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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我願呢?”

  “那便是——”

  嗆然一聲,太阿劍瞬間出鞘,在幽暗中灼然生輝,疾速向著他的咽喉直取。

  王沛之虎口賁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旋身,這才險險逃過一劫。

  “於陣前取大將首級……不愧是她的傳人,風格亦是酷似啊!”

  他輕聲低喃道,居然再次微笑起來。

  金戈火花迸裂之間,兩人身影在半空中變幻,再次落地時,晨露衣袖被刺出一道兩寸裂口,而王沛之倒退兩步,終於忍耐不住,哇地吐了一口血,頓時面色蒼白。

  “原來是你!”

  晨露豁然開朗,以劍指他道:“那夜的刺客,我一直覺得招式眼熟,卻沒曾想……居然是你!”

  她冷笑道:“你到底是靜王一黨,還是替太后辦事的?!”

  “我只是依從我的本心。”

  “好一個依從本心!夜襲取我的性命,也算是依從本心嗎?”

  “那是還債……人做的孽,總是欲解不能,總是一再蹉跎。”

  王沛之的嗓音低沉,仿佛深溺於某種隱痛之中,他抬起頭,輕聲道:“你上次傷我的劍招,是寂滅三式吧?”

  晨露微微一凜,沉吟不答。

  “我不知道你是從哪學來的,但於我來說,看到這劍招,就想起自己最深的一樁冤孽來……”

  王沛之聲音坦蕩的,繼續道:“這些冤孽,都是我年輕時候造下的,午夜夢回,仍會汗濕重衣,心如刀絞。”

  “樁樁件件,到今日,終於要了結了……”

  他的聲音在血月下仿若虛幻,晨露驀然想起自己在孟蘭節的夜晚,追著幽渺河水中明滅的蓮燈隨波飄蕩……

  那種感覺,就好似即將沉溺的燈焰,悵然的,寧靜的,用儘自己全部神粹的,燃燒。

  “你到底意欲何為?”

  “入宮,襄帝勤王。”

  王沛之毫不遲疑地答道。

  “京營將士到底效忠於誰?”

  “當然是……”

  王沛之笑得悵然苦澀,一字一句道——

  “當今聖上。”

  晨露見他如此堅定,於是沉吟道:“口說無憑,你要我如何相信……”

  “這位娘娘,王大將軍如何,我們不敢擔保,但我們自己,卻絕不會為虎作倀,做那謀逆之事。”

  大營後面,出現幾道人影,忍不住開口說話的,是那位齊姓老將。

  “是啊,大伙兒雖然敬仰大將軍,但還不至於是非不分,況且王大將軍剛才也說了——就是信不過他,也該信得過先帝的眼光。”

  先帝的眼光?!

  這話本來極是妥當,晨露聽了,卻頓時面沉似水,目光冷冽森然。

  一旁那年輕將領終於開口了,“一旦有變,將士們是聽我們的,朝廷如果擔心我們謀反,盡可以先派人將我們的家人看管羈押——我先說了,我家在燕子巷……”

  其餘幾人也紛紛開口,慡朗地報出自家底細。

  晨露望著這一雙雙期盼的目光,點頭道:“不用說了,我相信你們。”

  ……

  京營開拔之時,朱雀大街上響起一陣甲冑碰撞的鈍響。

  所有人都寂靜無聲,只有當前兩騎在悄聲低語。

  “京城乃是國之中樞,這幾個月間,卻迭遭變故……”

  王沛之有些心疼地望著青石條磚上新增的裂痕,嘆息道。

  他又看了一眼晨露,笑道:“你現在仍對我心存疑慮,卻又為何肯隨京營將士一齊入宮——不怕引狼入室嗎?”

  “我既然肯放你們入宮,便有萬全之策,於其讓京營動向不明,還不如讓它到風口浪尖上試試,誰忠誰jian,一下便能分明。”

  “萬全之策?”

  王沛之咀嚼著話中含意,心中也明白了幾分,於是又問道:“入宮之後,這些京營將士們務必由聖上調配,不然,他們絕不會聽從。”

  “那是當然……”

  晨露還待再說,卻見不遠處西華門宮門洞開,前來接應的澗青面色驚惶,仿佛受了什麼絕大的驚嚇。

  “出什麼事了?神武門被攻破了嗎?”

  澗青喘息著,勉強搖頭道:“不……神武門那邊有瞿統領在,一時還能撐著——只是慈寧宮那邊……”

  “慈寧宮怎樣了?”

  王沛之在旁問道。

  澗青看了他一眼,道:“慈寧宮被人攻破占領,太后已被挾持。”

  第199章窺者

  太后入夜後就很不安穩,她咳嗽有些加劇,卻不肯宣太醫,只是望著天邊的月兒,低喃道:“這月紅得邪意……”

  芳雲心知肚明——她是在為宮變的進程而焦急,於是安慰道:“娘娘若是睡不著,不若點些薰香來抹牌,也好消磨這長夜。”

  太后答應了,於是加上葉姑姑和這兩個侍女,四人支起檀木桌,抹起了牌來。

  太后拿了一手好牌,卻是心不在焉,屢屢失誤,不一會兒,桌上的金錁子便輸了大半,這還是三人不敢讓她太失顏面,暗中放牌的緣故。

  “也沒什麼意思……”

  太后只覺得昏昏欲睡,她打了個呵欠,只覺得人影在燈下拖曳晃動,竟絕似鬼魅獰笑,她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凝神在看,卻是平靜如常。

  難道真是人老陽氣少,平白見鬼魅嗎?

  她心中咯噔一沉,頓時心緒大壞,隨手撥亂了牌道:“乏了,睡吧!”

  太后由幾人服侍著寬衣上床,不知怎得,卻是輾轉反側,怎麼也無法入眠。

  梆更的聲響在靜夜裡越發清晰,紗窗雖然緊閉,血色月光卻從中隱約透出。

  太后側耳靜聽,前廷方向仍是一片寂靜,沒有任何喧譁,她喃喃自語道:“怎麼還沒有動靜?”

  “母后這麼急著讓我來送死嗎?”

  陰冷的聲音突兀而起,太后身子一顫,只見秘室的門徐徐而開,出現在眼前的,竟不是王沛之,而是靜王元祉!

  “怎麼會是你?!你怎麼進來的!”

  太后既驚且怒,正要張口喚人,卻聽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卻正是今夜當值的玉琴。

  “玉琴你快喊人——”

  太后驚慌的聲音,卻因玉琴的動作而戛然而止。

  她微笑著朝靜王點頭示意,隨手將門栓放下,殿中與外界從此隔絕。

  “母后,玉琴是我特別孝敬您的,這一陣,她伺候得您可好?”

  靜王低笑道,拍了拍玉琴的手背,讓她在門邊伺望著,對著太后又道:“至於為何出現是我,而不是王老將軍,這便要怪母后你太粗心了。”

  “上次四弟謀反,您身陷險境,卻莫名有銀光一閃,外人不知就裡,以為是我發的暗器,可我卻一直在琢磨這問題呢——還好玉琴伶俐,終於發現了您的秘密——話說,您可真是晚福不淺哪!”

  靜王笑得輕佻,太后狂怒攻心,眼前一黑,險些跌倒,勉強支撐住床柱,才緩緩坐下。

  “你這畜生,我對你不薄……”

  太后咳嗽道。

  “對我不薄?!”

  靜王好似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眼中火光如灼,“你害死我母妃,對我利用之餘,嚴加防範,這叫對我不薄?!”

  他越說越是怨毒,“就是這次,你也拿我當替死鬼……哼哼,一旦我弒君成功,京營將士便會以大逆罪拿我,當時候你身為太皇太后,挾幼主而自重——真是好計謀好手段哪!”

  他湊近太后,以戲謔殘忍的目光看著她道:“母后,我的人已經在神武門前動手了,離京城最近的援軍也被我以一紙換防公文調離,皇帝手中能調動的力量所剩無幾——這一次成則萬事好說,若是不成,母后你也休想安然脫身!”

  “畜生……”

  太后嗆咳著,以險惡的目光瞪視著他,低聲咒罵道。

  這母子二人在這一刻終於撕破了偽裝良好的畫皮,彼此以狠絕的目光澄視著,殿中的氣氛因這一份對峙而分外僵硬。

  “你進了王沛之的府邸,他不在家中是嗎?”

  太后打破了這一沉寂,低聲問道。

  “你那老情人此刻大概在京營之中吧,他即使能成功奪得軍權,也會投鼠忌器,不敢動我分毫吧!”

  靜王以輕蔑露骨的神情掃視著太后,嘖嘖讚嘆道:“母后,您真是有本領有手腕——”

  “腕”字還沒出口,他驀然揮袖,一抹流光從袖中飛出,直直穿過鏤花殿門,消失不見。

  殿外隨即傳來一聲悶哼,好似有誰受傷忍痛,玉琴閃身追了出去。

  靜王神色間不複方才的悠閒,他俊美如神的容顏在燈下顯得陰森扭曲——

  “是誰?!”

  他冷聲逼問著太后。

  太后聽那聲音耳熟,暗忖十有八九是芳雲,不由心中暗喜,口中卻不耐冷笑道:“人是你發覺的,問我有什麼用?!”

  第200章對峙

  暗夜如霜,血色彎月在頭頂撒下不安的光華,芳雲在寬闊大道上竭力奔跑著,身後一陣輕風扶搖而來——那是玉琴在追趕。

  平日裡嬉戲友善的姐妹,此時在她眼裡卻是猙獰有如套了畫皮的女鬼。

  兩人身法都算輕盈,但並不是多麼上乘的武功——專職潛伏的細作,一般並不會修習多高強的武功。

  一道軟煙羅從身後席捲而來,玉琴身不由己的被拖拽而回,她脖上被纏,幾乎窒息——

  一道人影從前方掠來,下一刻,玉琴從束縛中解脫開來,她看著眼前這異常熟悉的面容,嗆著咳嗽道:“太后被靜王挾持……”

  ……

  靜王的不祥預感,在一刻後化為現實——

  慈寧宮外腳步聲混雜,從窗紗中可以看到隱隱綽綽的人影。

  “靜王,出來答話吧!”

  瞿雲忍著怒氣喊道。

  他從神武門前被緊急請回,竟有這等混亂局面等著他。

  靜王冷笑一聲,正要高聲拒絕,只聽瞿雲沉聲道:“你再不出殿,我就要she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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