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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呢,他的母后只會每日裡抱著他以淚洗面,告訴他他一定要做上皇位,一定要讓璃妃沒有好下場。

  有很長時間他不明白母后的想法,因為大皇兄對他其實也是很好的,大皇兄也經常送他東西,只是那些都是祁燁挑剩下的不要的,可是他還是很高興,只要大皇兄樂意帶他玩,他便很開心了,他喜歡璃妃娘娘宮裡的歡聲笑語,也喜歡璃妃娘娘溫柔的笑容。

  可是母后卻並不允許他與他們玩在一起,她要他疏遠他們,甚至利用他在大皇兄的飯食中下了毒,當時他並不知曉,後來當大皇兄病了後,他想到那日母后給他的那包白色的要他悄悄撒在大皇兄糕點上的粉末,他才驚覺,是他親手毒死了大皇兄。

  他病了整整一個多月,他好起來時,大皇兄病故,母后說,這是命定的。

  他整日裡惴惴不安,做夢都會夢見大皇兄笑著對他招手,他從噩夢中驚醒,爬起來去找母后,卻看到母后親手掐死了尚在襁褓之中的四皇子。

  再後來,璃妃娘娘因為害死四皇子被關進冷宮,而祁燁也從宮中消失。

  母后說,再也沒有人可以阻攔他,他將是大渝國未來的皇帝。

  他成了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所有的人都對他極盡諂媚,對他各種誇耀,他以為他擁有了一切。

  可是午夜夢回,他還是會羨慕那個在宮裡生活過幾年的三皇子,他不喜笑,大皇兄就說各種好笑的事情來逗他,他想要任何的東西,大皇兄便竭盡全力為他尋來,他的母后會坐在遠處看著他們兄弟倆笑鬧。

  那麼長的時間過去了,他以為他再也不會見到那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人,可是他還是再一次見到了他。

  他以為時至今日,他可以站在祁燁面前,高傲的鄙視他。

  可是他又錯了,貴為太子又如何,他身邊有的不過是些因為利益而聚集在一起的門客,沒有他太子的身份,他們一個都不會出現在他的面前。

  可是他的身邊呢,他的身邊圍繞的是一群可以隨時隨地為他去死的人。

  還有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曾經對他這個太子殿下的示好,不屑一顧。

  那年冬日的賞梅宴上,那朵嫣紅梅花掉落他的酒盞之中,他執起那朵梅花,將它簪在了那個女子的髮髻上,本是心血來潮,卻也是注意了她許久,這般素布衣袍的女子想來是費盡心思想要吸引他的注意,既然如此,不若借著這個機會打壓一下江靜嫻的氣焰。

  只是,那個女子從頭至尾都不從正眼看過他,當真是冷淡至極。

  他倒是起了興趣,這是女子取悅他時慣用的伎倆,欲拒還迎而已,既然如此,他便等著,等著她等不及主動對他投懷送抱。

  這一等,便是很久很久,直到她成了旁人的寡婦。

  這一生,他所羨慕的,他所想要的,卻從來沒有得到過,哪怕擁有一瞬間,都不曾有過,而那個人,至少曾經擁有過。

  慶王看了看手中的玉佩,緩緩收起來,緩緩閉上眼睛,再一次睜開之時恢復了之前的幽冷,生在帝王家,沒有對錯,只有成敗。

  第107章

  翌日天方亮,郭亦通便帶兵攻城,城上守衛的士兵已經精疲力竭,而濟州軍卻軍心大振,恨不得一鼓作氣衝上去將所有兵將斬於刀下。

  慶王看著城池上浴血奮戰的將士,握著韁繩的手緊緊攥拳,當初他逃出帝京時不是沒想過那是祁燁故意放他走的,可是無論是何原因,他定要讓祁燁追悔莫及。

  祁燁也許安排了所有,只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會中了這醉美人之毒。

  無論花琰當初是真的離開還是障眼之法,等到花琰想出救他的辦法時,大局也早已定了。

  還有沉錦,無論邊境之事是否為真,只要沉錦離開了帝京,他便再也無法回來了。

  祁燁以為他只有這十萬濟州軍,可是他忽視了,當初蔡相手中握有長樂軍,先皇手中握有濟州軍,那麼他又豈是任人宰割之人,那些由外祖家悄悄養起來的兵士今日正好派上用場。

  而此時的皇宮內,江瀚海正帶兵與禁軍對陣,禁軍是皇宮守衛,還分派了一些人去城池之上增援,所以此時不過一千人,與江瀚海的五千兵將相比實在是不值一提,江瀚海仿入無人之境,直逼崇華殿而來。

  而崇華殿內的守衛步步後退,漸漸被逼至殿門前。

  這番景象像極了當日在先皇靈柩前的形勢,只是那時,他尚不知沉錦叛變,以為大權在握,而此時他籌謀這麼久,當不可有失。

  看著近在眼前的崇華殿,只要殺進去,將那個將他玩弄於鼓掌之中的人一刀砍殺,然後與太子殿下裡應外合,打開城門,迎太子殿下入宮,那麼他便是股肱之臣,他的女兒便可以坐上皇后之位,他魯國公府便也可恢復以往的榮耀。

  這樣想著,他便這般做了,兵將將崇華殿的大門打開,裡面一身鳳袍的女子端坐於那裡,臉上畫著姣好的妝容,額間是大紅的牡丹花鈿,細長的眉眼冷冷的看著他,沒有絲毫的感情,甚至帶了些讓人冷厲的殺意。

  這種感覺他在祁燁身上感受過,卻不曾想第二次有這種感覺會是在那個曾經喊過自己爹的女子身上。

  一切的一切不過瞬間便從眼前掠過,江瀚海絲毫沒有停頓,手中的劍往那女子額間刺了過去,花中之王的牡丹,他葉家的女兒不配。

  江阮眉目不動,神色不變,只淡淡看著他,看著他被鄞湛攔下,看著他身後突然衝出來的無數穿著粗布衣衫如市井平民打扮的長樂軍,還有領軍的定國公夫人和葉舟逸。

  當日葉舟逸與榕桓領兵出城,那些兵將只不過往外走了幾日,做了做樣子,便偷偷折返帝京,化整為零,以平民百姓的身份隱於帝京,等的便是這一日。

  江阮站起身,看著他,淡淡開口,“今日本宮與魯國公府的恩怨也當了了。”

  江瀚海的眼睛往殿內掃了幾眼,那床榻之上乾淨整潔,並無人躺在那裡,所以,那個昏迷數日,身患重病的人呢?

  江瀚海臉上的表情變換了幾種,有慌亂,有不可置信,有大勢已去的惶恐,各種情緒混雜在一起,讓他選擇孤注一擲,做最後一搏。

  他不管不顧的衝著這殿內手無縛雞之力的江阮衝過去。

  下一刻,他的胸口被人刺穿,血液噴了出來,立在他身後的女人咬牙切齒,“這麼多日子,我恨不得喝你的血挖你的心,今日本夫人便了結了你,可是即便把你挫骨揚灰,也無法解我心頭之恨。”

  江瀚海瞪大著雙眼,舉起手中的劍想要做最後的反抗,定國公夫人已經反手抽出那劍再一次插入了他的身體。

  江瀚海跪倒在地,口中鮮血不停的噴涌,而面前那個已經幾近瘋狂的女人一劍一劍的刺入他的身體,他努力看著她的臉,記憶中那個俏皮的帶著刁蠻的姑娘與此時這個年過半百臉上生了皺紋的女人,無論如何也無法融合在一起。

  *

  城池下,殺戮還在繼續,再有不過半個時辰,這城門必破無疑,郭亦通的臉上出現了無法掩飾的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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