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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濂說,他的師父曾經也是一位像他現在這麼威風的襄州道人,是他一手創立了非天道觀,同時也收納了很多弟子,而然後來呢,師父在江湖裡遇到一個讓他真心愿意步入紅塵的人。

  “師娘一定很特別。”我笑眯眯道。

  “是的,師娘的江湖名號叫嶺上雪,師娘確實特別。”阿濂道。

  據說,當年嶺上雪師娘呢,也不是一個性格特別溫柔的女子,但是她身上有一個閃光點,是尋常女子所不能擁有的,那便是決斷。師娘她看似喜歡一切都隨緣,但是但凡她不願意的,她一律不從。師娘不是什麼富貴人家的大家閨秀小姐,她平日裡都喜歡獨居,身無武學,卻能縱橫牌匾。師娘對任何她不願意的事情都不會屈服,也從未有過些什麼抱怨,看什麼都雲淡風輕,唯有與阿濂的師父相守這一件事,看得重比泰山。

  他們的這份堅貞可貴,確實不是尋常人可比的。

  當年阿濂的師父放棄了道士的這個身份,要跟師娘喜結連理,可偏偏阿濂的師叔們極其反對,說這是逆道而行,遲早遭天譴。後來阿濂的師父與他的師弟決絕,走上了這條“風流”之路。

  我真心感慨,不愧是有其師比有其徒,我感覺宋祁濂的正經全都是假的。

  阿濂說:“師父這是,隨遇而安,隨緣。所謂道,不是什麼天地常規,而是順其自然。”

  我問他:“你的性子隨了你師父。”

  他笑了笑,說:“我的師叔們也是這麼說的。”

  “其所謂,求道風流。”

  “是了,求道風流。”

  和阿濂在襄州凌清山上的這段日子可謂是過得逍遙自在,除卻整天給“墨白丸子”們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和被稱作是“妖女”之外,其餘的儘是清風月華、星辰萬千、雲捲雲舒。在山的一個頂角邊,烏蓬悠悠,除卻了江湖的風霜,俯瞰所入眼的儘是江楓漁火,安然人家。

  凌清山,確實是一個靈氣聚集的地方。這裡沒有所謂的魑魅魍魎,不論你是否從江湖風塵僕僕而來的倦客,還是從歸墟深淵處爬出來的苦難者,來了這裡,總能將那層肅殺戾氣給褪去,然後贈予你一份風過無痕的寧靜心神。

  可以說,這份寧靜,是我多年來從未有過的。在凌清山上的這段日子,仿佛就是給我的一份洗禮,給我之前的所有人生經歷的一個總結。從被遺棄起,直到記事、被欺凌,還有在毒蠱里日子,逐漸將自己磨鍊成為一件利器,成為一個殘忍的兇手。而後回到杭州,結識了程喻,助紂為虐,歷經了愛情的滄桑。在身心受到巨創之後,心灰意冷地跟著夏漸明回到秦川的茫茫大雪之中,體驗何為輕裘白馬,縱酒飛劍,快意江湖。在恢復了絲絲笑容之後,在名揚天下之後,深感疲憊,不露聲色地隱藏在雲海迷霧之中。

  我本以為,我這是卸了鋒芒,已經將心中對這個世間的不滿與怨恨漸漸放下,能夠如尋常人家一般,歡歡喜喜地與在意的人一起敘敘話。

  可直到,直到誤入了秋水山莊的莊生曉夢迷陣,我方才直到,從前的怨恨我從未放下過。在夢境裡,也證實了,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真的會把所有欺負過我的人全數殺掉。這樣,我的雙手就沾滿了鮮血,也沒資格,站在高嶺之處,嘆一聲世間的薄涼。畢竟,自己才是那個薄涼與疏狂之人。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從前的我僅僅是強行將自己的怨恨壓縮起來,打包放在心底處,不讓那些黑暗的魔爪放出來。此刻我才知道,什麼才是放下。

  我喜歡一個人坐在山的高處,俯瞰燈火漁家。

  我動了動耳朵,察覺到身後來人了,腳步很輕,但是卻不是漂浮的,聽得出是一個練過內功的女子的腳步聲。

  我沒有轉過頭,因為我知道,我有不說話的理由,但是想說話的人卻不會白走一趟。

  “雲隱?”身後有個女子話說了。

  不用看我也知道是那個“嚶嚶”師妹了。

  “什麼事?”我問她。

  對方倒是不客氣,開門見山地便道:“聽說你在峻儀山上有個道觀?世人都把你和掌門師兄並稱為兩儀雙道?”

  我回答她:“那是世人說的,要問你找他們問去。”

  估計是聽我語氣不大好,“嚶嚶”師妹馬上就和顏悅色了,她說:“沒有呢,我只不過是好奇一下。對了,再過三天就是我們非天道觀三年一度舉行‘論道’的日子了,師叔們差遣我來邀請你一同參加呢。”

  我應了聲:“嗯。”

  “這個師妹看上去倒是人畜無害。”我心想著。

  三日後,和光旭日,萬里無雲。

  他們非天道觀舉行了一個盛大的“論道大會”,據說這個論道大會呢,往年都是邀請四海之內不同道行的修道之人一同論道的,但是咧,由於今年墨白糰子們的非天道長給一個妖女給拐跑了,所以他們決定“家醜不外揚”,今年的這個論道大會就不邀請外人了。

  論道大會的選取地點也是蠻隨性的,嚶嚶小師妹說要挑一個聚以天地靈氣的地方,什麼時辰呀、方位呀,均要講究。阿濂“嗯”了一聲後,又接了一句“隨便”。於是這論道大會就很隨便地被舉行在了中央廣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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