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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房兩手揉了揉臉,一向話多如瀑,此刻乾涸。
“你不說那就我來說吧。”崔玉把包放在一邊,“本來看在孩子的份上,不想把話說的太明白壞了感情;可你既然追到這兒來,不說清楚也不行了。”
“從知道孩子起,你就挺高興的吧?覺得老趙也沒法玩了,朱迪那邊最多也是小打小鬧,我不過是生氣你以往不懂事。只要你放下身段好好表現,對我親熱點兒,對我父母好點兒,說說笑笑恢復以前的樣子,總能慢慢把我磨回去。對不對?”
大房略有點尷尬,他還真就是這樣想的。崔玉表面強硬,但其實最心軟。往日她不理他,他犯個賤,她揍他三兩下。只要他叫個痛,或者表現得稍微失落點,她終究還是會原諒她。大約是她的縱容令他有自信,只要給足夠多的時間,自己和小寶貝的加成,早晚抱得美人歸。
至於說我愛你,我喜歡你,水到渠成的事情而已。
“只要我態度軟化,咱們混在一起,結婚不結婚都是其次。你把錢給夠我,只要潔身自好,只要在小圈子裡認我的位置,不就萬事OK了?”
“至於之前咱們說過共同撫養,絕對不聯繫,不讓人對孩子有不好的聯想,這些都是屁話,你根本沒放心裡去。我和孩子加一起的份量,都比不上你想要的心。總之,你不管不顧把全部都要拿到手,是不是?”
大房更狼狽了些,試圖狡辯自己的自私,“小玉兒,咱們有共識,婚姻不是什麼好事。”
“當然。”崔玉沒有動搖,“我對婚姻是沒什麼期待,但對做別人的情婦——”
“不是。”他低吼一聲,“是伴侶。”
崔玉笑一下,“沒興趣。”
大房不明白,“既然你喜歡我——”
“我之前承認過喜歡你,對吧?”崔玉強行打斷他。
大房點頭,感覺不越來越不妙,想要逃走了。
“兩次。”她伸出兩個手指,“可一,可二,不可三。”
“我讓自己放縱了兩次,絕對不想再要有第三次。因此在那之前,我做了一點小小的事情讓自己沒後路,也算是幫你父親。”
第一次喜歡,年少無知;
第二次喜歡,絕望中的自我沉淪。
崔玉揍大房是在計劃中,她要確定自己的地位不被李希制肘,唯一可依靠的只有和他的那點兒情份。可時間過去那麼多年,他在花叢中浪了好幾個來回,會不會像以前那樣?她得找個機會試試,沒想到何樂將一切推到她面前來。於是,事情就那麼發生了。
之後,她有些激動,內心深處卻有些小小的動搖。
他還認她。
後來,他不僅僅是認她,依然如少年時候那樣纏著她。每天叫她的名字上百遍,故意把李希的帳送給她,縱容她敲砸勒索。即使李希受不了告狀,他也是一小了之,架在她肩膀上說。她不是別人,她是老崔,有什麼關係?
“帶上老崔啊。”“讓老崔一起。”“老崔定了就好了。”“現在老崔可漂亮好看啦,終於有女人味兒了。”“老崔管的我都放心。”
句句不離她,仿佛她很重要。
好吃的要給她嘗,好玩的要帶她一起。巴爾幹半島的陽光,波爾多的美酒,冰島的極光,貝爾加湖的鮭魚,一切她想都沒想過的東西擺在眼前。
強行將她拉進他的世界,而她也恰好陷了進去。
有些瞬間,她以為他是喜歡她的;譬如他在她被自然美景震撼的時候,他會沒有任何芥蒂地擁抱她,說願此時就是永恆;
也有些瞬間,他是不堪教化的;譬如他看見長相氣質和小姑姑類似的女人便走不動路,非得她出動暴力。
他的縱容和熱情是一味□□,令她誤會可以這般天長地久沒有盡頭。
縱然不是情侶,不是夫妻,只有僱傭關係,但他們之間沒有別人。縱然他有些花心意動,可一旦她表現出不喜歡,他也就放棄了;整整五年多,他潔身自好得仿佛一個處男,連趙子銘都禁不住嘲笑他在修道;如果這都不算喜歡,那什麼算是?
可心裡依然有惡魔在,他可能只是不願意在小姑姑最親近的人面前荒唐罷了。
然而沒有實證,她便蒙上自己的雙眼。這樣也好,也算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占有。
那天大約是有些糊塗了,和大房一起去海城處理一點工作上的事情,完了後想去歐陽北老婆的舞蹈室看看。誰也沒想到,小姑姑會在那裡。
崔玉走在前面,大房落在後面東張西望。她進入舞蹈室,明亮的走道兩邊是寬敞的舞蹈教室,然後她便看見了正在幫一個小姑娘糾正動作的小姑姑。好些年過去,她還是那麼氣定神閒,還是那麼美而不自知。她驚恐極了,小姑姑得知不能上舞台後崩潰的臉浮現在眼前,房中擎想要求得原諒卻反而讓她陷入抑鬱之中。任何與房家相關的一切,都令小姑姑痛苦。
崔玉慌張地轉頭想阻攔大房,他已經呆在原地無法動彈。
幻想被打破,一敗塗地。
她再也不能欺騙自己,立刻轉身捂住大房的嘴將他拉走。
“小姑姑被你們房中擎害得夠慘,她永遠都不想見任何和房家有關的人。你走。”