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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已經準備發往工部的摺子就可以撤掉了,而且也可以同化胡戎,為日後實施以夷制夷做了後手。

  召見犬哈公主那日,驍王高坐在帥帳的王座之上,頂盔摜甲的將軍們,一個個威武地站立在兩旁,緊盯著門口的女子。肅穆蕭殺的氣氛中,一道道或探究或鄙夷或審視的眼神注視下,膽子小的怕是早就腿肚子轉筋了。

  犬哈公主雖然箭傷未愈,卻是昂首挺胸地走進了驍王的帥帳,看起來沒有一絲部落敗亡的頹敗和彷徨。

  掃視了兩邊將軍一眼,又將目光停留在一身戎裝甚是威武的肖青的臉上一會,最後把目光投she到王座上的驍王,語帶輕佻地說道:“數年前,初識驍王,幾乎驚為天人,但也發現跟隨者俱是姿色平庸之輩。今次再見驍王,雖然驍王風采依舊如昔,可這帳內之人卻是在美貌上大大增色了幾分。”

  這話卻是讓兩旁的將軍們立刻瞪圓了雙眼,因著不知道這犬哈公主調戲的是哪一個,有幾個便忍不住低聲怒罵起來。

  驍王冷冷地瞧了一眼那幾個將軍,他們立時閉口不語。

  今日雙方相商聯合之事,驍王特意擺出這個陣勢便是要她知道如今的情勢非她所能主導,打壓下她的氣焰,免得她那胡戎貪財的本性發作,在那胡攪蠻纏,一味爭奪利益。見她又是犯了調戲美男的癖好,也懶得跟她攪合,便開門見山地說道:“犬哈公主,今日召你來便是商量一起攻打白露山之事。

  犬哈公主深知胡戎部落現在真的到了生死關頭,敗給驍王還沒什麼關係,大不了他們退回去便是。但是敗給了同族的狄萩,不但從此失了世居的部落之地,更會被狄萩吞併,現在唯一的援兵就是驍王了,所以她便趁機也是要順坡下驢,只是到了爭取部落利益之時,她也是毫不手軟。

  兩人一番唇槍舌劍,終於達成協議,胡戎幫助驍王攻打白露山,而驍王將白露山送給胡戎做安身之所。

  出了營帳的時候,那竇勇倒是跟肖青擠眉弄眼了:“行啊!肖老弟,倒是不用去南疆的伯夷族當女婿了,這北方的小娘們也是夠味,方才進帳的時候怎麼總是跟你擠眉弄眼的?說!可是背地裡跟她結了什麼勾當?借著給她看傷時,偷偷摸了身體不成?”

  著軍營里呆悶得久了,將士們都是圖個嘴上痛快,得了機會,自然是要好好地捉弄著兄弟一番。

  恰好訓完了大頭兵的柴進也走了過來,因為當初護送側妃來北疆,可是半路遇險,見識過這犬哈公主的厲害的。聽到了竇勇擠眉弄眼指著遠處的犬哈的背影,拿著肖青逗趣。便是搖了搖頭,一臉同情地說:‘肖將軍,可得擦亮眼兒,那婆娘可是要討了個能按進被窩裡的,就那位……你還沒進去了,就能把你卸成塊……”

  說著又一搖腦袋:“老子寧可討不到,都不帶要這樣的……”

  肖青被他倆擠兌的得臉色青白,哼了一聲,便自將走開了。

  平定了犬戎內部的叛亂,並不是什麼難事。期間大齊的密探發現了白露山有人與狄萩部秘密接觸。當犬哈得知這一消息後,心內更是氣炸,對於驍王的提議更是毫無異議。

  浴血歸來,夾雜著萬鈞怒火的犬哈公主在肖青率部協助下,輕而易舉地便突襲了狄萩大營,當著狄萩部族的面簽字斬下了她的叔父還有堂兄的首級。

  胡戎一直信奉著強者生存的殘酷法則,雖然乃是血親相殘,可是在胡戎的眼中看來卻是天經地義之事。至此,犬哈終於統一的胡部,一路向白露山挺進。

  聽聞到了這個消息的時候,宣鳴正在飲茶。他所駐營的地方有一處溫泉,他命人引來卻不是為了沐浴,而是在自己暫居的木屋之外,用熱泉圍了一處暖棚,種上幾株素雅的竹子,這樣的青翠疏影在北方可是少見。更何況此地乃是前營暫居之所。

  白露山的將士見此情形,莫不是心內有些疑慮,種上這排竹子何用?可是能遮擋住刀劍?宣鳴卻是微微一笑,問了問正跪在書案邊津津有味地看書的萱糙,你說那屋門口的綠影何用?

  萱糙這幾日讀的乃是《世說新語》,恰好看到王徽之這一段。這位王羲之的五子雖於公務無所建樹,可是那股子風雅士族高傲放誕不羈的性情,卻是很投了萱糙的脾氣。

  聽主子由此一問,便是看著那些個竹子,搖頭晃腦學了王徽之的模樣道:“何可一日無此君?”

  然後便眼睛晶亮地又補充道:“晉王,您生得這般好看,山川土石,一經顧盼,咸自生色,況此君哉!便是要有些綠色疏影,日日相對,結出糙木情誼,枝葉脈絡都通靈了人氣,才好配上主子的空靈悠揚的琴聲!”

  宣鳴聞言清揚起了形狀好看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用毛筆頭輕輕敲了敲萱糙的小腦袋,這滿山的男女將卒,也唯有這個腦筋不大靈光的丫頭能滿嘴扯出這麼些個風雅高潔之氣。

  “這陣前殺敵之所,卻這般服用風雅,你不覺得不合時宜嗎?“他低下頭,繼續用手裡的畫筆勾勒著線條,輕聲問道。

  萱糙挪動了下肉肉的小屁股,繼續支著小臉在一旁看她的閒書,童言童語地道:“您這般的人物,出現在一群打打殺殺的人里,本就夠不合時宜了,便是再添些不合時宜的,有能唐突到哪裡去?”

  宣鳴的美目微垂,長睫微微翹起,笑道:“那小萱糙認為本王應該是在何處?

  萱糙被這一問,倒是生出了些許的感慨:“天上的飛鳥,地上的游魚,土裡的田鼠,都是生下來便是知道自己該在何處,只單單是人最奇怪,哪裡不自在便是強留在哪裡,不舒服,不自在,卻又是有了那麼多的情不得已,萱糙也不知晉王該在哪裡,可是這裡讓晉王不舒服,萱糙也不自在……”

  這番無心的渾話卻是包含了眾人的可悲真諦,實在不像出至一個十來歲女童之口,宣鳴的目光變得犀利,慢慢地轉向一旁看書的女孩道:“哦,你是從哪裡看出本王留在這乃是情非得已?”

  萱糙眨巴了下眼,圓潤可愛的小臉撐在了書案上,蠕動著粉嫩的嘴唇道:“為何晉王的心事要來問萱糙?白露山的那些兵卒抓來了胡戎的部族的婦孺,在胡戎的男囚面前屠戮了取樂,然後再把那些男囚坑殺……晉王您不喜歡,所以那日回來晚飯都沒有食得太多。阿與夫人三天兩頭地來尋您,您也不喜歡,只要是她觸碰過的衣服,您就再也沒有穿上身去……而且白露山上的吃食太差,見天的見不到幾塊整齊的肉菜,只要那舌頭還未被大營胡廚子的辣椒油給辣死的,必定都不愛這裡……”

  宣鳴的鳳眼此時微微上挑了,他沒有想到這個看似只知道一逞強口舌之欲的小女娃竟然是個察言觀色的各種好手,而自己無意宣洩出來的情緒,竟然是被她儘是瞧在了眼底。

  想到這,宣鳴不由得心中殺機微動……

  恰在這時,萱糙突然一拍腦門道:’啊呀,差點忘了!“說完便是急匆匆地跑出了營帳,不一會,便是興沖沖地舉著一個托盤迴來了,只見上面擺放著幾截切開的竹節,裡面塞了米飯青豆還有炒好的當地的醃鹹肉,在蒸鍋里蒸煮得熟了,才被萱糙用長筷子夾出來,端來給晉王嘗鮮了。

  白嫩嫩的小手,雖然被連燙了幾次,可是那兩隻大眼可是滿是晶亮地用筷子撥出裡面混著竹香肉味的米飯,此時滿營帳里再也沒有比吃更天大的事情了。

  宣鳴冷著鳳眼長睫,看著這個一派天真氣息的女童,不知為何又是想起了先前在九曲山的山洞裡,她忍著肚餓,給自己剝著塊精的情形……

  就算萱糙獻寶似的遞來剝出的竹筒飯,他也沒有伸手去接。

  萱糙倒是習慣了自家主子的挑食,不過一般晉王不吃的,就以為著她可以大快朵頤了。想到這,那大眼便是含情脈脈地看著點綴在米飯與青豆間的大塊醃肉,準備端到一邊將它親切地咀嚼一番……

  可就在此時,宣鳴突然伸手大力掀翻了那盤子,噴香的米飯頓時全倒扣在了地上。萱糙有些傻眼,壓根不知道晉王為何發了這麼大的脾氣。

  可是看他那陰柔的臉上,倒是並無太多的震怒之色。

  他也是靜默了一會,淡淡地說:“你可是偷挖了我栽種的竹子,做了這竹筒飯?”

  萱糙規規矩矩地跪在地上,儘量縮成不起眼兒的一小團,怯怯地點了點頭。

  宣鳴復又拿起了筆,接著道:“那院門口的竹子不是凡物,枝幹葉子裡都是有些毒性,若是貪嘴誤服,本王也救不得你……將些竹筒飯盡埋了吧,以後不要再碰這些竹子了。”

  竹子乃君子,而他宣鳴卻早已不是那個懂得賞竹之人了,他的心腸若是能與綠竹相通,只怕也如這木屋前的毒竹一般,枝枝蔓蔓皆是要人命。

  ……倒是可惜了這女娃那番善意的風雅之解了。

  接著他又淡淡地道:“以後若是有人與你打聽本王的飲食起居,莫要妄言一句,如若是口無忌憚,莫怪本王學了那日懲處胡戎婦孺的法子,割下你的舌頭!”

  第163章

  自從宣鳴說了這一句後,便再也沒看到萱糙時常吐著小舌的俏皮模樣。每次自己望向她時,都能看見她緊繃著小臉,紅潤的嘴唇抿得緊緊的,一臉警惕地望著她,生怕下一刻自己被拖了出去切了舌頭。

  宣鳴自然是知道自己那日之言嚇到了這個女娃,不過這般模樣倒是正中下懷,總是好過她口無遮攔地對外面的人說起自己的瑣事。

  最起碼昨日她便做得甚是得體,在大營里被那阿與的貼身侍女叫去,然後被問著晉王平時喜歡吃什麼,卻是不發一語。阿與本來是要走些捷徑,問了晉王的喜好後,親手做些小食送去,卻不曾想晉王身旁的這個小侍女卻是實嘴的葫蘆,怎麼也是問不出個所以然,最後氣得阿與身邊的侍女揚手一嘴巴,便打在了萱糙柔嫩的臉頰上。要不是侍衛邱天來尋萱糙回去給晉王換洗衣服,不知還要受得什麼折辱。

  宣鳴想到這,微微看了一眼萱糙那微微有些紅腫的臉頰,突然覺得那紅痕甚是刺眼,尤其是萱糙肌膚嬌嫩,竟是顯得那紅痕有些觸目驚心之感了。

  宣鳴放下手裡的書,從一旁的小書架上取下了一個小瓷盒,便將萱糙叫了過來,擰開小瓷盒,用一裁紙府小銀刀調了些清涼微綠的藥膏,輕輕塗抹在了萱糙紅腫的臉頰上。

  冰涼的刀面在臉頰上輕輕游曳,本來就有些賭氣的萱糙此時更是一動不動,大眼兒拼命往下瞧著,小小嘴唇更是緊緊縮在了嘴巴了,只覺得若是能將舌頭吞進肚內才最是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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