異地抬起了頭。

  聶清麟微笑著站起身來,輕輕攏好了自己的水雲衣袖,拖著裙擺走到了邱國相的近前,一雙大眼略顯放肆的上下打量。只讓邱明硯的心也跟著那眼波微微輕顫……

  “昨兒的祭禮,御膳房烤制了辱豬肉甚入味,引得眾位分食的大臣們很是開胃。本宮閒來無事,便是數了數愛卿們分食的肉塊,胃口最好的當屬魯將軍,他一口氣將整個豬肘吃得精光。邱國相就略深沉了些,只是吃了塊豬肚上的嫩肉便住了口,但是那供物甜瓜頗得邱愛卿的口味,竟是吃了三塊有餘,期間魯將軍抱怨貢酒味道不甘醇,邱愛卿好生安慰,說是自己國相府里有罈子老酒,哪天可以一起去你府上痛飲……”

  邱明硯越聽越心驚,趕緊下跪說道:“臣祭禮失態,請公主責罰!”

  永安公主微微一笑,接著說道:“若不是深知愛卿與魯將軍乃是太傅大人忠心不二的部下,本宮當真以為太傅是躲了清閒,而不是葬身在茫茫大海之中了呢!”

  說到這裡,聶清麟微微握了握拳:“卻不知太傅大人的泳技如何,這麼多天了,難道還有游上岸來嗎?”

  ☆、第108章

  邱大人聞聽此言心裡不由得一陣懊惱,只因為前幾日得了讓人心安的消息,精神便有些懈怠了下來,他與魯豫達竟是一時在祭禮的時候鬆懈了吃相……

  “啟稟公主,臣……不敢私自妄言,還請公主體諒……”邱明硯一臉的難色,似乎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不過也是,自己算得了什麼?在那位翻雲覆雨的太傅眼裡不過是個平白的擺設兒罷了,她有什麼資格知道太傅大人的機密?

  聶清麟清冷著臉,頭上的扶搖因為身體的微微顫抖而顫著珠花,也沒有再與邱明硯說什麼無用的激憤之言,便從他的身邊冷冷地走出了書房,只留下一抹似有若無的余香……

  走出書院的時候,一抹驕陽從宮闕的犄角投she下來,將宮牆塗抹得更加燦爛,今兒倒是難得的晴天,只是那陽光暖了身子,卻照不到心底。

  關心則亂——多麼淺顯的道理?她到底是亂了心,卻沒有發現如此多的破綻!

  先不說大殿上撞死耿博懷,還有那明顯知道內情的齊魯王,魯豫達他們都是毫不猶豫地便殺了,竟是不留活口,如此這般反而是想要隱瞞什麼似的!

  想起這些日子來,每天晨起時淚水濕透了的枕榻,心裡的懊惱氣悶便抑制不住地翻湧了上來。好一個翻雲覆雨的妖蛟大人!她聶清麟已經是他手中的木偶傀儡,還要怎樣?操縱人心便是如此有趣嗎?

  悶悶地回到了鳳雛宮,悶悶地坐在了宮苑的石凳上,愛貓絨球似乎也看出了主子的不暢快,便是圍著她的腳邊撒嬌地轉圈圈,可是小主人卻似木雕的似的,一動不動地生著悶氣。

  單嬤嬤找就聽到了信兒,自然是知道小主子為何悶悶不樂,心裡暗罵那魯豫達和邱明硯都是短了心眼的。她與聶清麟朝夕相處,這幾日龍珠子的煎熬自然是看在眼裡。

  這位小公主看起來嬌嬌柔柔,但是性子實則要強得很,這幾日因為太傅的海上遇險,擔憂得茶飯不思,可是每日卻還要上朝面若無事地應對群臣。要不是她每日收拾枕席摸到了那濕漉溫熱的枕席,便是也要以為這總是一臉笑意的是個沒有心肺的冷情人呢!

  現在看著那公主呆坐著一動不動的模樣,可見是氣得不輕呢,照著這麼下去,可真不是什麼好事……這邊是這樣,那邊又是……俱是兩頭都不叫人省心的!

  單嬤嬤皺著眉想了想,便是靜悄悄地退了出去。

  快要入夜時,宮門來了馬車,單嬤嬤對聶清麟說道:“公主,如若身子不乏累,可否隨奴婢出宮一趟?”

  在窗口呆坐了一個下午的聶清麟這才懶懶起身道:“又要怎麼樣?那且剛游回來的太傅大人難不成又有什麼聖旨下來?”

  單嬤嬤突然噗通跪倒:“公主,快去勸阻下太傅吧!”

  “……”

  馬車過了幾條繁華的街巷,就來到了一條靜幽的巷子裡,這裡是京城古巷沒有東西兩市的喧鬧,以一段不長的路隔開了那些鱗次櫛比的街市,此時入了夜,更像靜謐如同一杯香茗,淡而清新。

  當聶清麟慢慢下了馬車時,掃視了一下巷子裡斑斑駁駁古瓦牆壁,腳下的青苔爬滿了石板小路,一戶黑色的木門已經開啟,只瞧見是衛府的劉管家站在門口舉著紙燈籠,迎候公主。

  “今日居然勞煩公主前來,小的罪該萬死,就算公主不責怪,太傅知曉了也定當重罰了小的,可是實在是因為太傅太不愛惜自己,只一味地逞強,就連神醫的話也是不聽,還請公主勸一勸太傅大人。”

  劉管家的話,讓聶清麟的心一路下沉,她將目光調向了管家身後的許久未見的韋神醫。

  “太傅大人,到底是怎麼了?”

  韋神醫見公主問話,連忙答道:“太傅此前因為受了暗算身受重傷,腿上的筋骨受了重傷,人也是昏迷了幾日,後來雖然老朽及時為太傅接續了筋骨,但是太傅一味追求快些痊癒,命令老朽儘管下些藥效刺激的虎狼之藥。

  雖然能這些靈藥能刺激腿骨傷筋儘快癒合,但是藥效發作時,鑽心的疼痛是一般人很難忍受的,可是太傅大人竟然還是不消停,腿傷還未長合呢,竟然是強自每天下地走動……老朽無能,遇到這等變著法兒折騰自己的病人,真是束手無策啊!”

  聶清麟緊緊抿了一下櫻唇,便是跟著劉管家進了宅院,饒過廳廊後,便來到一處院落。

  在院牆的一處透窗外,聶清麟慢慢停駐了腳步。

  在如水的月光下,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正扶著一把椅子艱難前行。半露在衣袖外的雙臂,因為每走一步的疼痛而青筋暴起,深秋的涼夜,豆大的汗珠沒有間斷地從英俊的臉龐划過……

  也不知是這定國侯是在院落里走了多久,許是手臂發麻,只一個鬆懈,便是一栽,直直地倒在了地上。院子裡雖然有侍女服侍,可是老早便是被太傅申斥過,見了這樣的情形是絕對不敢上前去扶的。

  定國侯大人在地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低頭看自己這一長衫撩起,露出了褲腳那傷痕累累的腳踝,方才飯後飲下了一杯熱湯藥,此時藥勁兒正是猛烈,如同千萬鋼針嵌進了骨fèng里,若非有驚人的意志,換了平常的漢子,只怕要疼得滿地打滾了。

  待他正要爬起時,突然發現一襲羅裙映入了眼帘,在那羅裙之下,一對珍珠點綴的繡花宮鞋……

  衛冷侯眉頭微蹙,慢慢地抬起頭來,便看見月光之下立著的白衣俏佳人,此時那張嬌俏的小臉正面無表情地冷望著自己。

  竟然會被果兒這般從上至下吃地俯視著如此落魄狼狽的模樣,這樣的視角真是讓太傅大人惱意頓生,本來就已經酸痛的胳膊竟是一個猛力,便是硬生生地站了起來,皺著兩道濃眉也不去看那佳人,倒是冰冷的視線直直地越過了她,對立在院門口的劉管家和單嬤嬤說道:“自領五十軍棍去!”

  兩個人毫不遲疑地低頭退下便是準備去領受懲罰,不過單嬤嬤心裡卻是一陣腹誹:邱明硯那小娘賊!只管出了主意讓她領人來,卻是自己不肯露面,真是狡猾透頂,倒是報了自己上次那一掌之仇了不成?

  二人本以為這軍棍是逃脫不掉的,可是卻被公主脆生生地攔住了:“太傅不憐惜身體,一味糟踐,兩位忠僕想盡辦法去阻止,他們何錯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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