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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樂系的幾位先生先後被打成nu gui she shen,作品藏書也毀滅殆盡,甚至半夜三更迎來xxx的抄家,差點鬧出人命來。

  程千秋楊芷惶惶不安,挨打不要緊,畫怎麼辦?敦煌帶回來的幾箱手稿全是對藝術珍品的臨摹,剩下的畫作則是兩個人奮鬥半生的心血。可是,如果把畫都藏起來,又是一件沒法交代的事情。

  就當一家人焦頭爛額之時,一個明媚的清晨,收音機里傳來」xxx徐先明攜家人潛逃「的消息。

  聽到消息的程素放下手裡的碗筷,就往徐再虞家跑。即使是摔了跟頭,也不顧腿上的傷,繼續往前跑。遠遠就看到徐再虞家門前進進出出的好多人。程素大著膽子走上前,問了一個看著只有十幾歲的男孩子,「小同志,這家人呢?」

  「xxx徐先明畏罪潛逃,這沒你什麼事快走開!」對方不耐煩的說,話語與稚氣未脫的臉截然相反。

  「一家人都走了?」程素著急的跺腳,她不信,她的再虞就這樣拋下她走了,之前一點動靜都沒有?

  對方看著程素好看的臉,眼淚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動人,語氣也軟了下來。

  「姑娘,這家人昨晚就都跑了。你快走,可別在這摻和了。」

  程素下意識地點點頭,眼角瞥見院子裡那輛徐再虞的自行車,已經被人砸的不成樣子。

  程素失魂落魄地回到家,看到父母正忙著藏畫稿。

  「素素,你去哪了?」楊芷站在凳子上一臉焦急。

  「媽……」程素還沒等說出什麼話,眼淚就簌簌地往下掉。

  「好了,別說了,快來幫忙。」楊芷急的跺了一下腳。

  程素恍然大悟,徐再虞走了,肯定會有人查程千秋,苦笑了一下,似乎看見明朗的天空正在被無盡的黑暗吞噬。

  一個禮拜之內,程千秋和楊芷先後以通di罪名被帶走,而程素也被下放到東北某農場。在無邊的黑暗裡,一待就是十年。

  七十年代中期,程素回到闊別已久的家。荒草淒淒的院子,破敗的門窗,殘舊的屋頂。程素放下手裡的包裹,那是她唯一的家當。

  「程老師在家嗎?」

  一個富有磁性的男聲在門外響起。

  程素回頭,「請問你是……」

  「我是予知,吳予知。程老師您不記得我了?」吳予知伸著長腿邁進院子,笑著對程素說。

  「這都有十年不見,小男孩都長成大人了。」

  吳予知笑笑,「爸媽聽說您今天回來,別提有多高興了。這不請您現在我家落腳,明天我和我爸一起過來幫您修房子。「

  程素隨著吳予知走過那座石橋,眼前的一切破敗都有了新生的景象,可是有的人不見了,有的人離開了。

  李健和把程素迎進院子,叮囑吳予知在門口看著。兩個人坐在客廳的椅子上,相顧無言。許久,李健和才開口道」程素,你先在我家落腳。「

  」怕是會連累你們。「程素低著頭,雙手不安地來回搓弄。原本沾滿油彩的手上,結了厚厚的繭。

  」什麼連累不連累的,都已經ping fan了。「李健和急人快語,隨後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程千秋和楊芷沒熬過黑夜,一個死在農場的牛棚之中,一個不小心跌落山崖,一家三口只有程素活了下來。

  」健和,我只有一事相求。」程素真誠地看著李健和,人各有命,可是畫流傳下去。

  「你儘管說。」

  「出事之前,我們把一些畫稿藏在了牆裡和屋頂,不知道還在不在,我想找予知幫忙。「

  「這個沒問題,我讓他去。」

  程素點點頭,猛然想到,吳予知正是上學的年紀,怎麼還在家裡晃蕩,便問:

  「予知沒上學嗎?」

  李健和看看正坐在院門口看書的吳予知,嘆了口氣,

  「別提了,我們給他起名字叫『予知』,希望可以給予他知識,可是這些年,這孩子跟著我們吃了不少苦,耕斯只能在夜裡悄悄地教他,這回來有一個月了,學校的事情都沒辦好。」

  程素無奈地笑笑,在那場大潮里,能活命就不錯了,那還顧得上教育。

  當天晚上,李健和帶著吳予知隨著程素回到破敗的四合院。院子正中的槐樹挺拔不少,像把大傘籠罩住整個院子,夜風一吹,花香陣陣。

  程素不禁悲從中來,癱倒在地上壓抑著哭。

  一切都不在了,至親陰陽兩隔,愛人不知所終。這荒涼的世界裡,哪一處是棲身之地?

  大悲之中的程素哭暈過去,恍惚間,她好像看到那個傍晚,徐再虞立在門口的樣子。

  「再虞,你在哪?是否,還在這世上?」

  心已許(三)

  再見面已經是80年代。

  一個叫「徐再虞」的畫家在香港開了畫展,濃烈的筆觸,駭人的欲望驚的畫壇抖了三抖。程素拿到系裡同事帶回來的報紙,報紙上整幅版面報導著徐再虞的事情。那張黑白照片,熟悉又陌生的眉眼,原本就硬朗的輪廓又多了幾分滄桑。

  是她了。

  她逃了出去。

  她活了下來。

  她已結婚生子。

  多少個深夜,程素反覆看著那張黑白照,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程素卻始終不捨得讓淚打濕她的臉。

  次年,程素得到去香港訪學的機會,臨行前兩個月,猶豫再三,給徐再虞寫了封加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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