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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亂世飄零的女子,活下來的總是要比凋零消逝的要忍受更多的苦楚。與隆珍當日被拽下馬車慘遭凌辱的經歷相比,自己這點子委屈無奈又是算得了什麼?,就算守住了貞潔,又是可有相與之人?

  既然這般,便是要好好的活下去,總是能有守得雲開見月明之時。

  當下便是接過了他遞來了玉箸,卻單夾了一隻藕夾送到了驍王的碗裡:“妾身真是因為身子不適,略有些吃不下,殿下不要只顧著妾身,自己先得些慡口的吃吧。”

  見飛燕略緩了緊繃的俏臉,終於開口說話了,可是因為足有兩日未有開口,說話的聲音嘶啞得入不得耳,驍王便將一碗冰糖熬燉的川貝梨汁送了過去:“旁的吃不下,喝些潤喉的?”

  帶飛燕伸手接過了梨汁淺淺地飲了一口後,便看見驍王正慢條斯理地用調羹舀了些燉得爛熟的香米肉糜盛入了她的碗裡,然後說道:“旁的不吃,這溫熱的肉糜吃下去墊一墊胃,明日要走水路了,若是再不吃些,要是暈船,身體是消瘦不起的。”

  於是飛燕終於開口進食,喝了些香米肉糜便覺得腹部略暖了些,這兩日雖然靜躺著,卻一刻未曾入眠。

  此時自己開解了自己,又有些溫熱的入了腹內,竟是困意上涌,終於睡了踏實的一覺。

  第二日,大雨停歇,官道的土路都被雨水沾濕倒是適合出行,所以又耽擱了半日,便開始啟程出發了。

  走了白日,陸路便到了盡頭,

  驍王府的主子以及一干侍衛奴僕便要乘坐官船一路順水而下直往淮南。

  官船長二十餘丈,五丈高,上面有二層船艙,旁邊來往的船隻對比高大的官船就像落葉一般,行駛起來倒是平穩。

  許是那初夜之後,飛燕那般不管不顧的萎靡模樣著實嚇人,這幾日驍王竟是未與她同榻入眠,便是一個人在呆在船艙的一處客房內,討得了些許的清淨。

  這一日,官船經過一片蘆葦盪,甲板上巡視的侍衛居高臨下看到旁邊不遠處的蘆葦中飄著一個人,連忙稟告驍王。驍王來到甲板舉目望去,果然看到有個人上半身趴在一塊木板上,隨著水波一起一伏。

  最蹊蹺的是,這木板上竟是還站著一隻半大的黑狗兒,伸嘴咬著那人的脖領兒,竭力免得那失了神志的掉入到了水中。

  因著那黑狗兒混著狼血的模樣太過特殊,驍王倒是先一眼認出了它乃是滿財。

  因著滿財在侯府里太過囂張跋扈,便是在成禮的前一夜,被飛燕藉口要過禮了,隨著嫁妝一併送入了驍王府。

  那魏總管帶著大批的金銀細軟先行去了淮南,尋思著那邊少了看家護院的忠犬,便是順便將它連同著府里圈養著的觀賞之用的仙鶴珍禽一併帶走了。

  認出了這狗兒,再看那水裡浮沉之人斑白的鬢角,可不正是王府的魏總管嗎!

  驍王微沉著臉命侍衛放下小船,過去將人救上來。待得將人拖拽上船一看,果然是魏總管有經驗豐富的侍衛不斷揉著魏總管的腹部,慢慢用力,將他嗆入的水逼出來。過了一會,魏總管吐出幾口江水後慢慢清醒過來,待看清了侍衛身上的驍王府的服侍,便找回了魂兒一般嚎啕大哭,可是因為泡在水中幾日未進餐食,哭聲也是有氣無力。

  倒是那滿財元氣十足,被抱上了大船後,便興奮地朝著飛燕撲跑了過來,可是還未及咬住綿軟的裙擺,便是後腿打晃,撲通趴伏在了她的腳邊,飛燕連忙命人送來一碗羊辱,讓它喝了,才略略搖搖打了綹的尾巴,閉眼呼呼大睡。

  第48章

  那邊魏總管烤了火盆,喝了些米湯,終於積攢了力氣抖著下巴道出了自己這幾日來的遭遇。

  原來他隨著押運物資的貨船行駛,因著避諱樹大招風,一路便是之推說是往淮南運送工部運往淮南木料的貨船,並沒有打出王府的旗號,可是每到一處府郡,會遞交京城裡工部的文書,委託當地官府照應著貨物、到了這片地界時,按理說,當地應該派出渡運的護船一路相隨護送。

  可是當地的官員遭逢調動,新官尚未走馬上任,若干的政事無人料理,魏總管擔心自己再耽擱下去,不能在驍王到之前到達,便是等不及了,只在當地的鏢局又僱傭些人手護船,再加上自己隨行的侍衛,這般的人多勢眾,應該是無妨的。可是沒想到竟然遭遇到了水賊,幾十艘訓練有素的黑船從登船到殺人接貨便是短短一盞茶的時間。

  魏總管在當時的慌亂中被撞下了船去,幸而那小滿財也跟著跳了下去,竟是僥倖逃過了一劫,可是眼看著不斷有屍首從貨船上被拋甩下來,血腥的味道充盈了整個河道,現在回想起來,去了勢的下跨便是有止不住的尿意,只能裝著浮屍漂浮在河裡,眼睜睜地看著貨船被劫走了。

  “殿下……奴才無能,丟了貨船,還請殿下降罪。”魏總管天生饕餮的性子,只進不出,平日裡自己丟了一錢銀子,都要耿耿於懷念叨上半日,今日卻是從自己手裡憑空少了那麼多的金銀,便是覺得無顏苟活,老淚長淌了。

  驍王揮了揮手,命人帶著葛總管回船艙休息,便冷著臉問向身旁的肖青:“此處的水賊是何方來路?為什麼沒有事先招呼?”

  肖青在一旁也是有些驚怒交加。淮南乃是新近收服的失地,當地綠林匪徒叢生,從此處過往的客商向來是需要尋了門路事先打點了各路的“神仙”,買了保平安的借路旗插在貨隊的前面,才能從此處安然度過的。

  驍王要路經此地,肖青自然是一早便打探了明白。此地偏僻,邊民彪悍,就算是天子龍威也不見得有人買帳,為了少些波折,肖青早就命人打點了各路的人馬,足足地交納了買路的錢銀,加上還有護衛都護,本以為一路暢通,竟是不想會遭遇到這等橫禍。當下也跪在了甲板上向驍王請罪。

  驍王聽得肖青說的話,過了半響才說道:“附近的最近的官府督衙是哪裡?”

  肖青答道:“是江中郡。”

  若是沒記錯,江中這裡的地方官員乃是朝中太子一系的,當初收服淮南,太子便積極地安插人馬,魏總管之所以找不到主事的官員,也是因為此地人事調動頻繁的緣故。

  再往前走上半日,便是魏總管遇襲之處,聽了魏總管的說辭,這些土匪訓練有素,倒不像是一般落糙的糙莽,前方地勢複雜,難保劫匪不會捲土重來,倒是不宜再貿然前進。

  前方蘆盪重生,又有黑雲壓過,陰影重重晦暗不明,不能貿然前進。

  當下便停靠在了岸邊,前往江中郡。

  飛燕坐在馬車裡,望向四周的重山復水,溝壑萬重的地勢,只覺得此處竟是處處殺機無限。聽聞淮南民風彪悍,可是竟然能膽大到劫持當朝皇子的財務,當真是妄為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了。

  猶記得淮南王鄧懷柔乃是大梁朝時的赫赫有名的功臣鄧九之後,當初大梁覆滅,他便在淮南揭竿而起,盤踞一方,“北王樊景,南王鄧公”,是連六歲孩童都知道的順口溜。

  飛燕記得,她未離開白露山時,樊景曾經給鄧懷柔寫過書信,希望南北聯合,共抗大齊,不過鄧懷柔的書信里倒是婉言謝絕,便再沒了下文。

  只是後來野心勃勃的淮南王是因何歸降了大齊,飛燕便是不得而知了。

  可是沒想到當他們折返回了陸地準備原路折返時,竟然發現停在此處驛站里的馬匹已經被人開膛破肚,馬車都是被搗爛了,內外更無聽差之人,荒郊野外,死一般的寂靜,幸好驍王的一行人的馬車與坐騎俱是被拉到了大船上的,不然便是要徒步前行的苦楚了。

  一路上,連走了三座驛站,皆是屠馬人空,詭異的氣氛,讓人說不出話來,只能任憑心頭的疑雲蔓延。

  待得一行人到了江中郡,偌大的郡府門口的竟是清冷得異常,只有一個年僅五旬的白頭衙役坐在郡府的聽房裡捧著個簸箕,摳弄著卡在簸箕眼裡的炒豆喝著一小盅燒酒。

  毫無防備地看見郡門口平白來了這麼些人馬,又看了侍衛遞來的度牒文書,嚇得老頭將簸箕扔甩在了一旁,驚疑不定地詢問這些明顯不凡的來客有何貴幹,當聽聞乃是驍王親臨時,便是噗通跪在地上手足有些無措起來。

  詢問郡守在何處時,那守衛才怯怯地說:“李……李郡守前日遇襲,在自家的書房身首異處,到現在屍體還停在了仵作間內,還沒有裝殮呢……因著是橫死,李府請了高僧擺了靈堂,誦經十日化解戾氣,府郡的官吏皆是去郡守的府宅上弔唁去了……”

  雖然已經對此地做了最壞的打算,可是到底是沒想到這個不打起眼的地方竟然是混亂到連地方郡守也被暗殺的地步。

  她隱隱有種預感,這些個詭異俱是衝著驍王而來的。

  畢竟拔掉了老虎的利牙,虎爪仍在,倒要徹底的殺虎剝皮才能高枕無憂。按著他們離京的行程來算,本該一早便路徑此處了。那魏總管買路時,又是用運送木材的名頭,那些個匪徒來勢洶洶,這般揮灑熱血的廝殺,肯定不是急用過冬的柴糙,目的究竟是衝著驍王,還是衝著泄了風聲的寶物,還真是一時不好確定。

  想必驍王也想到了這一點,才及時調撥迴轉,不肯前進。

  算起來為魏總管當時帶領的督運侍衛足有百人,尚不足以抵擋這群匪徒的突襲。而驍王隨行的侍衛,也不過區區二百餘人,若是真的是叛軍突襲的話,也是螳螂擋車。肖青小聲地對驍王說道:’殿下,卑職已經飛鴿傳書,離這裡最近的可用之人,便是駐守江南的地方太守,他乃是當年與殿一同征討西北的薛峰將軍,除此之外,附近的兵營俱是太子與國舅的黨羽,一時辨別不出忠jian,都是信不過的。

  從蘇州抵達這裡,便是快馬不停的日夜趕路,也要兩日的功夫。這兩日該如何熬度便是要精心籌謀的了。

  驍王接過了肖青遞過來的地圖,仔細地驗看了起來。

  最後竟是棄了府衙現成的居所,占據了府郡城旁的一座小山,在山上安營紮寨,準備靜等援軍。飛燕上山時略略看了了下周遭的環境,便發現此地山勢不高,易守難攻,亂石嶙峋,糙木貧瘠,倒是不怕圍山火攻。

  驍王帶的人馬不多,卻俱是精兵勇將,眼見著身陷迷霧亂地,竟是各個從容不迫,上山前備齊了食物淡水,又將府郡里一片風雅的竹林盡數折砍帶上山來,在肖青的指揮下,各個據守在咽喉要地,入夜閒來無事時,竟是三五成群的湊在一起,用匕首將劈分好的竹子削成的竹箭。

  這等窮山惡水,竟是難得地在山頂的樹洞旁有兩棵野棗樹,滿樹的青棗壓滿了枝頭,不用品嘗便知曉,必定是青澀無比才沒人採摘,,飛燕閒來無事,在樹下坐定,伸手慢慢地去摘那些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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